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解毒 ...
-
他这条命从皇城逃出那日起就不再是为自己独活，弑父弑姐之仇，今生若不将这血海深仇报了，他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亲人。
林念耳边传来一声强忍的闷哼，她不由加快手里动作，稳下刀刮开伤口上的腐肉，拿起镊子将残存的箭头慢慢取了出来。
萧毅注意到她已处理好了伤口，继而上药包扎干净利落，看来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伤患。然而此刻他疼得冷汗直冒，刀刮过的血肉现下开始隐隐犯痛，原以为自己可以撑过去，现下看来的确是高估了自己，倒是对眼前过于淡定的女子产生了几分敬佩。
她与长姐不同，长姐虽自小锦衣玉食却敢上场厮杀，有着不输男儿的气魄，而她，则像是高山寒带的松柏，自成风骨叫人错不开眼。
林念将带来的东西收拾妥帖放进药箱里，起身拍了拍身上灰渍，方才长时间蹲着，这会子猛一起身，身形晃了晃。
“小心。”
“我无事，”她下意识避开萧毅伸过来的手，目光微滞，掌心似乎有一道还未结痂的伤口。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萧毅将手微微收拢藏于身后，并不打算多言。
他躲藏的行为，让身为医者的林念甚是恼火，若不是她看见了只怕是不打算说出来？
林念沉下脸，不悦拉过他的手，果然是最近受的伤，掌心的刀伤看上去比肩膀好点，只是乍一眼瞧去仍旧令人心惊。
林念替他小心敷上药粉仔细包好，从药箱里取出两个青釉色的小瓶子放在草垛上嘱咐：“一瓶是内服，一日三次，今日你伤口重新处理估摸晚间会有发热迹象，到时吃一粒便可，这瓶是金疮药，外敷你的伤口，一日两次，伤口痛的时候一定要换。”
碍于目前他们狼狈的特殊情况，必然是没法子煎药，又不能留在济安堂只得给了药瓶方便。
林念整理好药箱往肩上提了提，“今日之事我不会多言，先告辞了。”
萧毅神色微滞，或许是没想到她竟这般快言快语，微凸的喉结动了动，“多谢，日后若有机会，萧毅定会赴汤蹈火倾力相助。”
林念听了这话，纤瘦的身形微顿，“世子若有这心，不妨先照顾好自己。”
昏暗潮湿的木屋里，他目送她素白身影渐行渐远，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是她离开了。
照顾好自己？
萧毅抬起刚包扎好的手，狭长的眼眸微眯，眸底晦暗不明。
她这般清新俊逸，倒叫他想起了一首诗。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他们之间或许仅有这一面之缘了。
-
日子飞快逝去，林念也依旧在济安堂每日从早忙到晚，偶有闲暇时也多是在看药案，竟没发觉救了那人已过十来日。
“念丫头，别看药案了这小子哭个不停。”齐老中气十足的抱怨声隔着外院也能听得真切。
林念放下手里药案，勾唇轻笑，想来定是师父逗弄林和反倒给他弄哭了。
掀开布帘，林念好笑地看师父吹胡子瞪眼坐在软榻上，“师父，怎么了？”
“不过是想逗他玩笑，他倒好哭个没完。”齐老本想着今日无事逗弄孩子，结果这小子一见到自己就啼哭不已，当真是小没良心。
林念顺手抱起小林和，耐心十足轻轻拍打，也不知哼的是什么歌儿，刚才还嚎啕大哭的孩子，这会子哭声渐小。
齐老伸长脖子想要一探究竟，这一看又是气得不轻，小林和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还未长牙的小嘴笑起来着实可爱，看来听林念唱的歌很是受用。
“师父，我带林和去王婆家，药案我都看完了待会回来收拾。”林念交代完便抱着孩子朝院外去了。
王婆是实心眼的人，见林念抱了孩子过来热忱道：“我原想着今日怎的还没来，正准备去你那问问。”
“婆婆劳烦您了。”
“客气什么，街坊四邻又不是皇城里没那么多客套。”
林念笑了笑，王婆的热心肠在这可是出了名的，平素里若是有些不舒服，林念也很是愿意上门来诊治，一来二去，王婆更是将林念当做女儿看待，但凡她有所求能帮上忙得从不推托。
“婆婆，那待会我再来。”林念将孩子放进王婆怀里，目送王婆带孩子进了内室，这才放心回了济安堂。
刚进了院子，屋内就传来瓷器落地碎裂的声响。
林念心下一惊，快步朝堂内走去。刚进去，便见一女子正拿着剑抵在齐老脖子上，个子不高，五官却很精致，眸色阴沉看她走进来，手中的剑并未有半分挪动。
“把百草丹交出来。”
齐老想起前些日子也有人这般威胁自己，这才几日的功夫又来这茬，他虽年迈却自有傲骨，“什么百草丹，没有！”
“哼，我劝你最好乖乖交出来，否则我手里的剑可不长眼。”
“姑娘要这百草丹何用？”林念拧眉出声打断，“百草丹制作烦琐，即便你想要济安堂也未必有。”
青冥阴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我自有我的用处，你快些交出来。”
林念未置可否一笑，这般小心谨慎闭口不答，看来所救之人不是等闲之辈。
