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十五楼缱绻》张棣棣

8、第 8 章

　　对于戏份可能被剪掉，李思其实也有点儿担心。
　　努力了，都想得到回报，她自然也不例外。

　　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练习和揣摩人物，三天就杀青了。
　　没人看到她的勤奋，但她还是决定犒劳自己。
　　她回到酒店，决定放肆一回。

　　盛夏的夜晚又热又闷，只走几步，就能出一身汗。
　　她就在酒店附近的金华路随意逛逛，有几家美食餐厅装修不错，偶尔有客人进出，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欢乐的人群。

　　街尾有家711便利店。
　　她掀开门帘，往里走，冷气骤然包裹住身体，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着舒爽。

　　零食区域在最里边。
　　过道狭窄，货架一侧放着各类泡面，另一侧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零食。
　　她浏览片刻，拿了一袋薯片，一袋芒果干。
　　是的，她的犒劳就是零食而已。
　　这已足够让她感到满意。

　　余光瞥到有个高大的身影，她稍微侧肩，让对方通行。
　　肩膀却不小心撞上货架，货架微微晃动。
　　啪嗒几声。
　　李思回头看，过道上躺着数袋薯片和巧克力，她因自己的粗心，懊恼地“呼”了声。

　　有人先她蹲了下去。
　　低头一望，她这才发现那人是尹薄言，他捡起零食，有条不紊地将它们逐一逐一放回原位。
　　尹薄言瞥她一眼，不疾不徐地说：“你好。”

　　就像夏日突至的惊雷，让人猝不及防。
　　她抿了抿唇瓣，开口：“不好意思，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儿。”他随口说了句，抬眼看向货架，像是在挑选合心意的零食。

　　地上还有一袋薯片，在货架下面，只露了一截外包装。
　　李思眼尖，看到了。
　　她弯腰，捡起来，踮起脚尖，把薯片搁回货架的最上排。

　　她侧眸看他，好奇出声：“你住这附近？”
　　他拧着眉，随意地丢出两个字：“不是。”

　　李思喉咙滚了滚，没说话了。
　　她敏感地认为他态度有点儿敷衍。
　　猜他可能不想说话了。

　　她扭头，正准备离开。
　　尹薄言突然抬手，指着货架第三排，询问：“你觉得我是买焦糖，还是黑巧？”

　　蓦地，李思回头。
　　“什么？”
　　“你吃过这个牌子的巧克力么？”
　　李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货架上整齐码放着不同口味的条形巧克力。
　　她缓缓开口：“吃过。”
　　尹薄言偏着头，看她，慢条斯理道：“那你更喜欢？”

　　一个促狭的念头突然冒出，她扬唇：“白巧。”
　　尹薄言淡淡一挑眉，以一种“你在逗我”的目光看她。

　　李思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焦糖吧，这个是经典口味，你试试。”
　　“行。”
　　他话音落下，拿了一条焦糖味的，修长的手指往旁边挪了点，又拿起一条黑巧的。
　　李思：“……”
　　刚才的难以抉择都是装的？
　　明明两个口味都想买，还偏偏问她，多此一举。

　　两人相隔了几步远，只要谁稍微一抬手，就能碰到对方。
　　尹薄言将目光移到她身上，冷光下，他的狭长的眼尾微红，似淡淡红墨，晕染出几分莫名的撩人情愫。
　　他问：“你还买什么？”

　　李思扬了扬手里的薯片和芒果干，“已经选好了。你还买么？”
　　“嗯。”
　　“那我先走了。”
　　“好。”
　　他们互道再见，而后背对着，朝相反的方向走。

　　李思排队付完款，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她回头望里边儿。
　　隔着玻璃。
　　入目处全是商品，还有一对挑选东西的情侣，他们头顶的灯管闪烁，光也随之晃了一下。
　　倒是没看见尹薄言。

　　她收回视线，提着零食，往酒店的方向走。
　　后背出了汗，黏得难受。
　　她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路口。
　　卖芒果的摊贩卖力吆喝，他面前的三轮车斑驳不堪，上面整齐地摆放着空箱子，以及三个哈密瓜。
　　李思站在人行横道前，等绿灯。
　　十秒后，她抬脚往前。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我好困啊。”
　　这个童声清脆，像泉水。
　　她下意识回头一望，小女孩抱着她爸爸的腿，张着嘴，直打哈欠。
　　她爸爸说：“甜甜乖，等爸爸把水果卖完就回家。”
　　“嗯，那爸爸要快点哦。”
　　小女孩圆脸，白净可人，亲热地依偎着爸爸，十分乖巧。

　　李思不禁莞尔。
　　她内心细腻，共情能力很强，看到这样温暖的场景，不免被触动，心变得柔软一片。

　　她折身返回，扬起笑脸：“老板，我买哈密瓜。”
　　“好嘞。”老板爽快道，“美女，我给你挑个最好的。”
　　话落，老板拿起两个哈密瓜，在手中掂量，挑选那个更沉的。

　　李思说：“这三个我都买了。”
　　“三个？”老板微愣。
　　“对，三个我都要了。”李思说。
　　小女孩仰头，看她，笑弯了眼：“姐姐，你肯定很喜欢吃哈密瓜。”
　　李思嘴角悄悄往上翘，无声露齿。
　　她弯下腰，和小女孩平视：“你好聪明，这都猜到了。”
　　小女孩重重点头，神情自豪：“因为你一次就买了好多个哇。”

