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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我起了个大早。
      因为睡眠不足,而且几乎是惊醒,我心脏非常不好受。起床喝了杯水,情况还没好转,我又在天亮之前做了节HIIT。这无疑是个错误的决定——但当我瘫倒在瑜伽垫上喘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我给我爸发了消息。
      碰见我妈的事,于情于理不能隐瞒下来。
      今天白天还是和安宁姐妹一块儿活动。芝芝回国的行程在晚上,新加坡又很小,我们在市区一直玩到晚饭时间。许是昨天那五百新没在金沙花出去的缘故,瞿博士今天说什么也不让我做东了,下午三个人在克拉码头简单喝了几杯,她是真的头铁,成本接近四十度的高度鸡尾酒也照干不误,恐怕对自己身体素质非常自信。
      我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该跟着老黄去看看健身房。
      过关之前,芝芝像来时见到我那样拥抱了我。我内心中涌现了一瞬间的软弱,旋即又克制住,只礼貌回抱了她。芝芝对待安宁则不同于与我这般腻味,拍了拍她的头,拎上行李就走了。她只有一个随身包,剩下的大批东西早在回国前就悉数变卖,唯独两箱书走了海运。
      我订了周一晚上和几个助理经理的会。这些个人不知是对下面的小朋友太放心,还是干脆当起油条学会渎职了,三天两头放任犯了低级错误的文件出现在我面前。越南的事原本就够烦心的,现在还要到前线排雷,哪里有工夫去和风细雨?我打算说点狠话,可惜如今不是年底,比起这种会议,还是那天跟小陈他们开会时那样敲山震虎来得见效得多。
      临睡前我收到了爸的回复。他也不知是体贴还是不体贴,对于碰见我妈的细节和她现在的情况并未追问,只是就事论事,让我别去追究。
      我妈当时的欠款有相当大一部分属于私人借贷,讨债的当然不会管你法院怎么判,为了避免麻烦,这些债务我爸都帮她还了。至于欠银行的,他有没有帮外公外婆想办法,我不知道。兴许是也还清了——现在讨论这些再无意义。
      周一刚到公司,慧琳就给了我个好消息。
      “凯文最近很忙,我也很少碰见你。”她说,“我猜你们是上拳击台的那两个了?BCG就像沙丁鱼群里的鲶鱼。”
      公司里突然来了一大帮咨询公司的人,虽说业务接触只涉及到我们两个部门,但这无疑是平地惊雷,如今公司内部的尖锋话题。自那天安置BCG方以来,这还是慧琳第一次跟我谈到相关的事。她这个人不说废话,这里面显然有文章。
      我不至于不懂得投桃报李,说:“我每天就像被掐着脖子。有时听他们吵架感觉更累,真不知道桑杰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打瞌睡。”
      慧琳面露惊讶,继而看着我笑:“你有时应该向凯文学学。他会和一些高层吃饭。”
      我一听就懂,扶着慧琳的胳膊说:“多好的一天!为什么我总是这么荣幸,能和你这样好心的女士聊天呢?”
      “因为你也是个好心的女士。”慧琳闪进电梯间,冲我眨了眨眼,“祝你星期一过得愉快。”
      我当然愉快!凯文要和潘德小姐吃饭,这是BCG进场以来拿到的最重要的信息!
      因为官僚主义还没找着自己的土壤,技术在无论何时又比公司架构重要得多,互联网行业,传统上对于报销就是非常抠门的。这是好事情,说明大家的心思都在实事上:我们公司无疑是其中佼佼者,工作用餐一律需要提前打报备,申请通过后才能报销,想在日期乃至小时上打马虎眼都是不可能的。报销按人头算,普通级别,不管在哪儿,一律三十新每人;合作方职级高一些的,才有五十新每人的预算。
      BCG能拿到这个预算的只有潘德小姐。
      我当然不会傻到去问慧琳哪儿来的消息,那属于不应该知道的部分。她话也说得很隐晦,只提到凯文和我都很忙——慧琳在HR部门,了解到这个情况可不是靠路过我们的会议室——我和凯文并列着提起已经是个不大不小的暗示了,我要是还去追问得出结论的过程,那就再没有慧琳主动送消息的待遇。
      我欠了她一个人情。
      这事儿我转头就和老大说了,但大老板那边没提。老大没有当即给指示,一直到中午才单独叫我出去了一趟。
      “你是怎么想的?关于凯文的事。”
      “这只是推测,”我先强调,“但凯文之前八成是被设计了。”
      “你是说那个短会吗?”