“百草丹可解世间百毒，姑娘匆匆而来想必所救之人中毒不浅吧？”
青冥微怔，杀气收敛了几分，“你既已知道，早早交出百草丹对彼此都好。”
“百草丹没有，不过解毒我倒是可以试试。”
“念丫头！”齐老神色惊变呵斥住她，上次她出手救人已属危险，这次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让这宝贝徒儿再去涉险。
“你若信得过，把剑放下。”
青冥将信将疑，虽是有人让她前来济安堂，可如今并无百草丹，带人回去救治万一并无效果岂非耽误了救治时辰？
眼前女子神色自若，胜券在握的姿态让青冥大着胆子信了一把，“那你随我走一趟。”
林念顺手取走一旁木药箱，途经齐老身边时轻声宽慰：“师父，我去去就回，你勿担心。”
齐老心急如焚又实在无法阻止，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你小心”。
青冥放慢脚步走在林念身后，若是有人敢耍花招，她手中的剑便可在最短时间里一击致命。
眼睁睁看林念从他面前走过，齐老急地在屋内来回踱步。
这丫头如今越来越无法无天，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难不成他这老头子今后带着娃娃生活？当初授她医术，不是让她这般行侠仗义，女中豪杰出手相助，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
-
一路上两人几乎无话，除了刚到地方时女子对林念说了一句“随我来”，便一直噤声不语。
林念原以为这次保不齐又是荒郊野外的僻静地，没承想倒是一处朴素的住宅。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是带她从后门进去。
“青冥，找到百草丹了吗？”
待看到林念时，仲泊愣了下，“姑娘？”
林念从一开始的惊讶中渐渐回过神来：“真是巧，”瞥了眼胁迫他们的女人，了然于心道，“看来她去济安堂索要百草丹也是你告知的？”
仲泊听出林念话中讥讽，正想解释一番，青冥快言打断再次见面的寒暄。
“仲泊，你还愣着干什么，让她进去给世子诊治。”
世子？
萧毅？
林念握着药箱肩带的手僵了下。还真是有缘，原以为那次分别，今生怕是再无见面可能，没想到不过十来日，他竟又受了伤，他究竟在做什么，次次将自己逼入绝境？
林念没耽搁，绕过屏风终于见到萧毅躺在睡榻上，比起上次还有些许意识，这次她将银针往他心口位置扎下也未见他有太大反应，只是气息孱弱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
在屏风外候着的两人面面相觑，心中焦急万分却无计可施，时不时往内室看几眼。
扎完最后一针，林念收手将银针放回布袋，神色虽从容但额角溢出些许薄汗足可见这次解毒让她也费了些功夫。
榻上的人渐渐有苏醒的迹象，林念缓缓起身并未打算与他“叙叙旧”。
她医术高超，萧毅明显感觉到胸口痛意稍减，人也清醒了不少，眸光微转复杂地看着眼前旧相识。
“多谢姑娘两次相救。”
林念也不接话，视线落在他上次受伤的伤口上，只剩下几片深色的结痂，想来是有好好遵从她的医嘱，倒还算听话。
她脸色稍缓，与平素温婉不同，语气凌厉不少：“萧世子还真是次次令我大开眼界。”
萧毅见她面色不虞，想来是仲泊他们请她前来并未以礼相待，姣好的容颜此刻动了气，竟让他无端生出异样情绪。
“仲泊他们应是见我手上心急如焚，若对姑娘有不敬的地方，萧某在此替他们致歉。”
林念不可置信看萧毅一眼，即便他如今落魄了，可自小衣食无缺的世子居然会向她低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话，方才不虞的神色渐渐恢复如初。
“世子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林念不愿与他争辩孰是孰非，趁着他欲启口再说之时将一粒药丸塞进他嘴里，顺手将薄被提起掩至他胸口附近，转身朝屏风外走。
“毒已解。”她惜字如金，拎着药箱就要走。
仲泊迅捷拦下疾步离开的林念，脸上愧色明显：“姑娘，事发突然，现下外面正大肆搜捕我们，你若现在离开必会引起注意。”
“我不过是医者，新国君想来也不会为难我。”搜捕是真，怕她出去泄露位置更是真，不过是就着眼下搜捕的由头，想要将她困在这一晚，等外头静了再放她走。
屏风后，萧毅突然剧烈咳了起来，薄唇抿成一条线，似乎想压住胸腔里呼之欲出的咳意。
林念深知今夜是回不了济安堂了，师父他老人家若见她迟迟未归只怕是要急得出来寻人了。
多说无益，林念越过仲泊，取走桌上多余的蜡烛点上，瓷白的脸蛋在烛火的映衬下，比平日里增添了些许的柔和。
她也算是随遇而安，等烛火明亮了以后，从药箱里取出药案仔细看着，清冷的神色让人看不透是在生气还是已不在意，只静静盘腿坐在矮桌前，盯着手里的药案看得入迷。
，还差
作者已关闭该文评论区，暂不支持查看、发布、回复书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