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曌》铜锅涮肉

4、杀身之祸

　　Chapter.4

　　之春第一次上高中，而且还是高三。

　　他有过太多身份，学生还是第一次，所以当他知道早读六点半的时候，也还是萌生过马上退学找个工地搬砖的，不过眼下存在的问题太多，加上发现林樾这个人，让他不得不继续学生这个身份。

　　说实话他长得还是挺像高中生的，稍微再大点，不过编个留级过两次的高三学生身份足够，背上书包，拿上董林给他找出来的那些书，七点一刻，之春到达文科三班的门口。

　　“醒一醒啊同学们，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

　　离上课还有五分钟，除了个别人在做题，大部分同学都在抓紧一切时间补觉，董林的平地一声吼让所有人齐刷刷抬头，之春几乎是霎那间，就看见整个教室里齐刷刷地冒出一片淡青色的火焰。

　　“之春，你给大家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之春点点头，把书毫不客气地一把塞到董林怀里，后者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接住，脸上松松垮垮的肉都被震了震。

　　“我叫之春，留级两年，今年二十了，希望大家可以友好相处。”之春笑得很老实，就是那种明晃晃的在脸上写满了我是好人样子的那种笑，林樾坐在最后一排垃圾桶旁边，看着笑成这样的之春，脑子里自动脑补了那天小巷子里的他，虽然不知道这样伪装自己是为什么，但林樾还是有些无语。

　　董林被书压得有点顶不住了，看之春大有要继续介绍下去的欲望，连忙出声阻止，他急急忙忙地看了看班里，最后把视线定格在林樾旁边直线距离离垃圾桶更近的位置：“生活委员找两个人把垃圾桶搬到后门旁边，反正后门也不开，之春就坐到那里吧。”

　　朝林樾这个方向走过来的时候之春悄咪咪地冲林樾眨了眨眼，后者反应神速，一秒低头试图隐藏自己。

　　之春看他这反应也不恼，把书放到桌上就坐下来。

　　“我发现你们班学生还挺有意思的。”之春笑着倚在旁边的墙上，“刚才董林说让我坐你旁边之后，那边儿那几个男生，头上瞬间冒出不少曌雾，淡青色都变深青色了，可见他们确实在真情实感的讨厌你。”

　　林樾看都不看他一眼，手底下做卷子的手不停：“他们马上就会连带你一起讨厌了，毕竟你刚才在讲台上咧开嘴露出八颗大牙的样子像极了热情待人的二傻子。”

　　“……”忽然发现林樾是个嘴很毒的人，之春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说，只好兴致缺缺地去翻看桌上那一摞书，林樾终于大发慈悲，开口提醒：“一会儿上历史，留级生。”

　　“哦。”之春终于挑出两本历史书，还没翻开，一个纸团儿就啪嗒一下，落在了他崭新的历史书上，他一脸懵的拿起纸团又抬头看了看，董林还在讲台上站着，看见他抬头冲他笑了笑，他又低下头，不过还没等他看，身旁的林樾就一言不发的停笔，从他手里拿过了纸团，也不看，就放进桌洞里。

　　“这不是给我的吗？”

　　“我的。”从桌上的书堆里拽出历史书，林樾解释，“无非是看我不爽了或者是心情不好了，纸条上写的什么我都猜到了，要么后操场要么后门儿出去左拐那个烂尾楼，挨顿打就算了。”

　　“那我和你去吧，一般人类在打人时负面情绪往往会击破他们最后一丝理智防线，负面能量爆棚，是我喜欢的猎物。”

　　不知道为什么，上课铃响了有个七八分钟，历史老师还没有来，前排课代表见人没来，站起来跑出去叫老师，课堂里没了人看着，叽叽喳喳的声音传过来，有趁机摸出其他科目的题做的，有补觉的，也有闲聊的，林樾把书摊开在桌上，又从架子上拿过一张英语卷子开始做，听到之春这样说，就顺便开口：“他们的负面情绪到底可以给你带来什么好处，你是想收集他们的情绪来干什么？我可以问吗？”

　　之春来了兴致，但并不开口解释，而是说：“这样吧，晚上下晚自习你让我跟着你，我跟你说，我们公平交易，怎么样？”

　　林樾无语的扯了扯嘴角：“还能怎么样，就算我不让你来，我能拦得住你吗？”

　　今天的晚自习又是历史，历史老师来的匆忙，发了两张卷子，交待了点事情就匆匆离开，之春坐在后头，看着急急忙忙离开的老师，咬了口包子：“你们这历史老师家里出事了。”

　　“没想到你还会算命。”林樾把传到他手上的卷子分出两张拍到之春桌子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赶紧做，明天要交。”

　　“什么叫算命啊？请你尊重一下我的职业。”之春气得包子都吃不下了，凑到林樾旁边就开始义正言辞的为自己解释，“我是一名，寻访者。”

　　“嗯嗯嗯行行行好好好，”林樾终于在沉默三秒之后给出了自己的回答，“现在还不是你给我讲神话故事的时间，你先做卷子吧，留级生。”

