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意会》千里予

3、只可意会

　　瞅瞅，这几年在国外让资本主义调.教成什么样？

　　虽然她也不指望他们能坐下来叙旧，也不指望他经过时间的洗涤原谅她曾经的所作所为，但怎么都没想到颜川上来跟没事人一样就在这儿拓展业务？

　　苏可意说不上自己此刻是什么感受，她明白颜川不可能忘了她，可是他这副摆明要和她井水不犯河水的平淡语调还是扎了一下她的心。

　　两人离得有些近，近到苏可意能看清他所有的神色。

　　冷漠又疏离，就像是两个陌生人第一次见面一般。

　　也是，这么多年过去，她都不是曾经的那个苏可意了，颜川也是如此。

　　想到这儿，她垂下眼睫，轻声说了一句：“谢谢，有需要找你。”

　　“既然如此，那加个微信吧。”

　　颜川语调平静，但苏可意一点儿都不平静。

　　不光是他，连刚才提出递名片的李总也看了过来。

　　苏可意不可置信地抬头，不知道颜川这是什么意思。

　　对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先前眼里的那些疏离渐渐被一种玩味所代替。

　　是了，他那么傲气的人怎么可能会咽下当初的那口气。

　　放过她不是他的作风。

　　苏可意看着那个二维码，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扫了一下。

　　她刚扫完，旁边的女同事白墨林不乐意了，嗲精附体，对着颜川开始撒娇：“颜总，我就比你大一岁，咱们也算同龄人，我也想加你微信以后和你咨询一些投资的事情。”

　　白墨林和苏可意同期进入永动，苏可意当初是不被看好的那个，然而一年之后两人发展大相径庭。

　　白墨林最会的是嘴皮子功夫，玩心太重，做事情没有条理也没有计划，好好的客户跟着跟着就丢了。

　　反观苏可意，策划案做得漂亮，被打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经常做plan B。虞昕格外喜欢她。白墨林业务能力不行，还不反思自己，成天把苏可意当眼中钉，事事都要和她攀比。

　　职场上面用能力说话，能力不行脸还可以补救。

　　很可惜白墨林二者都比不过苏可意。

　　苏可意不再是学生时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了，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久，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很清楚地明白物种多样性这个道理。

　　白墨林在她眼前怎么舞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却很烦她此刻的开口。

　　苏可意握着手机再次看向颜川。

　　他，会拒绝的吧？

　　颜川却慢条斯理点了几下屏幕，而后递到白墨林面前，好脾气地冲她笑笑：“当然可以，我的荣幸。”

　　颜川以前从来不会随便加别人的微信的。

　　苏可意心中的烦躁更甚，不过也就一瞬。

　　她现在有什么资格想这些？

　　那边白墨林心情大好，又跟颜川聊了几句，苏可意什么都听不下去了，静静地坐在座位上。

　　觥筹交错，包间里气氛热络，一顿饭的功夫大家的距离骤然拉近。

　　手机振动一声。

　　Yanchuan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颜川此时脱下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纯白衬衫，衣袖妥帖地卷起，露出小臂。左腕上戴着一只机械表，苏可意只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他最喜欢的一个牌子，价钱差不多等于一辆车。

　　他就该过这样的生活，不必跟她一般窘迫。

　　颜川正和旁人说话，笑的眼睛弯起来，一只手搭在那人的椅背上，苏可意恰好看见他的侧脸。

　　她紧紧攥着颜川的名片，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上面有一层银光，低调又奢华。

　　虞昕忽然点她的名字：“可意？”

　　她回神：“嗯？”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她表情有些担心，“你看看你把人家名片都弄皱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苏可意这才注意到颜川的名片，赶紧松手，她也就顺水推舟：“抱歉虞姐，我有点儿头疼。”

　　她皮肤本就白，此时满脸的疲惫看着还真没有往常的精神气。

　　虞昕看了眼饭桌那边科名的那群人，皱了下眉。毕竟今天是他们做东，要是提前离席确实说不过去。

　　苏可意明白她的顾忌，再说她只是看见颜川后精神上的头疼：“没事，虞姐，我还能坚持。我先去趟卫生间。”

　　白墨林听见她们的对话，“哼”了一声：“什么时候难受不好，偏偏这个时候。”

　　苏可意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后者避开了她的视线，没再说找不愉快的话，而是跟其他人喝起了酒。

　　苏可意钟爱黑色，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裙，格外显肤色，近看像是上好的羊脂玉。裙子版型利落，不过分严肃还有点小俏皮。

　　她脖子上带着一根镶着钻的锁骨链，长发微卷披在身后，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特别迷人。

　　酒桌上刚才那个说话的科名领导追着她的身影对身边人道：“永动的苏可意长得是真好看，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明星。特别是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清凌凌的，还有那身材……”

　　“你喜欢？”对方打断了他的话。

　　男生看了说话的颜川一眼，打哈哈道：“这样的美人儿只可远观，要是当男女朋友还是算了，性子太冷了。我可听说有不少人追她来着，都碰了一鼻子灰。”

