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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祟琅的马车在前,衙署众人在后,出城向兴善寺走。衙卫中有性子逗趣的人小声道:这场面不像在押送犯人,是请送贵人,咱们佐史才该坐在车里是不是?

      张长理笑着瞪他一眼!蓝沣守令彭自仙生性节俭,某次因账务清廉得到上峰赞赏后更是能省就省,平日非急况不许动用马匹,捕快们靠两脚在城里城外丈来量去。予宁不缺马,却自愿入乡随俗,和他们走成亲密的一队。

      又见兴善寺,独立郊野中的古寺如沉静的老人,灰暗也让人安心。衙卫上前叩门,应门的小沙弥看见人头攒攒的大队官差,惊得呆如木鸡,张长理拍拍他的脑袋道:“去请你师父出来说话。”

      小沙弥跑走后,大队衙卫自行分开,沿着围墙两边向后搜索。张长理领头走向大殿,予宁留意到,祟琅已有些抗拒此地,便笑着问:“祟琅,当初你为何愿意留在这里?”

      祟琅回想道:“这里古朴清净,信空师父喜欢埋头研经,不像别处为了收取供奉,只想招揽法事,应酬香客。”

      予宁道:“你偏爱信空师父,他也一样,信空师父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你是凶手。”

      这些话让祟琅想起寄住中和谐,愉快的记忆,因此放开负担,和予宁一起大步向迎面赶来的信空师父走去。

      主持信空合掌见礼,高兴地先与祟琅道:“郎君已获清白?”

      祟琅道:“不是,和佐史同行是为勘察线索。发生这种意外,累及师父费心。”

      信空转向予宁道:“佐史再临鄙寺应有重要的安排,如何才能解脱郎君的嫌疑,请佐史明示。”

      予宁道:“我们的确怀疑凶手另有其人,若此人常在兴善寺附近出现,对寺中情况较为熟悉,甚至能够了解祟琅夜醉而眠的习惯,敢于携同洪玉入室相会。师父怎么看?”

      信空难以相信有如此狂妄之徒。张长理补充道:“他长有粗茂的头发,发色杂乱,生活不太富裕。那根铜簪可能是他从某位年长的女人那里获得,再转赠给洪玉。”

      信空道:“难道是附近的贫户?盘算此事须得费些功夫,最好问问里长。”

      张长理留在殿前商量,予宁和祟琅一直走到东墙边,菜畦依然翠绿而桃花已经落尽,祟琅看着从东墙到木屋间的距离,为曾经在在此发生的悲剧觉得不可思议。

      予宁问:“你在想什么?”

      祟琅道:“如果我捡起那个香囊,像你认为应该做的那样,结果会改变吗?”

      予宁道:“你捡起香囊,发现有个女子对你怀有情意,希望你能有所回应。”

      祟琅道:“我对这些情意毫无兴趣,也不想知道是怎样的女子,所以仍将香囊放下。”

      予宁道:“也许只有你当面拒绝洪玉,或立刻离开兴善寺,才能改变结果。走吧。”

      在木屋里,祟琅看着墙壁低处那块绿色瑕疵,想了想道:“若早些时候问我这是什么?我也会觉得糊涂,现在已能告诉你:这是我自己画上去的。”

      予宁奇怪地问:“你为何在画上乱涂?”

      祟琅道:“每天日落以前,我边喝酒边作画,到天色黑沉,无法再画时便就地睡去,常将画笔随手插在头上。”

      予宁道:“我见过你抱着酒坛躺在地上,头上簪着一支涂有青莲色的画笔。”

      祟琅道:“我记得这种绿色,应该就在案发前不久,同样将画笔簪在发间酣睡时有人将我挪到墙边,没有干透的画笔便在低处蹭上了那块颜色。”

      予宁道:“你醉酒后睡在地上,会不会自己挪过去?”

