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十五楼缱绻》张棣棣

9、第 9 章

　　她微张着嘴，诧异地和他对视半晌，心里莫名发慌，脑海里诸多身着比基尼，松散薄纱裙的诱惑照狂轰滥炸。

　　愣了愣，她问：“55楼不是空中酒吧吗？”
　　“嗯，我借来用用，所以暂停营业了。”
　　一层楼用来拍私房照？！
　　露天的！
　　她艰难地吞咽一口口水：“有女生吗？”
　　“没有。”
　　“你一个人？”
　　“嗯。”

　　满腹的疑惑，心中的慌乱感加重几分，但面前的尹薄言依旧云淡风轻，她迟疑了会儿，慢吞吞地道：“你是……要给我拍照吗？”
　　尹薄言眉毛微挑：“也行。”
　　李思：“……”

　　那些比基尼和松散薄纱裙照有了她的脸，想到这场景，她微红了脸。
　　尽管自己是演员，也不能接受这种行为。
　　在一个见过几面的男人面前，坦露自己，尴尬死了。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不冤枉无辜好人，她稳定心神，又问：“收费么？”

　　“这个，”他停顿几秒，将双手抄进裤兜里，面不改色，“价格可以商量。”
　　李思的心咚咚跳，毫无章法。
　　她不可置信地紧盯着尹薄言，他的神情坦荡，仿佛在说一件跟吃饭喝水一样普通的事。
　　价格可谈，诱她上当去拍私房照的意图有点明显了。

　　“其实，”尹薄言的目光停在她脸上，她的脸色酡红，像醉酒，他镇定自若，轻飘飘丢出五个字：“不收费也行。”

　　不收费也行！！
　　他退步了！！
　　果然，是为了骗她拍私房照。
　　轰隆，轰隆。
　　脑海里有什么炸开了，让她思绪紊乱。

　　她想起曾经。
　　剧组里有个摄像私下撩她，要给她拍照，说：“你的身体这么美，不留住太可惜了，你放心，你在我眼里是艺术。”
　　这些糟糕的经历让她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

　　脖颈瞬间绷紧，她屏住呼吸，机械地转动脖颈，望了望四周。
　　巡逻的一队保安恰好走过，只要她呼救一声，他们马上就会来营救她。
　　这让她安心不少。

　　眼前的尹薄言嘴唇阖动，似乎说了句什么，但她的思绪早已在九霄云外，没听到。
　　过了许久，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划破寂静。
　　李思意识回笼。
　　突然很生气。
　　他竟然是诱骗女生拍私房照的“涩影师”。
　　而且，还想骗她。
　　手上的哈密瓜似乎变得更加沉了。

　　她警惕地后退了一步，脸色发沉，尤其难看。
　　他背着光，面庞有些模糊，但隐隐能看出眉眼清隽，有点散漫无纪，气质十分独特。
　　此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眼了。
　　他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我不想拍照。”她冷冷扔出几个字，转身大步走进酒店，不再看他一眼。
　　注意力完全被愤怒所占据，她差点儿撞上旋转的玻璃门。
　　前台朝她挥了挥手，用熟稔的语气跟她打招呼。
　　她咽了一口唾沫，余光瞄向酒店外的尹薄言，顺便回应前台。

　　酒店外。
　　尹薄言错愕地看着离去的李思，不厚道的笑了。
　　他静静地在原地站了会儿，摸出手机，看时间，九点四十五。

　　不过，他意识到玩笑似乎开过了。
　　她被吓到了？
　　或许，更多的是恼羞成怒？
　　他提脚，追进去。
　　四下望望。
　　大堂内已经没了李思的身影。

　　尹薄言走到前台，食指在台面轻叩一下，状似随意地问：“刚才进去的李思小姐，住在几号房？”
　　幽幽灯光下，他随性，又有种不可怠慢感。

　　被他注视，前台觉得世界都变得悄无声息了。
　　她的脸蹭地变红，但还是很有职业素养地说：“抱歉，先生，我们不能透漏客人隐私。”
　　“你是新来的？”尹薄言这样问。
　　“不算吧，我来了三个月了呢。”

　　尹薄言漫不经心地“噢”了声，“行吧。”
　　或者，可以发个微信，解释一下？

　　李思回到套房，把哈密瓜和零食往茶几上一放。
　　而后，她揉了揉酸涩的胳膊，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她撒气似地大力撕开一袋薯片，捻起一块，放进嘴里。
　　下巴发紧，嚼食物的动作都变得怪异。
　　薯片嚼着很干，味道不好。

