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亡灵被远程瞄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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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封印咒文与银白月光交相辉映，将夜空装饰得华美绚烂。
就在这绚烂的夜空之下，悲痛的嘶吼此起彼伏。
黑色的亡灵进入小镇如入无人之境。
而比亡灵入侵更为可怖的是，白衣神官们背弃了虔诚的信徒。
于是希望灭绝。
浓沉的天幕比咒文更加高远，孤绝的月就像怪物不经意露出的獠牙。整个世界都如同一只不知餍足的邪魔，它制造怪物，杀害生灵，又让本该谨遵守则正直行事的神官撕下平日的亲近与神圣，换上让人畏惧的陌生脸庞。
整个世界都在扭曲，都在向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堕落下去。
对于生灵们来说，他们否认了灵魂当中浑浊肮脏的那一面，贫瘠干瘪的灵魂被困在同样卑微的躯壳之中，无望地期待拯救。
“他们有什么资格被神明垂青呢？”交错的诅咒符文链之中，暗红眼瞳的青年微微仰头，眯眼，就好像是在注视前方黑雾翻滚的诅咒之城。
他语调沉重缓慢，就像在为什么东西而感到感伤：“置身于人间世的神明，似乎应该有特殊的行事法则才能维护这个世界的公正与秩序。我却不懂那样的行事法则是什么。我只能做我自己，做不了信徒们心目当中期待的神祗。”
瞳孔的颜色越发晦暗，仿佛阴云从他眼中升起，遮蔽了狰狞的血迹。
他回头道：“也许你明白，但不必把你受人敬拜的道理告诉我。我说话的场合，你这种连神位都没有、只能靠别人的信仰取得虚假永生的假神，又有什么资格出现？”
他仍旧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窥探的。
哪怕他抛弃了身体又剥离了神位，他依旧是曾经创造出这个世界的阿塔尔。
暗红的眼瞳穿透重重雾瘴，冷然注视着远处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以金色咒文环绕身体的伪神感到自己像是被巨龙撞翻一样，五脏六腑都被击碎一样的痛。
她哇地呕出了一口鲜血。
她的名字是克莉丝汀娜，是将提拉矿区划分到自己领地里的神灵。
是阿塔尔冒充神官时理论上应该供奉的神灵。
阿塔尔无趣地回过头：“别指望我会加入你们过家家的游戏。”
沉默。
克莉丝汀娜正要开口反驳，谁知道嘴一张，她又呕出了一滩血。
阿塔尔完全不具备等待的耐心，抬腿走进了黑雾翻卷的诅咒之城当中。
身影完全消失前，他说：“想要面见我，起码把你背后的诸神叫出来再说。”
克莉丝汀娜面露惊恐。
明明是背对着她，阿塔尔却像是看到了她的反应一般，讥讽道：“这个遍地都是伪神的世界，真是丑陋。难以想象，跟我同一个时代、同一个级别的存在会放纵这样弱小的生物爬满整个世界，又放纵他们窃取了神的称号。”
他的语气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又像极了最疯狂的魔头：“真希望我的老对手们都能够从我亲手建造的地狱里爬出来，趁我的接任者还没有成长起来……一起掀翻这个没有神明支撑的世界吧！”
一直到消失，都没有留给克莉丝汀娜开口的机会。
克莉丝汀娜沉默了一会儿，骤然握拳，拽住了缭绕在手指间的符文。
哪怕时过境迁，她还是看不惯祂那副傲慢的样子。
对方或许都不记得她了。不记得当初那个茫然站在审判场上的孩子了。
在寿命比整个世界更加长久的曾经的神明眼里，一个本该作为罪人处决最终却成为人们信仰的人族所付出的努力，并不值得一提。