      祟琅道:“地上除了酒罐,还放着蒲团和方几,不会发生那样的意外。”

      予宁道:“假设如此,该怎样形容这样做的凶手?他胆大妄为,又简单可笑,似乎很有谋划,又鲁莽不计后果。”

      祟琅道:“如果他能屡次骗过洪玉,为何不带她去别处?身为外人,他将兴善寺当作最安全的地方,这似乎缺乏道理。”

      予宁道:“也许他的考虑并不周详,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勉强这样做,所以在几次后就露出破绽,不得不杀了洪玉?”

      祟琅道:“我想知道他是谁?”

      予宁站起来向外眺望,感慨道:“这座木屋前面有桃树,后面有水塘,和东墙围成一个死角,风水不祥。”

      祟琅道:“你会看出风水?”

      予宁道:“我从小跟着伯父,也是师父到处行走,如果遇到大凶的风水,师父会提醒事主。”

      祟琅道:“你能做女官,应该家世很好,为何从小到处行走?”

      予宁眨着眼睛想一想,道:“因为我自出生时就有些怪异,父母请高人判出的说法使人担忧,只好忍着心肠让我跟随父亲的一位挚友去修行。”

      祟琅道:“尊亲是?”

      予宁道:“予怀伯。”

      祟琅道:“原来是予相傅。”

      予宁道:“小时候那块护身符你还戴着吗?你母亲在普度寺为你求的。”

      祟琅意外地问:“你怎么知道?”

      予宁笑笑,祟琅道:“另一半是你的?”

      予宁道:“嗯。我戴上护身符后就离开了京城,不知到底是哪种作用,奇怪的事真的慢慢离我而去,父母也能安心了。”

      祟琅抿唇笑道:“对我却没有用处。”

      予宁想问:祟琅,你有何烦恼?在寺中搜完一遍的衙卫已全部聚集过来,连只可疑的鞋印也没发现。

      予宁道:“屋后有个水塘,向里面丢些东西倒很方便,去借几根杆子来捞捞看。”

      几人奔去奔回,围着丈宽的水塘放杆搅拨,挑起一个污渍斑斑的袋子,洗净淤泥后正是洪玉丢进来的那只香囊,里面装着沉底的石头,显然是故意丢弃。

      予宁向祟琅道:“从台阶上拿走香囊又丢在屋后的水塘里,难道他是住在这座木屋下的精怪,总围着这里打转。”

      祟琅道:“如果不是确认凶手长着粗茂的头发,也可怀疑他是寺中的沙弥。”

      予宁向四周及远处看看道:“今日沙弥们好像没有露面?”

      一名衙卫道:“沙弥中有两人在主持身边照应,其它的大概受到吩咐,不敢出来妨碍公务。”

      予宁留下一些人检查东墙附近,带着那只失而复得的香囊去见信空师父和沙弥们,也许他们当中有人见过这件特别的东西。

      听说从水塘中捞出洪玉的香囊,信空与沙弥们又虔诚地念起度亡的经文,予宁道:“这只香囊上的丝线尚未褪色,应该是近几日才被投入水中,你们看看,可曾在哪里见过?”

      主持信空摇摇头,四个沙弥跟着摇摇头,予宁道:“那位奉海师父呢?”

      信空难过地说:“奉海不幸得了麻风疹,没有药石能够医治,只能关在屋里苦熬。”

      衙卫们听说是会传染的麻风疹,都变了脸色,予宁道:“麻风疹发作要经过一段时间,上次见到奉海师父时他还没有异常,真是如此突然吗?”

      信空点点头,予宁道:“我曾和饱受麻风之苦的人相处过,懂得预防的经验,便去看看也无妨。”

      予宁用姜汁滴湿布巾,围住口鼻,在众人担心的注视下走进奉海居住的小屋,床上的奉海猛然一惊,忙用衣袖挡住脸。予宁看到他裸露的两手和光头上长满黑色的小疮疱,有些烂透的疮疱中冒出一层湿水,使完好的一个人没了人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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