　　她的面容严肃，就像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全身都透着不爽。
　　她想起尹薄言。
　　他是不是经常哄骗女生拍私房照？
　　难道这就是他穷，也能和明楠这群富豪子弟打成一片的原因。
　　为他们提供女色么？
　　老……鸨？

　　他不该误入歧途的。
　　失落和烦恼，像是黏人的尾巴，紧紧跟着她。

　　她突然猛地站起来，随手将薯片扔茶几上，带上房卡，走出房门。
　　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平视着眼前，态度坚定地朝电梯口走去。
　　得规劝尹薄言找份正经点的工作。
　　这是她必须做的。

　　一路不停歇，坐电梯到五十五楼。
　　电梯门开的一瞬间，她脚下停顿了片刻，而后，握了握拳，鼓起勇气朝前走。

　　她扫视了一圈酒吧，是半露天的。
　　她右手边是室内的场所，有点暗，隐约可见整齐大气的酒柜，和吧台。

　　露天的范围很大，零星摆放着□□张胡桃木圆桌，黑铁色座椅与其呼应，加上暖色调的灯光，氛围感很强。
　　更绝的是，拥有180度的开阔视野，令人炫目的城市夜景尽收眼底。

　　她视线搜索了片刻，终于发现了尹薄言。
　　他坐在黑铁色座椅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懒散地望着天空。

　　是在楼顶吹风吗？
　　她缓缓地抬了下头，一弯浅淡的新月远远地挂在蓝灰色的天空中，格外的宁静。
　　他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唯独他的黑发在昏黄的光线下十分软和。
　　莫名风雅。

　　李思愣怔了片刻，向前走了几步，伸手轻叩旁边的圆桌桌面。
　　他没留意到动静。
　　她不得不加大了叩击的力道。

　　突然吹来一阵风，她的头发被吹得稍显凌乱，头发和裙摆都往后飘。
　　伸手按住头顶，稍微拢了拢前襟，她对上了他望过来的目光。

　　风从李思的正前方吹来，前面的裙子紧紧贴着身子，或多或少有些突显身材。
　　尽管她瘦，但仍能看出胸前隆起的弧度，他微微敛眸，移开了目光。

　　她端着几分正经架子，先开口：“我有话想对你说。”
　　他站起来，“嗯”了声，目光定在她的脸上，脚下意识往前走，拉近彼此的距离。

　　“我是想说，”她顿了顿，语气不似平日的柔和，而是有点儿严肃，“无论你是把私……做为谋生手段，还是个人兴趣爱好，我都认为不可取。你这么年轻，如果真的喜欢摄影，可以拍一些更有意义的东西，比如……”

　　在李思斟酌用词时，尹薄言不动声色地沉了口气，说：“对不起，我刚才误导了你。”
　　他的道歉太突然了。
　　李思一时间没有反应，对他郑重其事的道歉感到意外。

　　楼顶的风太大了，他扶稳了旁边架在三脚架上的轻微晃动的相机。
　　“其实我是一名自由摄影师。”他伸手指了下相机，语调平稳地解释，“最近在替新户市宣传部，拍摄城市形象宣传照。事实上，我很少拍人。”

　　其实，他从没替人拍过照，包括他的父母，都不曾在他的作品中出镜。
　　有人不喜欢被拍照片。
　　而他，不喜欢拍人。

　　李思暗暗咬了咬唇。
　　原来是误会。

　　沉默了会儿，她盯住他的眼睛，谨慎地问：“真的？”
　　“嗯，”尹薄言坦然和她对视，“你可以检查我的相机。”

　　话落，见她的表情终于松懈下来，他继续说：“我给你发过消息，你看手机。”
　　“啊……”她有点蒙，忙低下头，摸出手机，点亮屏幕。
　　果然有几条微信消息。
　　除了解释误会，还附有一张电子邀请函，9月2号的摄影展，在瑞意艺术中心。

　　李思低头认真阅读，尹薄言的目光安静地投在她脸上。她的皮肤白，脖颈修长，面部线条柔和，七分清冷，三分温柔，是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的存在。

　　直到李思抬起头，他又诚恳地道了一次歉。
　　李思默不作声。
　　尹薄言的职业是明楠告诉她的，如果职业是假的，那么上次电话号码也极有可能是假的。

　　尹薄言虽然散漫，但应该是极其有教养的一个人。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她发出的消息，没有回音了。

　　她没有将这话挑明，而是点了点头，小声咕哝：“那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