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女妖和小哑巴夫君》步听

30、交锋

　　都留下，就意味着今夜两人可能会一同命丧于此。裴纾照不忍江荨赴死，还想继续争，却突然被江荨抱了个满怀。

　　“我知道你不忍让我涉险，可我也不愿看到你涉险。你们凡人只有一条命，没了就真的没了，可我不一样，我比别的妖怪更厉害。”江荨附在他耳边，轻轻道:“我有很多条命，可以一直寄生。”

　　“阿荨……我……”不等他说完，江荨一个手刀击在了他的后勃颈上，裴纾照向后一倒晕了过去。

　　将人安置在地上，江荨拿来蒲团，托起裴纾照的头，垫好。她刚才那一击，没一个时辰，估计醒不过来，只能让他睡得舒服些。

　　“你也别怨我。”江荨脸上写满了忧愁。

　　江荨跟着刚才那名门徒混入了炼妖毒的地方。

　　“今夜你们都精神点，等会儿拿了妖毒，就投到那些百姓的家里去，连街边乞丐也别放过。”

　　这人嚷嚷完，对着一面墙敲了两下，里头的机关挪动，居然将墙面挪出了一小块空槽。

　　空槽里是摆满了一罐罐的妖毒。

　　江荨眼神一紧，那些人的手刚要触碰到妖毒，周遭突然阴风四起。

　　他们纷纷抬头去看。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风呢？”

　　“是啊……啊，你们快看！”

　　随着那人惊呼，众人转头去看，只见穿着斩妖门门服的女人，心口处长出了十多条细长根茎。

　　根茎扬起，如同八爪鱼一样，在女人的头顶上方扭动。

　　“啊啊啊啊——”

　　“什么鬼东西啊！”

　　众门徒慌乱，江荨冷冷瞧了他们一眼，他们立刻四散逃走。

　　只剩下一人未逃，那人得了门主命令，对这突来的变故，还有一丝丝犹豫。

　　那人伸手去拿妖毒，却被根茎扎穿掌心，江荨不悦道:“想活命，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别碰妖毒。把外袍脱了给我。”

　　那人吓得脸色泛白，握紧自己流血的手掌，单手脱下外袍，丢了过去。

　　其余的根茎卷起那些装着妖毒的罐子，一一放进那件外袍里，等全部放进来后，江荨蹲下身子将外袍卷好绑成包袱。

　　那人趁着江荨蹲下，逃跑了。

　　江荨懒得去看，做到这份上，她就没想着全身而退。妖毒是一种气体，不好轻易销毁。

　　她挎着包袱，却听到一阵狂妄大笑声，转头去看。

　　是戴着面具的身影出现了。

　　柳知桑摘下面具，露出自己的脸，“阿荨，别害怕。很快我就能让你恢复正常。”

　　他又在说疯话，江荨不忍真的伤害到他，还企图说服他改邪归正:“收手吧门主。这些年你弄这些妖毒，那根本不是我们喜欢的那个阿荨想看到的，你口口声声念着她，难道真的一点都不顾及她吗？”

　　柳知桑的脑子一会儿执念成狂，一会儿清醒。在他眼中，此时江荨是一个陌生样子，是江家小姐的长相，而不是他的阿荨。

　　柳知桑心头的恨意不可抑制，“不，我做这一切，都是在为她报仇。你杀了她，你们妖怪都是世间最恶毒的！”

　　江荨不知道还要如何与他说。

　　她将身上的根茎收进了胸膛之中，轻闭了闭眼，“你可知，有时真相就是那么简单。”

　　“我不管，就是妖杀了她。我看到你从她的身体里出来，如果不是你杀的......”

　　“当年与阿荨一起出征的，还有她的一众将士，那些还活着的人，可以为我作证，阿荨死在战场上，是当之无愧的英雄。”江荨道：“你可以将那些人寻来，好好问问。”

　　柳知桑似乎很抗拒，眼底依旧疯狂，“不，我不需要问。就是你。”

　　“那等来日你到了黄泉之下，阿荨她自会告诉你，到底是不是我。”江荨眼里波光浮动，隐隐有泪，“可是今日，你再不收手，我也只能违背阿荨最后的心愿，现在便杀了你。”

　　“杀我？”柳知桑展开双臂，抖了抖，“你看看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想杀我，用什么呢，用你这具残破的肉身么。”

　　一直是柳知桑在诊治江荨的身子，对江荨的一切他皆是了如指掌。江荨的眉心突突跳起。

　　“是被我说中了吧。”柳知桑张开双臂，摊摊手：“这样吧，这样你肯寄生在阿荨的身上，我就放过你。你不是很想成为她吗，我给你这个机会，让你成为阿荨，永远跟我在一起。”

　　江荨觉得他又在说疯话：“阿荨已经死了。”