只有法师塔那些双眼被历史的尘埃蒙蔽的盲目之人才会觉得阿塔尔是个温和宽厚的神明。但凡是从远古时代成长至如今的人，但凡亲眼与那双金色眼瞳对视过的人，都没法开口赞颂创世神仁慈。
那双眼睛是何等的冷酷淡漠。
比起受人称颂的慈悲的主，他更像是最精妙的飞行魔法也无法触及的最高远的天空本身。
他创造了世间万物，却又跟万物没有半点联系。
克莉丝汀娜看着诅咒浓厚得像是墨汁的废弃圣城，年少时的不忿又浮现了出来。
她活得足够长，年少时，曾见过被人群所簇拥着的至高神一面。
那时，阿塔尔就坐在藤条编织的椅子上。就算没有华丽的装饰和精美的王冠，至高的神明仍然能够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牢牢吸引住旁人的目光。
他本身就是完美无瑕的代称。
他的长发比月牙的色泽更为清亮，眼瞳明亮得像是照耀着这个世界的太阳。
年幼的克莉丝汀娜从臭烘烘的笼子里被放出来之后，便无法控制地注视着神明。
她朝神明跑去。
阿塔尔族人拦住了她：“罪民之子，不得靠近神明。”
她那时候还不明白罪民之子的意思，只是忽然注意到了自己很久没有洗过的头发，畏怯地退到一边。
神明只是轻轻扫了她一眼，便评判道：“她污浊的灵魂背后藏着更深的不祥。尽管如此，她还是个什么都没有做的孩子，以灵魂的颜色对她上刑，对她来说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让她离开吧。这孩子今后会走过很多路，经历很多事，书写完自己一生的是非对错。直到她的品格不再受到出身的牵连，对她的评判才有意义。”
她听别人说，神明慈悲。
然后，念诵着神明慈悲的人一转眼就对她横眉冷眼：看啊，这就是不祥之人生出的小孩，她的灵魂污浊，她背后还隐藏着更大的不祥呢！
小孩对这个世界仅有的一点善意在旁人的轻蔑与冷笑之中破碎，被她自己丢弃掉，埋葬在了神光普照的圣城里。
神明的和蔼与仁慈，都跟她无关。神明的信徒欺辱她，神明本身……并不在意她。
年幼的小孩那点模模糊糊的虔诚与憧憬，都不值得神明稀罕。
就像高悬天空的日月，又怎么会在意一朵花一棵草的感激。
但是，就算是神明，又有什么资格轻易践踏别人的情感？
成年后的克莉丝汀娜轻抚用神语刻写着自己名字的手镯，转身离开矿井。
现在，她才是神灵，阿塔尔才是不祥。
世界已然颠倒。
诚然，她还无法战胜那位曾经的神明。
但是，他指派了接任者。那就把他的接任者撕成碎片吧！
只有至高者被颠覆，普通的生灵才有肆意生长的空间。
这个世界，早在一万年前就不该有至高神了。
唯有扼杀至高神位的接任者，他们这些普通的人，才有生存的空间。
矿洞至深处，浑身金光的伪神冷冷地笑出了声。
顾承风并不知道前任神明给她挖了一个多大的坑。
此刻她正在挤压透明海豹的肚皮，试图多挤出一点承风牌压榨海豹油，不对，是多挤出一些关于魔法的知识。
海豹：“对付亡灵的秘诀我已经说了，你还要怎样嘛！”
顾承风：“就这？”
“没错的！之前阿塔尔行刑的时候你也亲眼看到了，只要一点点灵魂，就可以对亡灵造成致命打击。你直接用灵魂攻击亡灵就能够获胜了。”
顾承风知道自己过于自信，日常高估自己的未来。但她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拥有理智的人，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强大得跟创世神平起平坐的地步：“所以，真相其实是用亡灵对抗亡灵？”
海豹：……
灵魂碾压这么解释似乎也没错。
顾承风：“你不担心我会被亡灵同化吗？”
海豹：“以你的灵魂强韧程度来看，就算半个世界的神都被亡灵同化了，你也不会被同化。你是阿塔尔选择的继承人，你要有信心。”
顾承风：“我继承了什么？现在可以领取吗？”
海豹指了指自己：“你继承的当然是我。”
贫穷得恨不得马上变装下矿打工的顾承风：“居然只是个负担，好气。”
