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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

  •   “唳——!”

      九冠鸟再一次挥出风刃,这回它并不停在半空欣赏薛祺的狼狈模样,而是紧随其后张开锋利尖锐的爪子向薛祺抓去。

      薛祺翻滚将剑插进碎石中稳住身体,刚刚所在已经被风刃炸得七零八落,巨大的黑影从身侧擦肩而过,鸟爪勾连着一块碎步飞回空中,薛祺抬起头,用手捂住流出血的胸口,面上罕见带了些愠怒。

      九冠鸟眸光更锐,振翅落在土丘上,身后铅灰色的虚空辽远无边,它将串在爪尖的废物甩落,傲然睥睨,神俊异常,一道道极其犀利的风刃在羽毛上盘旋,如箭在弦,即刻待发。

      薛祺神色不知何时收敛,他面无表情扶剑起身,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盯着冷冷望向自己的玄鸟,慢声细语道:

      “你可听得懂汉话?”

      九冠鸟嘲讽似地喷出一股热风,抬起翅膀扇了两扇又放下,好整以暇地待薛祺能说出什么安抚它。

      “错引……前辈生魂,是晚辈之错”,薛祺语调突然谦卑道,他仔细观察着九冠鸟的动作,俯身拱手:“前辈想要什么赔偿,晚辈有的一定双手奉上,只望能稍降前辈的怒火。”

      “唳——!”

      风如刀割吹向薛祺,他不动声色,任由风刃在手臂脸颊割出数道血痕,看起来一副随意处置的模样,而此行确是他大意了,将此等凶猛生魂引入灵台直面而战,神魂颠荡,所受之伤不可小觑。

      九冠鸟扬起鸟冠,见他没有躲闪,嘴喙张开发出得意的笑声,如薛祺所料没有继续攻击,所以九冠鸟脚下即将崩裂的丘陵也暂且稳固住了。

      “您想要什么?”

      薛祺再一次躬身,片刻后,九冠鸟振翅飞起,自上而下的眼神蔑视扫视而来,风刃从覆羽脱落掼向地面,凹凸不平的地面被利刃斩断,勾勒相交出明显的裂缝。

      长而弯曲的弧线,尾部四条短弧连接,恍然是一种鱼的模样,但由于劈缝并不精准,以至于刻下的鱼形十分粗糙难以辨认。

      “恕晚辈见识浅薄,不曾见过此等灵鱼,但晚辈手下养有不少其他种类,鲤、鳜、鲹、鲦应有尽有,大多在二十斤左右,从南方道州活运送来养在天山池水中,肉质鲜美,是上供的珍品。”

      九冠鸟伸长脖颈,眼中泛起欣喜的光彩,薛祺道:“不如待前辈与晚辈一同离开这里后,随晚辈前往营帐间,晚辈自当差人奉上。”

      “除此外,还有鲜果美鸟,作为晚辈赔罪之礼,望前辈收下。”

      他再作一揖,目光直视九冠鸟,语气温和认真。

      九冠鸟本就被他花言巧语说得头晕,加之在他人灵台中不外于送羊入虎口,受灵台蒙蔽,警惕心不由松懈下来。

      它在薛祺的声音中愈发陶醉得想象着,最后干脆落地,将翅膀收拢,竖起耳朵仔细听还有什么好东西。

      灵台方圆百里,天地倒转,月凝冷絮,孤冷荒凉,死气从张裂的天地缝隙中巡游反复,暗得看不清任何景象,唯独薛祺声音清朗,立若孤松,姿仪善而修雅,格格不入。

      白冠鸟还未从传承记忆中学到灵台寓意为何,只觉眼前这个男人十分识趣,说话也好听,虽不是个好人,但可以欺负一下。

      薛祺微微垂首,眼底冷光凝聚成冰。

      深厚的土地之下,数粗壮石柱正在缓慢成型,柱头被蠕动的土壤搬挪,齐齐对准白冠鸟的方向。

      正当一人一鸟渐入佳境,和睦交谈时,白冠鸟忽然抬头仰望上空,长声鸣唳,未待薛祺反应,他本就时刻剧痛的头如被重物从外击打,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跪倒在地。

      “唳——!”

      猛烈的风从地面无声散开,吹得鸟羽七零八落,一道耀眼的光芒如乌云散尽,劈开灵台混沌无序的灰暗,从天而降。

      灵台轰鸣,掀起恐怖的震动,地裂横管灵台,直接反噬薛祺魂魄,剧烈的苦痛从脊髓中升腾而起。

      是谁?