　　颜川点头，看向她离开的方向。

　　确实，没人比他更了解苏可意。

　　她的心捂不热，不，她根本没有心。

　　==

　　包厢的隔音效果很好，走廊又铺着地毯，人走在上面寂静无声。

　　苏可意从卫生间出来后就不想再回包厢。准确说是不想再看见颜川。

　　她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了，他也是这样，就像聊斋志异中那些妖精一般，像是考虑着要怎么将她变成囊中之物。

　　那时她可以毫不在意地回击他，骂他做春秋大梦。现在她不能了。

　　因为不能离开太久，苏可意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后就回了包厢。

　　包厢内气氛正好，大家的话题又到了颜川的身上。

　　这张脸摆在这儿就是来吸引人的，看得出来李总很喜欢他。

　　“我们颜川高二就去留学了。后来上了纽约大学的斯特恩商学院。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犟，他们导师和我认识，之前也推荐过学生来。他跟我说，这小子拒绝了华尔街的工作执意回国。”

　　这话听起来是埋怨，实则是炫耀。

　　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勇气，这得是多有实力多自信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儿？

　　苏可意默不作声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颜川确实是这样的人，狂得不得了，但他对自己有清晰认知，自信却不自负。

　　要不当年决定留学的时候也不会如此果断，一般人在即将要踏上一条崭新的道路，面对未知的环境会瞻前顾后，他却淡然处之。

　　他说，会早点回来的。

　　他果然做到了。

　　算是放弃更加美好的前程吗？她觉得未必。

　　白墨林自打颜川出现在包间里这双眼睛就没移开过。

　　完全不加掩饰的欣赏，简直要冒绿光。

　　她就坐在苏可意旁边，要看向颜川就会往她这边侧头。

　　苏可意对这样的场景非常熟悉，好像梦回高中。

　　只要有颜川出现的地方就是焦点，或许她也算焦点，两个人一同出现的场合视线是以次方的形式聚集的。

　　一个冷着张脸不苟言笑，是她。

　　一个面若桃花眼神带笑，是他。

　　女生们在看向他的时候窃窃私语，十几岁的女孩子的喜欢既含蓄又热烈，捂着嘴巴，情愫也会从眼睛里流出来。

　　许是白墨林的眼神太过炙热，颜川不得已看向她，然后冲她微微一笑。

　　她们这一片几乎全是女生，粉红泡泡飘上了天花板。

　　苏可意别过头夹了一口菜，呵，妖精又开始勾人了。

　　对，颜川在她心里不管过了多少年都是一只道行深厚的妖精。

　　白墨林又脸红了好一阵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了点正经问题：“你今年才二十四岁吧，这么年轻就开始做经济分析师了？”

　　还不等颜川回答，李总就抢着说，看那殷勤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他领导。

　　“是啊，颜川前两年就考完了特许分析师二级。”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

　　特许分析师被称作金融界“金领”的标志。国内拿到特许金融分析师的是少之又少，除了考过三级外，还要有四年从业经验。苏可意虽然不是金融系出身，但工商企业管理中有经济类的课程，她还是听过一点的。

　　反正特别牛逼就是了。

　　颜川的高中成绩当年算不上拔尖，甚至他都不认真学习。也就英语一门特别突出。

　　没想到几年功夫，人家就成众人眼中的香饽饽，间接成为她的甲方爸爸，而她呢，沦为在一旁的作陪人员。

　　这差距，有些心酸。

　　很少有人能拿捏住苏可意的心思，她觉得自己该是三国里面司马懿的大军直逼城下，却大开城门在城楼抚琴的诸葛亮。但实际上她是长坂坡的曹军，还不等颜·张飞·川吼她，她就率先慌了。

　　大家说说笑笑又喝了几杯酒，就在她算着时间，到底什么时候能走的时候，科名那边的李总跟及时雨一样地发话：“今天时间差不多了，挺晚了，大家聊得也很开心，等过两天我就派人来签新合同。”

　　虞昕一听这话再次喜上眉梢：“每次跟李总你们吃饭氛围都这么好！”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台面话，这才走出包厢。

　　科名这边都喝了酒，已经找了代驾。苏可意正在查最近的地铁站，就听李总说话：“哎颜川，你是不是没喝酒？”

　　“没有。”

　　李总大手一挥：“那正好，你送她们几个女生回去。”

　　“好。”

　　苏可意有些惊异于颜川的听话，看看，到底是遭到社会的毒打了吧？

　　几个女生在那儿欲拒还迎，这么一位优质青年要送她们回家哎！

　　颜川直接抬脚往车旁边走，苏可意正好站在他的必经之路。

　　她一点儿都不想坐他的车。

　　“谢谢李总，我家离这儿近，我坐地铁回吧！”

　　颜川和她擦身而过，两人挨得很近，她能闻见他身上清淡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香水，似有若无却让人无处可遁。

　　“这就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