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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这屋子里情景却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两人明明看着那个拿着锄头的男人从这个房间里出去,可这房子竟然也满是灰尘,早就没人住的样子。只有一些凌乱而反复的足迹,集中在八仙桌,大门和窗户之间。
      张星河走到破旧的八仙桌边儿上,看向的椅子上,被灰尘框出个人坐在上面的痕迹。
      张星河皱起眉头,“这该不会是我想那这样吧?”
      沈听澜将张星河所想的说了出来,“这个人想来每天进到屋子里,就只坐在这里一动不动。”
      活人是不可能一动不动的,能这样的,就只有死人了。
      “这算是个怎么回事?出门就演给我们看,回家就……停尸?”张星河问。
      沈听澜摇摇头,“星河,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我们来的时候,有些人家点了灯?”
      张星河想起刚进村时,看到那些窗户上被灯火映上的人影。张星河冷笑了一声,“呵,原来连这也是演给我们看的皮影戏。若不是我一时起意翻进来,谁能知道这整个村子都是个布景?”
      另有一条足迹通向窗边,沈听澜走过去,就看到这里的足迹多而凌乱,比八仙桌那边杂乱得多。沈听澜在这周围观察,就看见窗子边上因为那人经常的活动,甚至是非常干净的,窗框的一角被磨得发亮。
      沈听澜顺着痕迹蹲下去,眼睛刚好凑在那窗户的一角。那陈旧蒙尘的窗户,在那里有两个指节那么大的地方被擦得发亮。
      沈听澜顺着往外看,“从这里能看到村里的主路。”
      知道那些看起来活生生的村民,其实不过都和上了发条的人皮偶似的,就已经够让人后背发凉。此时张星河看着沈听澜的姿势,便能联想到那些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就这么一直一直蹲在窗后,透过那硬币大的地方观察着来来往往的毫无所觉的游客,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这还不如就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停尸呢,”张星河说。“怎么还有偷窥的戏码?”
      “从进村开始,就觉得一直被人看着,想来是因为这个。”沈听澜站起身来。
      张星河这边觉得恶火上涌,那边沈听澜依旧是清清淡淡的,站在那儿像是个不蒙尘的明珠似的。神仙下凡,好归好,但是若是遇到这种事都不动气,以后没了自己不知道被人占去多少便宜?张星河忍不住又教育道,“沈听澜,你不要把偷窥不当一回事。这次这些个妖物另当别论,如果以后遇上别的人,不论男女,若是敢偷窥你,你都把他打得娘都不认识。一个人出门在外要注意一点,特别是长成你这样的,简直太危险了。偷窥你若是不管,说不定下一次就上手流氓你。”
      “若我不愿意,便没有人能碰到我。”沈听澜顿了一顿,这次抓到了重点,“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张星河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分手信写了个寂寞,莫不是贴在沈听澜的大门上,还没被看见就被风给吹走了吧?张星河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声。转念一想,可如果分手信他没看见,那前天晚上那些又算是什么?张星河胸口有个小爪子在抓心挠肺,让他想揪着沈听澜的领子问个清楚。但是他张了张口,审时度势立刻就憋回去了。隔绝人世的荒村,几十个没摸清楚底细的妖物,六个普通人拖油瓶……这种情况下把沈听澜给逼急了,会怎么样张星河真的算不出来。更何况,这次见面以后,张星河还觉得沈听澜脑子有点不好了。
      “你想说什么?”沈听澜看张星河欲说还休的样子。
      “哦,我是想说,”张星河的长箫在手里转着,当然没有把真心话说出来,“那些爱吃眼睛的、心肝的、脾脏的妖物我都见识过了。这种恶趣味的还是头一次见。”
      “妖物作祟向来是有所图谋。只不过我们暂时还没猜到罢了。”沈听澜说。
      “突然一想,这些妖物还挺聪明。”张星河冷笑了一声,“我和刘顺攀谈的时候,他这地方开了好几年了,每年都能来二三十拨的人。你想,这些人一拨一拨地来,再一拨一拨地走,这地方经营了好几年,什么风声都没传到我们耳朵里。如果不是因为陶子睿这次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弄丢了一魄,被我们顺着查到了这里,还不知道能藏到什么时候去。”张星河想到这里,感叹道,“这次幸好你来了,我自己一个人来,说不定还把自己赔进去了。”
      这句话好像刺激到了沈听澜,有些威压从他身上荡开,他皱眉道,“不会的。”
      张星河自己不过是开个玩笑,这种玩笑沈听澜过去十几年听了无数遍,谁知道今天竟然莫名其妙又戳到了他的点。但也因为这个,张星河似乎隐隐摸到了一点头绪……难道沈听澜介意的是自己当年受伤的事情?但那是一年半之前的事儿了,他现在(至少看起来)全须全尾的。就算是介意,沈听澜的反射弧也是太长了些吧?
