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情书》山央

17、第 17 章

　　唐舫回到家时，外面的雨大到她从出租车上下来那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外套被淋得透湿。

　　回到家又是一片漆黑，唐从梦还没回来，她有时真心疼自己的妈妈，可是唐从梦却乐在其中，享受工作带给她的快乐。

　　唐舫洗漱完一身干爽地坐在暖气十足的房间里，她今晚接收到的信息这时如浸了水的糕点，一点点膨胀开来。

　　路念在攒钱买舞鞋，

　　江燃的伤是他爸爸导致的。

　　这两个人明明可以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可唐舫却觉得从未了解过他们。

　　他们都有自己的世界，小心守护着。

　　唐舫说不出的难受，她捧着一颗真心都到了门口，却被狠狠拒之门外。

　　外面大雨如注，哗啦啦的像是无数个水龙头一起失控了。

　　她在这片嘈杂的雨声中最终没忍住，给江燃打了第一个语音电话。

　　她耐心听着语音通话里叮叮咚咚的等待接通声，一直到唐舫快要放弃时，电话接通了。

　　“有事吗？”

　　听到江燃带着浓浓的睡意的嗓音后，唐舫看了一下时间，才十点，江燃这么早就睡了？

　　“你怎么这么早就睡了？”唐舫有些歉意，却又不舍得挂电话。

　　江燃翻了个身，摸了摸还有点滚烫的额头，说：“有点感冒就睡了。”

　　“那你有没有吃药啊，发烧了吗？喉咙痛吗？咳嗽吗？”

　　江燃听完不禁一笑，“你问那么多我要回答哪个？”

　　唐舫一噎，抠着床被上的精巧刺绣不说话。

　　“都挺好，没什么事。”

　　唐舫“嗯”了声，两人沉默下来，雨声淅沥灌进耳里。

　　“找我什么事？”江燃问。

　　少年的声音困倦慵懒，隔着手机传到唐舫耳里时，感觉两人的距离都变近了。

　　“本来是有事想问你的，但你不舒服就算了，你早点休息吧。”对于路念的事，她没人拿主意，只能找江燃。

　　“说吧，反正都醒了。”

　　于是唐舫把路念的事大致说了下，最后她试探发问，“为什么她不和我说，我们不是朋友吗？”

　　这句话，她也想对江燃说。

　　果不其然，江燃在那边没有及时回答，只是过了一会儿才说：“唐舫，朋友之间也不是事无巨细什么都要往外讲。”

　　可你连一点都不曾让我知道。

　　唐舫有些委屈，又觉得这个委屈没有来由。

　　“那我怎么帮她？”

　　江燃不禁发笑，为什么他要参与女孩子之间的话题。

　　他埋在暖和的被子里，想了一下说：“圣诞节不是要到了吗？你们女孩喜欢互送礼物，你就当圣诞礼物送给她好了。”

　　对啊，圣诞节要到了。

　　“那你圣诞节有空吗？”唐舫问的直白，她听着江燃那头的沉默，揪着床单，半晌江燃才回复，

　　“有空吧。”

　　唐舫心满意足挂了电话。

　　她不知道路念看上的是哪个牌子的舞鞋，只好自己查了半天之后找了一家口碑最好的，她直接打了官网的电话，和客服沟通了很久，她怕不稳妥，干脆把客服建议的两个尺码都买了下来。

　　“24号能送到吗？”她记起路念的比赛是在圣诞节。

　　“唐小姐，鞋子是从国外发货，海关那边的时效我们不敢保证。”

　　“那你们尽快吧，谢谢。”

　　唐舫挂了电话，看到了江燃二十分钟前发来的晚安，心情大好哼着歌去练琴。

　　外头的雨渐渐停了。

　　江燃的感冒第二天并没有得到好转，他早上吃了药后在江芝兰的叮嘱下出了门，高三比其他年级要早半小时到校早读。

　　他出门时天还熹微，九里街的梧桐落光了，浓雾蒙蒙的早晨，人影零星，他一出巷子口就看到了等在出口的唐舫，几乎不需要辨认就能知道是她。

　　她穿着鹅黄色的羽绒服，站在这片灰色里，让人忽视不得。

　　“江燃早上好。”唐舫也不知等了多久，脸都微微通红。

　　“你..怎么在这里？”江燃第一次罕见的说话卡壳。

　　唐舫解下挂在手上的袋子，有些羞怯地说：“你感冒好了吗？我买了一些感冒药给你，都是在药店随便买的，你不要介意。”

