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真世界种田》喵罗格

25、25

　　张灵婳小睡醒来，靠在软枕上，眼神不清醒地回想着梦中所见。

　　她好像看到张灵飞蹲在瀑布下扎马步，轰隆的水流击打在他未着上衣的背部，冲得他满脸狰狞，牙关紧咬。

　　张灵婳唇角上翘，她低头穿鞋，觉得这么好笑的梦得告诉娘才行。

　　时值十月，天气骤然凉快不少，苦夏的周氏近来才能睡个好觉，张灵婳到时，她刚刚睁眼，为女儿往床榻内侧挪动几分距离好让张灵婳上来。

　　张灵婳掀开被子一角，小心翼翼地避开母亲已经显怀的肚子，只将头虚虚靠在她的肩头，小声告诉她自己做的梦。

　　周氏本睡意朦胧，听见在梦里张灵飞也在扎马步时，如张灵婳所想轻笑出声，她眨眨眼赶跑瞌睡虫，微微侧首，看向依赖在自己怀中的女儿道：

　　“或许他现在还在扎马步呢，你们俩是双生子，心有灵犀或未可知。”

　　柔软的掌心轻轻搭在张灵婳的发顶，慢慢抚摸，周氏问她怎么最近不与闻家的女儿来往了，有一月的时间张灵婳缩在家里，不出去，也不许闻樱莺来看她，只在家塾和周氏这里打转。

　　张灵婳将脸贴在母亲怀里，闷闷不乐道：

　　“自从数月前不知哪里传说城门凌迟的祸首是妖，领着五柳妖军想要刺杀军营大将，城中就有些乱了。”

　　各路打着五柳军旗号的乱民当街□□劫，每次卡着官兵到的时间前就消失不见，听说有良家女子买胭脂时被强行掳走，现在也不见踪影。

　　“都说是叛军，结果每次来平乱的官兵就那么八九个”，张灵婳抱怨道，“瞧不起他们就叫做暴民算了，扣什么叛军的帽子。”

　　她抱着周氏的手臂，告状道：“大爷爷都说了这些日子尽量不要出门，出的话将碧书他们带上，可是大伯母家每日都大张旗鼓出行，家中的数位武师都被带走了，女儿可不想一出门就被打晕。”

　　周氏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就在家也好，娘也放心。”

　　张灵婳赖在她怀中撒娇，最后将手轻轻放在周氏鼓起的肚子上，对着肚子小声道：

　　“不管你是弟弟妹妹，都要体谅体谅娘，不能挑食，该睡就睡，否则出生后三姐会打你的屁股！”

　　周氏失笑，附和道：“是的，听姐姐话，娘也会打的。”

　　张灵婳低下头贴在她心口，温柔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在耳膜上，她安心地闭眼，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在周氏这里用完晚饭后，张灵婳的侍女拿来一封信递给她看。

　　“谁？樱莺？”

　　侍女点点头，张灵婳纳罕。

　　她拆封读信看到最后一字，原来是闻樱莺约她郊外出游，秋狩就快到了，只是年初那会杀得猛，这次军营的意思小办即可，每家只邀了一位，张灵婳父亲在外，自然没有收到消息。

　　“她家去邀我做什么？”

　　闻樱莺性子跳脱，向来想到一出是一出，本不奇怪，只是上次见面时还说要在家中苦读诗书，待几年后中州的公子哥再来镇安府要狠狠震惊他们一番，这会就改主意要去玩了。

　　她无奈摇摇头，坐在对面的周氏闻言放下手里的小碗，对她道：

　　“秋狩警戒森严，裴将军又有三位宗师在侧，料想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母亲想，再过一月就要入冬了，到时天气肃杀，就算想出去也不允许，不如就应了她，娘让碧书跟着你去。”

　　张灵婳想了想，点点头。

　　三日后，碧书立在马车旁等闻樱莺的车队到来，张灵婳坐在车厢里，指尖拈着书页向后翻，忽然车身一晃，好似有什么重物砸在车轼之上，挡帘被人用力掀开，探进来个圆脸。

　　“樱莺。”

　　张灵婳叹息，合上书往角落挤了挤。

　　闻樱莺不客气地挨着她坐下，道：

　　“张才女，这么久不见，我还以为你要变天仙了呢！”

　　马车摇摇晃晃向前行驶，张灵婳看到窗外多了四五匹马的影子，还有马车落在后方，车轮骨碌碌转动，知道是闻樱莺的车队，当即也放心不少，扭过头不理会她，兀自看书了。

　　闻樱莺用手背抚开一丝车帘缝隙，兴致冲冲地叫她：

　　“你看，那个白俊的，听说是中州官宦人家送来军营镀金的，家中资产定然不少。”

　　“刚刚路过站岗的校尉，虽然其貌不扬，但听我娘说，此人读书很厉害，十四就中了解元，只是体虚，被家里送到军营里来积攒阳气。”