      张星河怕沈听澜又犯疯病,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又使个缚妖绳把自己系起来,连忙转移话题,“陶子睿丢的是一魄,昨晚上看到的也是动摇魂魄的法阵……沈听澜,你知道有吸人魂魄的妖物吗?”
      好在是沈听澜疯了一下也就算了,现在看起来又正常了,“没有。妖物所图的,是人的血肉精气。魂魄于它们没有用处。”
      这倒是和张星河想的一样,图人魂魄的妖物,他从来没见过。“那这就有趣了……”张星河说,“而且,就算是吸人魂魄,也不是我们看到的这些‘人’能做到的样子。”
      沈听澜的眼睛看得更清楚,“他们神智不高,靠着死气操纵皮囊而已。”
      “这背后看来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操纵……”张星河摸着下巴思考,突然听到那扇关着的门后有了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突兀的一声炸响开。
      “是谁!”张星河立刻朝着那门冲了过去。
      沈听澜的动作更快,一甩衣袖,一阵金色的劲风过去,门已被砰地撞开,下一瞬,人从原地消失,瞬间已经到了屋内。
      屋子一侧的窗户被掀开了,一束阳光打进来,照亮明明灭灭漂浮的尘埃。房间正中间背向着沈听澜站着一个老妪,光正好打亮了老妪的小半边身子,从衣服看出来正是刚才街对面的其中一个。那个老妪听到门被打开,头猛然地扭过一百八十度往后探出,被牵拉扭曲的脸怼到光下,一双浑浊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沈听澜,皱巴巴的嘴唇里发出’桀桀’的笑声。
      “到我啦……到我啦……到我啦……”
      老妪嘴里念着,身子也瞬间扭转过来,伸着一双枯瘦发灰的手朝着沈听澜扑来。
      沈听澜一侧身,人已经绕到了老妪的身后,老妪的一双手只在沈听澜的衣角上抓了一下。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刚刚张星河刚好赶了进来。
      那老妪发绿的眼睛在两人之间骨碌碌直转。就好像是饿得快死的人,终于看到一碗大肉,那种渴望,使她脸上几乎带着笑。“到我啦……到我啦……”她一击不中,立刻转向刚进门的张星河,朝着张星河扑来。
      “星河!”沈听澜喊了一声,一把扇子蓦然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张星河离她很近,往后撤已经来不及了,电光火石间,他扭身避过老妪,后撤半步到老妪身侧,提起长箫就朝着老妪的后背敲了上去。
      张星河手上拿的其实并不是真的箫,而是他的剑——鸦九,不过是为了出来方便,做在箫里面。这鸦九四舍五入算个神器,张星河的本事没了,就靠着这剑还有那手串傍身了,即使是没出鞘,这剑的杀伤力也能甩下张星河本人一条街。这老妪被鸦九抽了一下,整个人像是被巨石压中,猛地落在了地上。
      张星河抬脚踩在这个老妪的后背心上。老妪被压在地,可嘴里依旧发疯似的念着,“到我了,到我了,到我了……”
      “星河,你没事吧?”沈听澜已经来到了近前,伸手抓着张星河的肩膀,神色焦急地仔细打量。
      张星河虽然修为没了,但是他自己的情况他自己知道,这样的东西,他一个打五个也不是问题。看沈听澜这着急模样,张星河确认了自己受伤以后修为没了的事没有瞒住,大半是被莲哥儿给卖了。
      张星河把沈听澜的手拨下来,干脆把话说开了,“我没事的。我就算是没了本事,好歹也有二十几年的积累,这样的东西也不至于能伤到我。沈听澜,虽然和你比……”张星河想起了当年的峥嵘岁月,然后又回到了现实,“嗯,我是比不了了,但也没有次到需要你担心的程度。你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这么着急我。”
      “星河……”沈听澜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张星河伸手止住了。张星河想要逃避是一回事,在这地上老妪一直不停的“到我了,到我了,到我了”的背景音里,也实在不适合聊感情。
      那老妪一直在张星河脚下抽动,像是上岸的鱼似的。张星河弯下腰去,想凑近看看这到底是个玩意儿。那老妪侧着的脸上眼珠一转,突然盯住张星河,嗓子里发出’桀桀’的笑。
      “小心!”