　　她背着包袱，往外走，那道石门却轰然落下，截断了她的去路。

　　“想走？没那么容易。”柳知桑蹲下身，敲了敲最下面的一块砖，地面突然塌陷。

　　棺材大小的坑洞浮现出来，里头的人突然弹坐起来，跳到江荨的面前。

　　那人的面容，与江荨记忆里的脸一模一样，是江怀安。

　　而江怀安浑身透着死气，皮肤呈青色，竟是被炼成了尸妖。

　　尸妖就是利用死人的尸首进一步炼化，让死人重获心智，却又没有自由，与炼化者同生共死，供其驱使。

　　“这种邪术，已失传已久，你......”江荨想起当初跟柳知桑说起要去寻江怀安，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狠心将江怀安寻到后炼化成尸妖。

　　“这就是你想要报仇的方式？”她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声音，捏着隐隐发颤的指尖，“他已经死了，该入土为安。江怀月一家跟我们之间没关系，你何至于要炼化江怀安？”

　　“因为你在乎啊。”柳知桑一语道破。

　　他也不给他们相聚的时间，直接给江怀安发出指令：“江怀安，咬死她。”

　　江怀安没动，站在那如同木桩一样，江荨早就把自己当成了江家的一份子，这些年江家对江怀安的思念，没有减少过。

　　“哥。”这一声，是江荨代江怀月喊的。

　　江怀安成了尸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茫然地望着她。

　　他的眼中满是悲伤，如果他还能流泪，肯定已经泪流满面。但他的身躯已死，血泪也枯竭。

　　“我知道你想念我，爹爹还有家人们，都很想你。”

　　江荨才说完，柳知桑便发出了指令：“杀了她的躯体！”

　　这下，江怀安彻底失控，抬起双手去抓眼前的江荨，江荨也不避躲，在他的手抓来时，她胸前根茎突然暴长而出，缠上了他的一双手腕，死死勒住。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他么，他可是我精心炼化出的绝品尸妖。”柳知桑的手一勾，江怀安便挣断了手腕上的植物，伸手抓进了江荨的腹部，顿时鲜血直流而出。

　　柳知桑向他们的方向走去，“怎么样，我就说他很厉害。你不愿意寄生回阿荨的身体里，我就让他先杀了你，再将你寄生在阿荨身上，哈哈哈。”

　　江荨额头上浮出细汗，她不会死，但这种程度的疼痛，也会让她受到折磨。

　　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她用手抓住江怀安的手腕，往外拉，“哥，我是江怀月，是你的妹妹。”

　　此时，她的心口处重新长出了根茎，扬起在空中，却迟迟没有对江怀安下手。现在的江怀安尚存一丝意识，如果江家的人见了，还能跟江怀安做最后的告别。

　　她忍住没下手。

　　“你若是动手，杀了他，你也对不起江家那些人。”柳知桑抬手到耳旁，敲了敲墙面，一具女尸从里头推了出来。

　　女尸辨不得容貌，全身肌肤发黑，犹如风干了一般。身上数道伤口，还狰狞如旧。

　　江荨的眼神一暗，“阿荨。”太久不见了。

　　没想到这疯子，居然没让阿荨入土为安，而是放在了这种地方。

　　只见柳知桑握住了女尸的手，拖着她僵硬的背部，拥入怀中，轻声细语道：“阿荨，你看，那是杀死你的妖怪。等我杀了她，她就能复活你，我们能一直在一起，以后还能生很多的孩子。”

　　他的言语间太过可怖，听得江荨眉心猛跳，也不再想多他的事，忍着疼痛连连后退几步，拔出了腹中的手。

　　江荨望着地上的血，突然想起什么，将手上的血抹在江怀安的唇上。

　　柳知桑能接触到的妖怪应该不多，她就赌一把，这个斩妖门炼制的妖毒，包括尸妖，源头都是她。

　　以前每次寄生在新的尸体上，柳知桑都会替她包扎伤口，因为她与尸体融合后，血液也就不再寻常。

　　那时柳知桑每次将拆下的纱布都裹好，折叠的十分整齐，一并放入药箱中，她还打趣他是打算拿回去煲汤。

　　而柳知桑却是说怕吓到旁人，才先藏起来。

　　现在想来，一个医者说怕病人的血吓到旁人，就是一个借口。分明是将她的血藏了起来，在斩妖门里研制各种妖毒、尸毒。

　　江怀安干燥乌黑的嘴唇沾上血以后，唇色迅速变红，竟有了一些生气，江荨欣喜拉住他，一只手压住腹部的伤口，“哥，我们赶紧走。”

　　江怀安因死了太久，而失焦的眼睛往下一扫，见怀月腹部的伤口，张了张嘴，用手指了指，江荨立马会意，“不疼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