　　见林樾真的开始不理他专心写题，实实在在觉得自己被糊弄了的之春一肚子的气没处撒，在心里发了一百八十个不和小屁孩计较的毒誓之后，他终于安静下来掏出新买的笔开始写那两张估计是刚印出来还散发着浓浓的墨臭味的试卷。

　　本来以为自己要跟这两张试卷相亲相爱一晚上，绝望无助地之春看了看旁边的林樾，猛然发现他居然在收拾东西，之春好奇地开口:“你做完了？”

　　“很难吗？”林樾停下收拾东西的手，看着面前的之春，微微思考了两三秒，随后像是说服了自己，“哦，对你来说好像是挺难的，你晚上回家拿我的抄吧，先别做了，走吧。”

　　“上哪？这才下第二节课，还有一节课吗不是。”之春抬手看表，反复确认现在不到九点。

　　林樾已经收拾完毕，背上书包：“纸条上写的九点，谁知道呢，可能他们赶时间吧。”

　　跟在林樾身后溜出教师，之春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口，半天才出声：“你还真是…逆来顺受。”

　　“逆来顺受不至于，不想让他们浪费我时间而已。”

　　这次地点选在烂尾楼，之春跟着林樾从操场侧边铁栏杆翻出去，操场旁边这条路夜里很黑，车走的少，没划在重要干道里，连路灯都有几个已经不亮了的，之春在后门口买了个鸡蛋灌饼，一路吃着跟着林樾走到他们要去的地方，那是一片面积巨大的烂尾楼。

　　“本来要建商业街，学校家长前几年因为觉得工地扰民投诉了好多次，市长热线都快打爆了，后来不知道什么风吹到媒体那里去了，就让省政府给查了，结果一查还真查出事来，听说开发商给官员送了不少礼才拿下这块地，后来省里派下调查组来把开发商连带着一起端了，也怕扰民，就没拆，这片店铺就这么留着，里头有农民工住，外围这几层一般都是学生会过来打架或者玩儿什么的。”

　　林樾边说边往前走，还没靠近烂尾楼最边缘一排就忽然被后面一步的之春扯住了帽子，脚步被迫停住，林樾回头看他。

　　“你有没有闻见什么味道？”之春并不是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他把身后的书包拿到手里，把手里的饼塞到包里，沉默着站了又十几秒，饼香味散尽，林樾终于闻到了之春说的味道。

　　“血腥味？”林樾吸了吸鼻子又确定了一下，随后看向之春，“是吗？”

　　“嗯，而且不少。”这次换之春走到前面，他从兜里掏出手电快走两步进入第一个楼，“跟紧我。”

　　“你还没跟我讲你到底是什么人。”跟在他身后，林樾忽然想起这茬。

　　“寻访者。”之春循着气味转了个弯绕进下一栋建筑，“就是负责把心里存着极恶念头的人带离的人，不老不死，直到寻找到继承人为止。”

　　“寻找到继承人之后你就会死吗？”

　　停住脚步，之春看向林樾：“你以后就知道了。”
　　“我们到了。”

　　林樾本来还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听之春这样说，没再开口，顺着手机手电筒的方向看过去，那栋建筑前面的沙地里有一大摊黑色的东西正在渗透，血腥味愈发浓重。

　　“血，从那里面淌出来的。”手机亮光对准那个门口，果然，短短两阶阶梯上已经覆满了血，还在不断向外淌，林樾看的有些反胃。

　　“从这边翻进去。”门口没法走，林樾对这里熟悉，带着他往侧面走过去，“这一面没有修完，可以翻进去。”

　　跟在林樾后面走，之春又从兜里掏出了那枚硬币，他朝整栋烂尾楼的方向一扔，三面屏障随即出现，落在整片区域，同时，这片区域瞬间亮堂起来，就像是在白天一样，林樾四下转头看了看，忍不住发问，“这是什么保护罩吗？”

　　“小物件，避免有其他人能看见。”

　　又走了几步，两个人就来到了侧面的墙，只是他们没有翻进去，林樾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在他面前，这个十几平米的屋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他的七八个同学，他们有的身首分离，有的被开膛破肚，有的已经看不出来是人样，肢解的乱七八糟，血流了整个屋子，没有能让人落脚的地方。

　　林樾有些无助，他转头看向之春：“他们今天给了我纸条，班里帮他们传纸条的人估计都知道，而且他们平时对我的暴力行为也都人尽皆知，如果警察发现这里，第一个想到的犯罪嫌疑人肯定是我，怎么办？”

　　没有恐惧没有惊讶，看到这种血腥场面第一时间想的是如何为自己脱罪。之春平静的看着面前一脸无助却再无任何反应的人，就这么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警察发现不了，因为这不是人干的。”

　　“不是人干的？”

　　“你看那具尸体，墙角那具，”之春用手指向某一个方向，林樾顺着看过去，那是一个男生，林樾认识，他叫吴聪，是他们这个小团体里和之前的沈河一样，喜欢带头的人。

　　“目测一百七八十斤的男人，身首分离，而且脖颈处，你看那里，那不是被割断或者砍断的，”之春已有愠怒之色，“那是被人活生生撕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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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21.1.1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