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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


  •   张灵飞蹲自己的院里在的墙角处,一副要吐不吐的模样。

      他感觉有把锤头在胃底来回重砸,酸水涌到喉咙口,最后还是没忍住呕了一地,吐了会,才面色惨白向后仰倒。

      “天啊……”,他颤抖着手摸向还有些鼓胀的腹部,“这比扎一天马步还难受。”

      院里的小侍女捂着鼻子把他扶起来,端来杯清水让张灵飞漱漱口,他眼冒金星地看了眼昏暗的天色,直接脱了外衣就往床上钻去。

      虽说能感觉得到身体要比昨日强健得多,但是猛然吃上这么一回,还是让张灵飞心有余悸。

      睡到半夜,房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他猛然惊醒坐起身抽出枕头下的匕首护在身前,定睛一看,门口站着的却是穿着软甲,满面寒霜的父亲。

      “爹?”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还傻呵呵地放下武器问张逸风发生了什么事。

      张逸风认真打量了这个二儿子几眼,随后将挂在肩头的包袱掷到那张憨蠢的脸上,砸了个十分精准。

      张灵飞顶着红肿的脸接住包袱啊了一声。

      “给你一柱香时间换好衣服,今夜我们便要离开镇安府。”

      张灵飞一听,激动得连忙扒开包袱就开始穿,手下动作不停,他扭着头满怀期盼地问:“爹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中州!还是东南道!燕地?”

      张逸风不答,冷眼看他着急忙慌地穿上与他身上如出一辙,只是小很多的披甲,只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张灵飞连跳带跑地追上,一直追到后门前忽然停下脚步。

      眼前八匹高大威猛的马匹并立在院内,其中六匹旁已经被身着黑衣带着面具的男子牵住,听到两人毫不掩饰的脚步声,锐利的目光如刀般投射而来。

      张灵飞脑子停滞,还未来得及询问母亲兄妹在哪里,张逸风夹住他的腰就往高大的马背上一扔,失重之下,张灵飞下意识迅速调整坐姿握紧了缰绳。

      镇安府此夜,残月藏匿,平地大风,刮得人尘土满身,碧华推开两扇大门,侧向马上,张逸风神情冷漠纵马穿越。

      沉闷的马蹄声哒哒响起,一匹接着一匹转头跟随,张灵飞驾马被簇拥在内,门前屋檐红灯飘摇,他在极速远去的视野里仓皇回眺,只有碧华安静地站在赤红的光中,朝他们的方向俯身一拜。

      爹......我娘她们和大兄呢......

      此行目的依旧没有人愿意告诉张灵飞,他只茫然前行,只有夜间偶尔在空地上休息时,才能望着天上星子摆放的方向,勉强认出他正在向东走。

      并没有人因为张灵飞年幼而特意照看他,除了他身下那匹马因为他体轻,经常被有些过劳生病的病马替换。

      张逸风倒是途中与他策马并驱,低声告诉他路中所见为何,夜晚则教导他独身在山野中行走所需要注意的地方。

      张灵飞尽全力记诵,沉睡中都不时脱口而出张逸风所授,后来黑衣人三番两次惊醒持剑四望时发现是他在呓语后,这个破习惯就在张逸风的重拳下狠狠改掉了。

      风雨兼程,不知何时,荒凉旷远的景色就被深邃夺目的绿所代替,穿山入林,每一片树叶都浸在湿润的雾气中,林壑幽深,遮天蔽日,伸展的枝叶将天地笼罩得密不透风,一束光都落不下。

      张灵飞整个人似乎都被潮湿闷热的雾气所吞没,虫蚁骤增,甚至啃噬进了马腿中,鼓胀起成年男子拳头大的脓包。

      马嘶鸣的痛喊使众人不得不停下,他们蹲在侧躺的马匹四周,低头仔细检查过伤处后,确认是被一种毒蛇所咬,但手上没有对应的药草缓解伤势,互相交流两句便决定放弃它继续赶路。