　　她拍着张灵婳的肩头，张灵婳无法，只能凑到窗前听她一一八卦。

　　他们此行是需要从西南门前往营地，排查车队的士兵不在少数，经过城门出示书函时，闻樱莺一眼就注意到戴兽形假面，骑马巡察的薛将军。

　　她偷瞟一眼，用手捂嘴偷偷凑到张灵婳耳边道：

　　“薛祺你知道吧。”

　　张灵婳点头，听闻樱莺偷摸道：“我娘说，他是裴将军最看重的手下，近三十年就属他升官最快，前年升五品，往后最多十年就能够到从四品。”

　　“他从哪立这么多军功？”，张灵婳同样小声道，“我就从来没有见到过异族士兵，西北道也很安宁。”

　　闻樱莺道：“我就不一样啦，我见过一次薛祺杀异人。”

　　“嗯？”

　　张灵婳起了兴致，催促闻樱莺快说，闻樱莺挑眉，摸着下巴道：“既然你这么求我，那我就告诉你吧，那是三月前，我爹带着侍卫去戈壁滩上找什么东西，我就求他带我去了，然后骑马经过一座长着梅树的山丘时，看到薛将军坐在树下，他周围趴了好几个异人。”

　　她声音更小了一些，“我爹不让看，就用手挡住我的眼快速离开了，但他后来讲，异族有两种人，一种和咱们一样，另一种则更像狼，脸手臂上长着灰褐色毛发，耳朵也格外尖利。”

　　”他说，其实每年春秋狩猎，寻常人杀的是普通的狼，而薛将军他们则要杀的是一种异……狼？也正是因为薛将军杀得最多，向朝廷举荐时的文书也是写得最满的，所以提升很快，要不然朝廷也不会只凭借裴将军的赏识就提拔他。”

　　张灵婳听后沉默了一会，犹豫抬起头道：“我忽然不想和你去了。”

　　闻樱莺闻言掩唇轻笑：“现在才说，晚了！”

　　“叔父怎么什么也和你说，不怕晚上做梦被异人吃掉？”

　　张灵婳抱怨道，闻樱莺不在意地回答：“我母亲生我时伤了身体，父亲又不愿再娶，我为家中独子，这些东西他迟早要教给我，日后不论是行商还是做其他行当，自然要首先保证我自己的安全，他们此时不说，那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自家绝后嘛。”

　　张灵婳卷着书敲了敲手心，叹息：“我兄长和你一般，现在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扎马步呢，这样看来，我这种的过得反倒舒服，平日里读读书，什么也不需要忧心。”

　　“是啊”，闻樱莺扑倒她怀里，笑道：“要不咱俩换换，我当张才女，待六年后破瓜之岁将名声打入中州找个高门大户的好人家做正妻，你呢，就当富商，日后我若受了委屈就来投奔你。”

　　张灵婳将书打在她脑门上，“我哪有那么俗。”

　　连成长队的马车从城门下缓慢驶过，郑世昌勒马跟在薛祺身后，见在前方的薛祺突然上身摇晃似要跌下马去，心中一惊连忙向前，伸手就要扶住他。

　　薛祺道无事，他一手撑在马背上，另一手捂住喉咙，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滴滴从额角冒出。

　　“将军，这旧伤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郑世昌面带忧虑，“那胡家下手也忒阴狠，到底在您和王老将军身上下了什么毒。”

　　头在绞裂，喉咙处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刃来回切割，薛祺微微弯腰，四肢百骸难以难说的苦痛着，让他恍惚中竟产生不如就此死去的念头。

　　雪风拂过唇齿，冷意从灵台一点一点散发出来，他眼前仿佛又出现那个虚幻朦胧的身影，带着下了一整个冬天的大雪，初春破云散射的太阳，幽邃雪林间斑驳一地的光影，就这样越过拥挤的人潮，从城门缓步而来。

　　他努力想要看清，抬眼望去，那个如同夜幕水面的倒影倏然变幻，成了只扇着翅膀的白冠鸟。

　　果然是鸟吗……

　　薛祺忽然想笑出声来，只是困于疼痛，无法发出声音。

　　郑世昌见他疼得厉害，却只能皱着脸无能为力，过了半晌，他道：“要不属下去唐鹤那边打听打听王老将军用的什么药，虽不至于一下就好利索，但稍能止痛也行。”

　　薛祺重新直起身：“我们二人中的不是一类毒，也不会危及性命，贸然用药只会不知道怎么死。”

　　话未说完，薛祺继续打马向前巡察可疑之辈，郑世昌见状只能跟上，两人从停在士兵前接受检查的马车边经过，郑世昌看到那绣在车帘上的花样，一下就认出是闻家。

　　他心中颤动。

　　这闻家不是唐鹤暗中亲自带人查抄了吗？怎么现在又来了，马车又是从哪搞的。

　　想必也是好面子，不愿府中人知道家底全无，性命也系于裴将军之手吧。

　　不再多想，他夹紧马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