      沈听澜的话还没说完,就看那老妪如同一个吊灯似的,四肢用不似人的角度猛地翻起来,去抓弯下身的张星河。张星河确实没有料到这出,情急之下,手中的鸦九在老妪的背上一点,借力整个人凌空翻了出去,落在了三步外的地方。摸了摸脸,已经被老妪尖利的指甲划上了一道血痕。
      “妖物,放肆!”沈听澜的神色变了,凌厉的眼神转向那个不知该称作什么的妖物,一身威压骤然地放了出来,在整个房间里荡开,衣袖无风自舞。他一挥手将手中的扇子掷出,一道金色的风裹着扇子直扑老妪的面门。老妪这时候方才意识到了危险,扭身想要从窗口逃跑。
      “哎,等……”张星河虽没见过这个扇子,但是也能看出来沈听澜这一下不留余地。想要阻止,但是来不及了,扇子已经敲在了老妪的背心上。完全不同于刚刚鸦九的一击,老妪被直直撞飞了出去,撞到墙上又被弹回来,这中间不知道断了多少肋骨。甚至连身上的死气,也被那扇子上裹挟的金光猛地震散了,逸出来消散在空气中。
      那老妪的身体没了护着的死气,就在两人的眼前腐朽了下去,化成了一滩烂肉和一具白骨。屋子里顿时恶臭难闻,张星河拽着沈听澜逃到了院子里。
      “本来想着留着它拷问拷问的……”沈听澜身上的威压未散尽,此时敢捉着他的袖子抱怨的全天下也只有张星河一个人,“那句’到我了’是什么意思,这幕后主使又要做什么。我们自己想要想到什么时候去。”张星河平日里最烦老王家老给沈听澜灌输慈悲为怀这一套,此时也忍不住站在了老王家一边,“沈听澜,怎么闭关三年,把你慈悲仁爱的性子给闭没了?”
      沈听澜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并没觉得自己错了,说,“刚刚打散了那东西的死气之后,操纵皮囊的鬼跑了。应该还没被无常收走,你想问,我给你拘来。”
      沈听澜有和无常抢人的胆量,张星河没有,忙说,“不用麻烦了。我现在想想……那个鬼神智也不太清楚了,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那我去抓另一个来。”沈听澜说着,抬脚就要去村里再随便抓一个。
      张星河心里已经单方面认定沈听澜又发了疯病,安抚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弄了一个玩玩就行了,再弄就要打草惊蛇了,把幕后主使吓跑了,再想抓就麻烦了。”
      沈听澜这才好像冷静了下来,微微皱眉看着张星河的脸,伸手抹去血痕上挂着的一颗血珠,“那我们回去,给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张星河点头,任着沈听澜把他拉走,心里想的却是,“先哄着你,等我们处理完这事回去,我一定把东方老头叫来给你看看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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