      张灵飞让出了他的马,与张逸风同驾。

      气候闷热,张灵飞整个人头痛昏沉,在半合的眼皮即将无力支撑时,他听到数道响亮的布匹撕拉声,身下马儿不安地来回踱步,而后传来父亲安抚的声音。

      自从进入这片奇异湿热之地,泥沼,蛇虫,瘴气,鸟鸣,从十人怀抱粗壮的乔木上垂下的气生根,还有各种张灵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生物,本应让他兴奋得彻夜难眠,但心中憋着一口气,只让他日思夜想无法放下。

      穿过一处绝巘险地后,八人七马惯例要停下休息一夜。

      张逸风将东倒西歪的张灵飞抱下马放在盘根错节的树根旁歇息,谢陆英朝他看去一眼,随后两人心有灵犀地一前一后走入黑暗的丛林中。

      剩下五人分散在火堆四周,时不时抬头警戒,一时间,除却哔剥炸响的木柴,空气十分安静。

      张灵飞狠狠喘了口冷凉山风,他晃晃脑袋,视野依旧有些在马背上的颠簸。

      “这位大哥”,他扶着粗糙树干起身,向最靠近他身侧的黑衣小声问道:“你们还回西北道吗?”

      盘腿而坐的男子抬眼看了看向此处投过视线的同伴,转头对面色疲惫,腿还在打颤的张灵飞道:

      “日后你若习武有成,自可决定去处。”

      张灵飞一怔,不知是腿软抑或其他竟向后退了两步,像才想清楚了什么似的,勉强对他笑笑,缩回树下,不再出声。

      不多时头领与张逸风一同归来,他们肩膀上背了一头血淋淋的狼尸,走到火堆前立即有人抽出刀接过,从背部剥皮,置于火上炙烤。

      两日后,谢陆英带路从一条只有女子肩宽的野道上前行,张逸风用剑劈开左右垂伸的茂密枝叶,蝉鸣在从四面八方的角落嗡鸣作响,张灵飞萎靡的表情忽然振作起来。

      他侧耳倾听,清脆的水流声在不远处响起,而其他人也面露喜色,但仍稳住了速度,没有贸然加快。

      这是准备在河边修整了吗?

      张灵飞疑惑道,但每当他认为应该到了时却没有一人停下,反而越走越深入,那股本潺潺可怜的水声如加了钟鼓击节,变得每走一步就更加澎湃豪壮,等到前方六匹骨瘦如柴的马停下,张逸风驾马从后方绕前,立于可堪悬崖的高岗上时,张灵飞神色凝住了。

      水流悬空,横贯数里如白色匹练倒挂在峭壁之上,砸落一眼无际的碧水江流中,无数雪浪翻涌,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声。

      淅淅沥沥的水珠被江风吹斜,比他在家中所遇到最大的暴雨还要猖狂地劈脸而砸,几乎瞬间,张灵飞浑身的衣物就从泛潮变得能拧下水来。

      他转头,迷眼看向远方。

      炽烈大日几乎不比西北道温柔多少,无穷无尽的光芒泼洒在浪叠三千的江面,折射比夜幕星光还要盛大明亮的凌凌波光。

      他甚至想象不到夜色时分的此地,又是一番如何星垂平阔,银月倒映的惊艳宏远。

      谢陆英下马,从胸前掏出一枚骨哨,置于口前用力吹响。

      尖锐刺耳的哨音瞬间穿透低沉的水声,向远方传去,张灵飞耐下捂耳的冲动耐心等候。

      很快,另一道有显微不同的哨声不知从什么地方回应响起,半个时辰后,竟是一艘他只在书中读过的歇艎支江船晃晃悠悠冒出个船影,从不知哪个角落劈风斩浪而来。

      这船外型庞大坚硬,投下的影子如山壮观,亲眼目睹它由小渐大的过程,张灵飞甚至倾身想要看得再仔细一些,被张逸风一把扯了回来。

      因无岸口,船并不停靠此处,只是借着极深的江水能让众人登上。

      甲板上能看见立着四五个人影,眼见要从前方顺江远流,谢陆英低喝一声,竟策马直接奔腾冲向前去!