      是谁!

      他抬头,骤然睁大的眼白血丝蔓延,恨意从如渊深不见底的瞳孔爆发而出,是和恶鬼同出一辙怨恨恶毒的眼神。

      地面轰鸣,滚动的泥石积土成山,无限向上拔高,他抓紧嶙峋的石头匍匐在剧烈摇晃的土地上,尘土被大雪压盖,炫目的雪色逼退沉寂污浊的暗,从指尖覆满背脊双腿,薛祺视野模糊,探出的手背似乎有无数的影子跟随变换。

      冷……好冷……

      薛祺握紧血色斑驳的掌心,天晕地旋,嗓中粗气如兽喘,大片大片的雪花在风中簌簌轻落,落在他的发梢眉宇间,被温暖的体温融化,化成湿漉漉的水痕淌过眼尾。

      整个天地都在晃动,薛祺向下睁开看,一抹翠绿的色泽在瞳孔中反射摇曳,银点坠在其上熠熠生辉,染着指甲盖大的光晕。

      很久之后,他才恍然意识到,这是一株带着露水的青草。

      润湿的雾气缭绕,氤氲天穹之上明亮的辉光,温柔缱绻,如纱似幕披落在四野丛生的新绿冷风中,薛祺双膝以下深陷在泥土中,五指死死抓紧坚韧的草根。

      朦胧的视线中,一道被云雾围绕的身影从他身侧经过,清冽的芬芳缓缓流淌,并无停留,向着山巅而去。

      你是谁……?

      僵硬的手指松开草土,全力向渐离渐远的身影抓去,却只得满手冰冷流风,薛祺的思绪在混沌中来回摇摆,终于半昏半死过去。

      ……

      张灵江踏入这一片精神核心中时,暗沉消极的波动正从皲裂的大地,破碎的天空来回往复地游弋,他周身所萦绕着的灵光,也如一把刀□□穿这阴冷之地,所过之处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所行处片片芳草蔓延而出,初雪积云端,清冷凌冽的朔风卷过平野,抚出海浪澎湃的沙沙声。

      正惊讶于灵台巨变,形成的高峰如此眼熟,像极了曾短暂停留的崀峰,白冠鸟在雪林中来回翻飞,忽而俯身下冲,九根纤长华美的羽冠化为风雪流散,只留下三只又短又细的停在脑门上,展翅足有数十丈宽大的羽翼也由大缩至巴掌大小,最后稳稳停在不知何时出现在雪林边缘的张灵江的肩头上,还用鸟喙轻轻啄了一下他的耳垂。

      第一次踏入他人的精神核心,张灵江与T都起了些微的兴趣,他走在这片独属于他人的领地上,抬手挥退所谓灵台对自身施加的影响,变为白骨的指尖重新覆盖血肉飞速恢复,顺势与T一问一答道:

      “我也未曾见过给其他个体描绘图腾的那卡。”

      所有进入其中的外人都会变成另外一副模样,只有精神力远超他的人才不会被强制披上枯骨的外衣。

      但是再坚硬的乱石山谷,在江水数十年如一日的冲刷下,也会坍塌、腐蚀、下落;再水火不侵的兵器,在岩浆中起起落落地沉浮,都会融化归为虚空,风会带走山颠的土石,塑造冲天矗立的峰峦,野草会侵入坚不可摧的崖壁缝隙,张裂深陷。

      他强行进入此人核心,如雁过留痕,或者就像寒冬行军时,雪原上策马踏过的小坑,张灵江翻阅三冠鸟的记忆后,只回首仰望了一瞬间莫名刻印在薛祺灵台之上的崀峰,从脚下的原野,到半腰风雨飘摇中的茂密松柏林海,再到被浓雾飘带缠绕覆满冰雪的山巅,甚至明台也在其上时,心中并无讶异。

      他点向空中,原本清晰无比的雪峰轮廓瞬间如墨入水般模糊晕散,就算有人将此山拓印下来与崀峰作比,也绝不会认出这其实是同一座。

      这座虚无之峰会一直留存在薛祺的脑袋里,直到张灵江收回。

      这是张灵江赋给他的刑罚。

      “让他受枭首之痛一年?有些少了。”

      他转身离去前,轻声道,“连着外面那个人,再削三成精神力,此身不得再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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