海豹：“……做人诚实一点不好吗？你现在的另外个想法是，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养海豹了，好高兴。”
顾承风并不想听。她捏住海豹的嘴，悄悄跟到亡灵队伍后面，逮到一个落单的亡灵，把灵魂刀刃射出去，尝试新技能。
黑色的骨架是有实体的。
顾承风根本没有打算用对付金色火焰那么轻松的方法去对付骨架。
在她的设想当中，风中之刃最多能够出其不意砍掉骨架的上臂或者是某一根靠近胸口的肋骨。这还是看在透明海豹给她画的大饼上设想出来的。
否则，按照她刚刚获取的经验来看，她根本就不认为自己的灵魂力量能够对实体产生什么影响。
在她的注视中，青色的细线轻飘飘探出去，顺着耳廓滑进颅骨，刺入亡灵的魂火，轻轻一勾。
魂火被针扎中的肥皂泡，噗呲一声灭了。
沉积在亡灵颅骨之中的污秽之气则像是被卷进了飓风之中，骤然有了巨大的力量，掀起黑色骨架的天灵盖，直接消散了。
那些气息甚至不是作为污秽之气消散的。顾承风总觉得那一大团污泱泱的气体就像是厕所里的沼气经过燃烧之后又混入了空气清新剂，那种让人恶心的味道完全消失，新生成的气味质量甚至比人群聚集的小镇通常具有的空气质量更高。
顾承风咂摸一下，不是很开心：“我是空气清新剂？”
透明海豹：“不，这对你一点影响都没有，算是一种特殊的魔法。这个结果，是阿塔尔创世的时候就写进这个世界的基础规则里的。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特殊的魔法原理，但这个魔法的原理你没办法在世面上任何一本书里面找到。这属于神灵的范畴，要想明白它，你起码得有跟伪神匹敌的实力。”
顾承风想到自己现在连中级魔法都还没学会，便不再花费心思去琢磨神灵范畴的魔法原理了。
神灵之间的战斗，关她一个亡灵什么事？
不如把时间花到中级魔法上。早日学完中级魔法，早日通过考试进入法师塔。
顾承风拍了拍手，准备找个地方蹲着看戏，等神灵们把架打完再冒头。
至于那时候是换个身份继续打工还是离开这个伤心地去别的地区碰运气，全看到时候矿区经济恢复得怎么样。
她的想法很美好，就是即将找到藏身之地的时候被一片金光笼罩住了。
顾承风觉得自己可能跟金色有点八字不合。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蓝色骨头，面不改色将血肉重新覆盖了上去：“刚刚亡灵太多了，我只是用了一点伪装魔法保命而已。你看我是个活人，不要用消灭亡灵的魔法来消灭我。”
透明海豹：“你有骨气一点吧！”
顾承风看着金光屏障上密密麻麻的咒文，只觉得自己再学习十年才能达到那个水平。她小声道：“你又不能在战斗中发挥作用，少口嗨了。”
透明海豹：“嘤！”
顾承风：……
你这个魔法海豹怎么还带变换叫声的？
说起来，自然界里的海豹是这么叫来着？
施展了金光的人飘然落到顾承风面前。她身上所有的首饰都由黄金打造，且写满了咒文。
穷鬼顾承风不敢置信地盯着她，做梦都没想到过穿衣服可以是这种把“富裕”穿在身上的画风。最神奇的是这个人本身的气质竟然没被亮闪闪的金子压下去，她本身就比满身黄金更加威严，就像是一座应该放在神龛里的神像。
等等，神像？
顾承风看了看她身上的咒文，又对比了一下屏障上的咒文和天空中的封锁咒文，没有半点真实感：“克莉丝汀娜女神？”
克莉丝汀娜脱下金色手镯，用咒语将手镯还原成一根金光闪闪的魔杖，道：“很高兴你知道我的名字。寒暄就到此为止了。我是来屠神的，动手吧，让我看看你究竟强在哪里。”
顾承风：？
信徒满地的神灵跟她一个亡灵说她是来屠神的？
她俩是不是剧本拿错了？
她根本不想演这场戏啊！救命！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亡灵被远程瞄准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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