      张灵飞心猛地一提,这船至少离他们十丈远,垂直下上更是有二十丈的高度,但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谢陆英和他身下马匹已经冲撞到了甲板之上,马儿双膝下跪后身离地直将谢陆英甩了出去。

      谢陆英抱头滚地卸去力道,而后站直身向他们这边看过来。

      随后众人一一效仿,从高岗上腾跃而下,张灵飞也被他爹抱在怀中驱马奔越。

      一阵令人心惊的失重,随后咚的重音如在脑袋里直接响起,张灵飞只觉眼前一片昏暗,未来得及观察四周,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半夜时分,张灵飞才迷迷瞪瞪醒来,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十分狭小的舱室内,除却床外,只在靠墙处放了张桌子。

      张逸风正坐在桌前,拧着眉头看摊在其上的一张信纸。

      张灵飞呼气,转身对着墙又睡了过去。

      过了几日,张灵飞才堪堪适应了晃荡不定的船上生活,除去首日,他都未曾上到甲板上,听父亲说,这艘船运满了不知从哪弄来的新粮,积满了大部分的舱体,巡守之人众多。

      张灵飞上个茅房经过这些地方都被人盯得脊背发凉,就更不愿出去。

      行船将近二十日,船身终于在一处口岸准备停靠,未出舱体,热闹的呼嚎声就从口岸的码头上如浪起伏。

      谢陆英为父子俩带来两身十分清凉的服饰,换上之后,张逸风叮嘱张灵飞勿要开口说话。

      牵着被医师马夫养肥的大马,张灵飞又得以自己独坐一匹,他们从木板上牵马走出。

      脸红脖黑的赤身汉子挤在岸上,眼直直地看过来,就等着管事的叫人进去卸货,他们身后拖着粮食的马车一辆一辆出现,更是叫人心驰神往。

      腔调怪异的口音在身边响起,张灵飞愣愣看着两侧的竹楼,牛哞哞叫唤着,披银而过的姑娘火辣热情,清脆的声音吆喝着卖花卖草。

      脚下由碎石铺成的道路向上延伸,谢陆英最后停在一处檐角飞悬的干阑前,众人纷纷下马。

      他们将马交给最后一名黑衣人牵走,依次进入小屋后,张灵飞才发现这屋中别有洞天。

      干阑原来背靠一处陡直的山壁,并无竹木围起,只用钉子之类挂了几副仕女图以作装饰。

      谢陆英在桌上壁灯处敲敲打打片刻,山壁一处突然洞开一扇石门,门后黑不见底,谢陆英燃起一根火把,示意张逸风父子入内。

      其他人则就地而坐,守在门前。

      冷幽的风从斜上方吹涌,张灵飞咽口唾沫,跟在谢陆英的身后进去。

      这洞里的台阶湿滑,偶尔头顶还有一连串的水珠落下,嘘嘘的风声不停歇,十分瘆人。

      橘黄的火光明灭不定,照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时,漆黑的阴影随之变换形状,活像藏着什么阴暗恐怖的东西,看得张灵飞心中一阵发毛。

      虽走在中间,身后之人还是自己的父亲,但一股压抑恐慌的情绪还是在他心中慢慢升起,就在张灵飞鼓起勇气,想要开口询问还有多久时,身前的谢陆英忽然停下脚步,说了句到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张逸风两父子,而后转头在右手侧的墙壁上按了一下。

      轰得一声,猛烈的尘土从石门边缘落下,伴随着呛鼻的土味,明亮的阳光和水声缠绕而进。

      他们走出石道,站在一处水花四溅的瀑布下方。

      谢陆英指着上方修建在山腰处,如仙境悬浮空中,侍从身影繁忙的宫殿楼阁道:

      “肃王于此,你们面见殿下后,会有人带你们去徐修竹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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