      “对。”我说,“他和桑杰显然知道BCG的人要来,甚至还模糊地知道他们大致为什么而来。知情者的范围可能可以扩大到凯文的整个项目组……但我认为在公司当中,这个消息最先来自高层。这也是为什么我觉得被设计的人是凯文。”
      老大微微点头:“这就是为什么他约桑妮亚吃饭。”
      “正是这样。而且我们可以再大胆一些——就算凯文在集团那边有什么朋友,他的朋友可能都很有,”我想了个模糊点的词,“边界感。”
      我在暗示他肯定不是嫡系,或者说,集团的人并不是倾向于让凯文来当这个子公司的头。
      老大和我交换了一个眼神。可能是赞同的意思,赞同我的大胆,或是赞同我的猜测本身——这很难判断。
      我也不敢问。这话题背后牵扯的东西太敏感了,只能由老大在觉得时机合适的时候主动和我提,我是万万不能开口的。
      “现在有一件事。”老大看着我,“它有些挑战性。”
      “我喜欢挑战。”我说。尽管我实际上不喜欢。
      “我需要你花掉四五千块钱,最高额度是六千新。尽快。”
      我满头雾水,预感不好,但还是装作跟上了节奏,尾调上扬着问:“好的?”
      “它需要变成一件东西,这件东西可以被凯文认出来,但最好不要被所有人认出来。”
      我觉得我听懂了。老大想让我给凯文营造一种我们已经拉拢到潘德小姐的暗示。但是六千新?这已经算得上是不正当交易了,我组织了好几秒钟语言,才问:“用什么样的名义呢?”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它有些挑战性。”老大竟然笑了。
      他竟然笑了!
      我……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他又补充道:“到时候你把小票给我,我去找HR。”
      我看了看他,道:“我会尽快让这事办好。”
      即便是走老大的账,这么大一笔不清不楚的报销名目也是极难通过的,从他这儿走只不过是把我摘了出去,授意的可不会是他。
      恐怕是大老板的意思。

      我头昏脑涨。从逻辑上来说,这样一件事不难办:当然不难办,整个亚洲十几个市场的方案我都做得下来,怎么可能理不清这样简单一件事的步骤?但这是步骤的问题吗?这甚至都不是工种上的问题,而完全是一种强人所难的问题。
      我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如何说服潘德小姐收下来自一个合作方的贵重礼物。我是公司的人,她不傻,她不缺钱,她位高权重——就是明天我声称自己得绝症了想要送她最后的礼物也不行,这件事压根就没有任何可行性。
      我只有两个方案:要么打个信息差,暗示凯文,但不让潘德小姐知道物品的真实价值;要么就以私人名义送出去。
      至于如何让凯文知道这边,倒不是那么地难。找一个他信得过的人吹风就行了。我的选择很有限:桑杰,或者安宁。这个消息一定要让报信人觉得,是他自己刺探到的,否则没有任何意义,而且这个人一定要和我有点私人联系,否则这事在短期内办不成。这么说来,我的目标就只有一个。
      问题是安宁会不会报这个信儿呢?
      我很矛盾。国内过来的人公司里就这么多,一个是将来可能另有用处,都在海外谋生,彼此间多少还是要更信任一些;另一个是,安宁如果咬了这个钩,顺带会有什么连锁反应,说不准。
      我不会行挑唆之事。她如果原本没有那个心思,为了这点事我不至于要教她做个坏人——虽然和上级及时保持沟通并不是什么坏事。假设她不愿或没想到那么干的话,我就打算另寻一条路子曲线救国。
      就上周六的情况而言,曲线救国只怕用不上了,我自己会不会被围魏救赵还两说呢。
      最难的还是那道美人关啊。我叹了口气,将开会前没来得及回的紧急邮件都打上星标。人群朝着她的方向聚集,潘德小姐坐在会议室最深处,似乎任何难事,都将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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