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真世界种田》喵罗格

2、2

　　张灵江从混乱无序的精神识海中醒来时，天光尚且黯淡，随侍的碧水换了碧珠，正靠在脚踏上点着头颅。

　　他目光扫过，碧水就如同被下了药般顿时昏睡过去，脑门砰地砸在床边。

　　汗水还在滴落，张灵江下榻，站在房屋中央，抬手掀开罩在面部脖颈以及身体上的湿布条儿，将有些还泅浸着暗红的血印的布带堆叠在地上。

　　待全部揭开，才会赫然发现张灵江浑身上下布满了牙印伤疤，或深或浅，密密麻麻，俱是他轻易能以口撷之的部位，骇人听闻，面容之上，也有火烧灼的痕迹。

　　这是来自于T的后遗症，吞食了太多的精神力遗骸，在T尚未从虚弱中恢复过来时，同族们的残念体能够轻易越过它，掌控这具肉身。

　　在张灵江初初转世的几个年头中，尚还是两败俱伤的状态，但残念以物质为食，恢复得比T快很多，尽管张灵江的父亲不时外出带具有浓郁精神力波动的灵草治疗T，还是不足以与残念匹敌。

　　所以T一稍显败势，张灵江就换上了异食癖，只摄取足够生存的能量来维持身体机能，促成T与残念的平衡，甚至于是超出。

　　从某种角度来说，张灵江是T与残念共同经营的人族身体。

　　但残念恶毒暴虐，T无情冷漠，来回切换互不相让，所以时常显得张灵江精神失常，莫名疯癫，还爱好食人。

　　随着年岁增长，这种水火不容的态势越发凸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拖累到张灵江的现实生活，这是张灵江所不能容忍的。

　　数年以来，张灵江-残念，与张灵江-T，双方从文明延续，未来发展的角度不停辩论攻击，都不肯后退一步。

　　张灵江站在原地，双目无神，手臂随重力随意垂在身体两侧，布满伤痕的稚嫩面容时而怒目圆睁，时而蹙眉沉思，时而露齿微笑，却在某一刻环周五步内桌椅茶杯突然崩裂！

　　叮叮当当！

　　残念与T再一次不欢而散，空留满室狼藉。

　　碧水被巨响惊醒，张灵江横目一扫，便又浑浑噩噩地倒地不起。

　　他面容怒意未消，走至木柜前抽衣批肩，越过碧水推门而出。

　　夜空中，一轮圆月撞入视线，张灵江-T面目变为沉静，从视若无睹的侍从身边经过，立于中庭，月光飘落在张灵江的发上，浸润穿透，一点点疗养T枯竭的精神力，就连残念都被安抚地无声栖息起来，再无声响。在万籁俱寂中，张灵江-T忽然嘴角翘起一个弧度。

　　族群所在，并无日月照耀，更遑论借着光芒就能恢复增长精神力，这也是残念顾忌收敛的原因，超乎常识的人界使得双方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残念啃得就不是自己了。

　　第二日清晨，婢子从侍清理过室内的桌椅板凳，换上热气腾腾的茶水糕点，碧珠携人到来，见张灵江裹着布带坐在桌前看书，便示意下人手脚小心，置换了些衣裳物件后离开。

　　再次返回时，张灵江却站在廊道中，垂落的柳枝随风依依摆动，他侧身对着碧珠，抬手摘下嫩叶放入唇中，瞳孔极黑深，睫毛垂落一片阴影，听闻碧珠的脚步声毫无反应，只是漫不经心地注视着池水里吞吐水泡的彩色锦鲤。

　　她顿了一下脚步，上前行礼，柔声道：“院中风大，这鱼晚上就让厨房做了端来，公子先回屋吧。”

　　肥嘟嘟在水中打转的锦鲤游向它处，宽大的尾鳍扰乱水流，好不惬意。

　　张灵江目光散漫，看着锦鲤忽然撞到了什么似的整条鱼一颤，没过一会就翻着白肚皮被池水送到了碧珠脚侧。

　　侍女高兴一喊，“这鱼真识相”，立即招呼着人拿东西兜起来，向厨房走去。

　　碧珠将头深埋，不发一言，一直等到张灵江的身影也消失后，才蓦然突出一口气，挺直腰身处理琐事去了。

　　夜间，一盘喷香味美，无刺鲜爽的鱼肉被端上桌，但点名要求的主人却不动一筷子，只是看着鱼肉不发一言。

　　那盘鱼最后一口没动被撤下去了。

　　碧珠从门前经过，听见房内有人小声嘀咕张灵江□□杀生，否则怎么只杀不吃，池中还闹鱼鬼，被她一脚踹开房门拽着领子赏了几十大板。

　　那下人趴在地上惨叫哀嚎不断，向立在一旁的碧珠碧水求饶，后者面无表情，环顾两股战战、低头不言的院中仆人，呵令：

　　“私自编排主人，以儆效尤。”

　　周氏更狠，担心这些奴婢心存怨恨私下传谣，便索性打散派到庄子里，着人挑了批性格温顺的填补空缺。

　　过了一月，张逸风从外归家，还带了同交好友以及其妻与子在家做客，夜间与周氏叙话，听说了这件事，勃然大怒。

　　“我儿浪费条鱼就被人看成嗜杀冷血之人，那我们这种手中血流成河的江湖人岂不就是阎王转世杀星命格？”

　　他站起身豁然拔出挂在墙上的一柄利剑就要向外走，剑光粼粼，锐得要刺瞎双眼，周氏连忙拦住他，小声道：

　　“妾身处理过了，夫君勿要动怒，现已子时，灵江早睡了，明日你再去和他说！”

　　好说歹说终于安抚住了张逸风，他满脸怒气，大马金刀地坐在妻子房中八角凳上，和周氏道：

　　“谢陆英是我同窗好友，读书时我们关系就好，后来从燕州归家就只通过几份书信，这次外出为灵江寻找灵草，路中相遇，为夫邀请数次才肯答应来张家做客，但这是我二房的私事，明日切记告诉其他人，不要以我的名义去打扰了谢兄。”

　　周氏笑了一下，点点头，靠在张逸风的肩膀上，为他按摩穴位。

　　其实张灵江子时不睡觉，前半夜残念容易兴奋，后半夜T思维比较清晰，总之整夜不睡觉。

　　它们抻着人皮坐在月光下，试着互相和平对话。

　　T：“？”

　　残念：“我今天长了身体。”

　　T：“。”

　　残念：“有条鱼一直在我身体里吐泡泡，我可以弄死它吗？”

　　残念：“为什么不让我吃自己？”

　　残念：“人族个体弱小，极易捕杀，你要是狠不下心便把身体交给我。”

　　T：“。”

　　残念：“同类相食未必走向穷途。”

　　T：“。”

　　残念：“我们生来以杀补命，为何不叫我杀？！”

　　T：“。”

　　残念：“你我同族，合该共谋前路。”

　　T：“。”

　　T：“你听到鸟叫了吗？”

　　残念：“自然。”

　　残念：“你以物遗骸为食，你吃了什么我们比你清楚。”

　　残念：“我们天生相辅相成，为何要压制你的帮手？”

　　T：“除了鸟叫，还有其他。”

　　T：微笑

　　T：“你不是我的同族，纯粹的那卡意识体里怎么会有鱼泡和鸟鸣。

　　T：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