　　唐舫知道自己做这样的事是多余的，也怕自己的自作主张会让江燃像那次一样生气，但她还是想做些什么。

　　江燃接过有点沉的袋子，也不知道她买了什么在里面。

　　他顿了几秒只能道谢，一颗心跟着变沉。

　　唐舫见他没有生气的表情暗自松了口气。

　　唐舫陪他一路走到公交车站，在路上跟他说了她给路念买了舞鞋的事，江燃偶尔应几句。

　　车站除了要早起的上班族，这个点都是赶着去早自习的学生。

　　江燃和唐舫一出现，唐舫接收到了不少注目礼。

　　两人并肩站着，头顶的路灯还亮着，灰蒙蒙雾色里是一束束车辆的灯光纵横交映着。

　　原来江燃每天要这么早去学校，而自己不赖到最后一个闹钟响是绝对不会起来的，反正她不用赶公交，在去学校的路上还能在空调充足的车上补眠。

　　要不给江燃叫个专车吧，每天送他去学校。

　　不过唐舫马上就放弃了，做这种事肯定会被讨厌的吧。

　　两人并没有等多久，没一会儿车子就到了。这站上的人多，唐舫看着江燃跟在人群后面，可没走两步，他径直朝自己走了回来。

　　“帽子戴好。”江燃伸手给唐舫戴好帽子，他的手克制着隔着帽子落在她头顶，“不要感冒了，回去小心点。”

　　明明隔着帽子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却又有什么东西流进了她心里。

　　“嗯，我等会就回去了，你快上车吧。”唐舫忍着颤栗说完整句话。

　　江燃没有久留，说了“拜拜”就上了车。

　　唐舫看着公交车消失在雾里，才抬手摩挲刚刚江燃停留过的地方，不知想了什么，脸悄悄红了。

　　虽然隔着帽子，但四舍五入这就是摸头杀吧。

　　江燃拎着袋子到教室才发现，除了感冒药，她还买了退烧贴，喉糖，还有两瓶鲜橙汁，翻到最后，竟然还有个体温枪。

　　东西买的毫无章法，可能跟感冒沾上边的东西，她都一股脑买了。

　　早自习的教室，已经有了隐约早读声，江燃坐在这片早读声里情绪肆意发散着。

　　一直以来他都在努力抵抗这不合时宜的懵懂心动，他深知自己没有资格在这种无能为力的年纪里，去对一个女孩子动心。

　　喜欢了又能怎么样吗？

　　他能给人家什么吗？

　　江燃他一无所有，还有那么糟糕的家庭状况，哪个女孩子能接受他有一个像姚成文那样无耻的爸爸，和时刻找上门的债主。

　　在唐舫出现之前，他从未因此自卑过。

　　可唐舫忽然出现在那个雨巷，让一切都变了样。

　　那样的一个从小在城堡里长大的公主，他连参观城堡的资格都没有，只敢偷偷看一眼。

　　江燃，停止吧。

　　你不配。

　　江燃把东西塞进桌肚里，一直到感冒好了他都没用过里面的东西。

　　给路念买的鞋子一直到平安夜都卡在海关，唐舫三番两次打海关电话，那头也是敷衍两句。

　　对此唐舫十分不满。

　　平安夜那天，苹果都跟着涨了价。

　　唐舫出去上个厕所，回来就看到座位上放了一个苹果，底下还有封粉色的信。

　　“谁的？”她问一旁的路念。

　　“啊... 我没注意，刚在睡觉呢。”路念说着打了个哈欠。

　　唐舫问了一圈，周围人也没人注意，她拆开信看了一遍后，对方也没说他是谁，只是留个个微信号让她加。

　　唐舫折上信纸，并没有加微信的兴趣。

　　她从包里拿出给路念的苹果，对着这个月都疲惫不已的路念说：“等你比完赛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庆功宴开起来。”

　　路念一笑，也不管洗没洗就咬了口，“行啊，吃火锅吧，想了一个月了。”

　　“安排。诶，这我还没洗呢。”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饿死了。”

　　“用纸擦擦。”

　　唐舫往纸巾上沾了点水擦干净重新递给她，想起从早上江燃就没回的微信，凑到路念旁边问：“你说一个人总不回微信是什么意思啊？”

　　“不想理你呗。”路念漫不经心回了句。

　　唐舫心一下沉到了底。

　　她自己也感觉到了，自从给江燃送完感冒药后，江燃对她的态度，又变回了之前不回微信的状态。她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明明那天他上车走时，对自己还那么温柔，为什么转眼又变了。

　　唐舫点开信息，江燃依旧没有回微信，连同昨晚也没有回。

　　“是江燃不理你？”路念苹果都快吃完，瞅见唐舫落寞的表情问。

　　唐舫点头。

　　“都这样了还说不喜欢人家。”路念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给了最直接的建议，“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明白吗？”

　　唐舫茫然。

　　“人家不找你，你就不能去找他吗？”路念明明感情白纸，但当起情感顾问来却头头是道，“他不来，你也不去找他，那你们什么时候能有进展？意念交流吗？靠ET点手指那样？”

　　路念一说完，唐舫眼前顿时浮现ET大头娃娃的样子，顿怒，“江燃才不是ET！”

　　“......”

　　ET表示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