　　老板将哈密瓜装好，仔细套了三个透明塑料袋。
　　李思扫码付款，接过哈密瓜。
　　好重。
　　她把零食挂在手腕处，双手托住哈密瓜袋子底部，吃力地往人行横道走去。
　　余光处瞥到老板骑着车，载着哼儿歌的小女孩离开，她心里说不出的愉悦。

　　只是，她戒糖很久了。
　　吃零食已是破例，难道还要吃掉这三个哈密瓜吗？
　　扔了挺可惜。
　　或者可以送给酒店？

　　李思安静地站在路灯下，头顶微弱的黄光照在她身上，朦朦胧胧。
　　尹薄言双手插兜，朝她的方向慢慢地踱步，神情懒洋洋的。

　　夜晚的城市只剩下昏暗的钢筋水泥，和盏盏灯火。
　　车轮滚滚。
　　绿灯亮起。
　　他看着李思的背影，被宽大的白t包裹着，一如既往的单薄，一双长腿又白又直，特别打眼。

　　她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确认安全无误后往前走，步子迈得低而缓，稍显笨重。
　　他把手从兜里抽出来，快走几步，赶在红灯前追上了李思。

　　李思瞄到一个狭长的人影，和穿透黑暗的刺眼车灯。

　　尹薄言笑了笑，指指她怀里的哈密瓜，“我帮你拿？”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李思轻声拒绝，望了一眼前方的酒店，只有不到50米的距离。

　　短暂的接触，尹薄言已经知晓她的性子，没勉强，和她一起往前走。
　　两人之间隔着小半个人的距离，泾渭分明。

　　李思瞥他一眼，他手上的袋子里，零食也不多，果汁饮料倒是有好几种。
　　常戴相机的手腕空空如也。

　　琢磨了一会儿，她开口询问：“你是摄影师吗？”
　　尹薄言淡淡点头。

　　李思低眉，无意识地看着路，心中不免哗然。
　　拍山拍水，拍花拍鸟都好，怎么会想着给人拍私房照呢？
　　有些女生，想留下一些大胆而又美好的纪念，这个出发点是没问题的。

　　作为演员的她认为真正的私房照，该体现的是人体独特的美感，而不是摆一些诱惑的姿势，传播色/情。
　　部分摄影私底下挺龌龊的，她对这部分不道德私房摄影师持有很大偏见。

　　尹薄言或许不会那么猥琐，但在那个圈子呆太久，说不定就同流合污了。
　　“你……”她刚出声，尹薄言就看了过来，她抿抿唇，“你想过换工作吗？”

　　尹薄言当她只是随便聊聊，没过心，随口说：“没想过。”
　　“我认识几个摄像指导。”
　　“嗯？”
　　她想也没想，说：“我可以介绍你去片场，做摄像助理。”
　　虽然她不火，但在圈子里人缘还不错，给他介绍份工作的能力还是有的。

　　她自认出发点是好的，这也是个正经话题。
　　不料，尹薄言眸中错愕一闪而逝，随即又低低地笑。
　　随后，在她摸不着头脑的目光中，他半眯着眼，肩膀微微颤动，溢出更多细碎的笑声。

　　尹薄言是真觉得好笑。
　　摄像助理？
　　他应该没这个档期，也没人请得起。

　　李思莫名其妙：“我说话很好笑？”
　　“这个倒没有。”他瞥她，笑容还残留在嘴角，“你介绍的那份工作，有五险一金么？”

　　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想到他曾经帮过自己，她还是知无不言：“劳务费一般是日结的，没有五险一金。”
　　“噢。”
　　“像我之前那部戏的摄影指导，日薪比很多人的月薪都高，只要你努力，以后的收入还是很可观的。”

　　也许是她的语气过于认真诚恳，他也没好意思笑了，而是认真地赞同：“我也觉得这份工作很不错。”

　　两人走到了安麓酒店门口。
　　夏风吹来，她的一缕卷发被吹到了脸颊上，痒痒的，有点想挠。
　　但是，两只手拖着沉甸甸的哈密瓜。
　　她不得不翘起嘴角，往上一吹，不安分的头发离开了脸颊。

　　李思后知后觉发现，尹薄言跟她同行了一路。
　　她看他，好奇：“你也住这家酒店？”

　　“不是。”尹薄言脑子里突然闪过某个念头，目光变得幽深，“我在55楼拍照，你想去么？”
　　车光从他眉目分明的脸上一闪而过，也许是她的错觉，她感到他的目光略意味深长。

　　工作日要搬砖，周六周末万更吧，周一到周五就有空更新，9月的安排。
希望大家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