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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   张灵江模糊了两人的记忆,一个拽着领子,另一个踢着屁股,滚着弟弟妹妹出了院,堆在院外的墙角处。

      他稍微学习了人类的良心,比如将妹妹放在了弟弟的身上。

      而后侧耳倾听着来自脑海的声音。

      那卡残念本就是那卡同族死后的些微念头,T有多少同族,也就有多少残念,质量低,数量多,属于残上加残,控制身体众意识不能合一,一欲杀T,一欲杀弟,一欲杀妹,一欲嘶吼,一欲看天看地,一欲扯开衣服大啖人肉………残残上加残,不被T一一击破再次吞食,意料之外。

      此世界有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的说法,但张灵江确定那卡残念不会再一次出现。

      可怜的那卡族群不被庇佑。

      张灵江,现在是张灵江-(T+些微残残念),打了个哈欠,终于感觉到一部分被残念霸占不还的躯体的知觉,他推开门,越过在脚踏上睡得很香的碧珠,钻进被子里沉沉睡去。

      几乎是他睡着的下一刻,院门忽然响起轻巧的脚步声,如同孩童的碎步子来回走动,片刻后背对院门,朝着自个儿的住处远去睡觉了。

      谢陆英比张逸风年长三岁有余,又早成亲两年,不比张逸风结亲还外出游山玩水了一段时间才生子,现在最大的孩子已然年十有四,已经性格沉稳要接家族担子,与两个张家孩子玩不到一起去,所以昨夜灵飞与灵婳才独自出现在张灵江院中,那是周氏催促两人先离场睡觉的。

      没想到两兄妹吃了宴席,想起自个儿可怜孤寡的长兄,用油纸包了鸡,想叫兄长尝尝,没预料到如此凶残的场面。

      不过现在他们已经不记得了。

      只剩下一只藏在墙根处慢慢腐烂的烧鸡。

      T不在意,T是不食肉的。

      或者说,是不吃残念霸道的物种,他可以吃草吃花,然后听一夜微风细雨、烈烈雷霆或其他,但实在不想感受剧烈的挣扎尖叫和哀嚎了。

      他听够了那卡的呼唤,不想为精神增添不必要的负担。

      自从解决了大部分的那卡残念,二房侍仆发现原本略有存在感的大公子彻底没了声音。

      张逸风夫妇固然为长子身体好转感到高兴,但一来张灵江已经年岁见长,性格偏孤僻,读书习武融不进张家小一代的圈子,二来,由于张逸风多次带回的灵草灵药都喂给了张灵江,不少曾求到他门上要药的亲族都心怀不忿。

      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避免,张逸风心中清楚,所以从张灵江十岁起,他就与周氏商量,灵江读书归她管,读个几年,张逸风再亲自带张灵江,随他外出习武。

      春三月,面容依旧隐藏在白布之后的张灵江坐在廊沿上,双腿垂在空中,下方小池水面清圆,肥滚的鲤鱼灵活摆动身体,来回梭游。

      长了嫩叶的柳枝渐长,纵使坐在廊沿上也能碰触到他的肩头。

      张灵江以齿含叶,纳入口舌,边歪头倾听,仿佛耳畔有微风吹拂。

      碧珠碧水朝他略行小礼。

      “公子,今年春猎依旧不去吗?”

      碧珠只是例行公事,碧水却有些不解。

      镇安府环境恶劣,外有外族豺狼,内有野兽虎视,冬为觅食,春则狼群等猛兽为养幼子,常常成群结队袭击野外落单的行人或是人口不多的村落,有一年甚至不知从哪聚集起百余头野狼袭击了城外驻扎的军营。

      具体死伤不知,但近些年西北道的春秋狩猎可是越来越兴盛了,甚至还有中州的贵人专门前来。

      张家虽是本地豪强,但距离中州燕地的家族,差距不知凡几,故而听到西北道春秋狩猎甚至吸引到那等之地的人物,自然心中有了几分数。

      碧珠看了她一眼,“公子身体未愈,此番便不去了,但春猎规矩苛刻,严查世家下人,你也知前些日子小姐的大婢女碧柳被大房的三公子要去做妾了,新人又不放心,夫人欲挑你我其中一人前往服侍小姐。”

      碧水啊了一声,脸色变红,有些扭捏地垂下头。

      她与碧珠共事多年,自然了解碧珠已报了她的名去,于是向碧珠微行一礼,又低下头不敢看张灵江。

      碧珠干脆让她退下收拾东西,而后默默站在张灵江身后,不发一语。

      苦涩的味道在喉咙间散开,张灵江抬起右手,碧珠立刻弯腰,递上铺满坠着露珠的花瓣。

      “这是桃花。”

      碧珠说,“是专门建在内苑里,以温汤水促放的,可还合公子胃口。”

      张灵江道:

      “俱是绵绵微风,欢声笑语,并无新意。”

      碧珠照看了他十年,不理解也摸透了些想法,她略一思索,道:“宅内隔绝,无法避免,但奴婢听闻城外数十公里,有一处野桃林,因位于谷内地势低下,加之今年回春早些,已是开了几株,要奴婢遣人摘取吗?”

      张灵江道:“我前日读诗,写春桃,有比美人,有喻美景,也有写妙女相思,如我这般只寻吃喝的,是不是只能归于俗物?”

      他声音清脆,还带着少年的稚嫩,碧珠不由一笑,“何为俗,人食五谷为俗,不雅为俗。餐风饮露,不食五谷,不溺劣物,公子为俗物,天下岂有仙?”

      张灵江这么一想,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他确实不食五谷,米粒数多,每食一碗,如食百棵花草,实在叫的T心烦,但桃花片之于张灵江而言,也即是五谷之于人的生存。

      可俗人又不是这样论的,天下无人不食五谷,除却张灵江这样的异食癖,难道其他人就全是俗人吗?

      自然不,溺于流俗,耽于红尘,叫老酸儒来辩雅俗,辩到入土也得不出结论。

      张灵江挑眉思索,也只能将俗认定是普通,但他哪又普通了?

      张灵江一点儿也不普通,他来处不普通,行为不普通,去处有大可能不普通。

      我是个怪人,不是个俗人,他想到。

      这方天地的生灵千万倍于那卡的星球,因为不知天地深浅,张灵江有顾虑,加之已身化人族,但又保留T的能力,他是人族,也依旧是那卡文明的幸存者,张灵江对此世界并没有强烈的归属感,这些都让他不得不怪。

      人族纯真又复杂,张灵江夜照明月,听闻过隔墙之外的哭嚎,寒冬降雪,目睹过路旁尸骨堆叠,人族代代繁衍,日日有乐,夜夜有苦,苦乐不相同。

      作为T,也有因黄沙席卷、腹中饥饿而濒死的时候。

      张灵江不是纯粹的人,也非纯粹的那卡,人与那卡也并不相通,所以他怪,所以无动于衷,神思疏离,这些只是为了生存。

      但活命是不俗的,也是不怪的,只有活着,才能辩雅辩俗,为怪人,为俗人。

      但T对雅俗不感兴趣,就算来到新世界,面对与那卡截然不同的文明景色,它依然只想舒服地窝在窝里,哪都不去就能吃喝。

      张灵江道:“你说得对,既然不为俗者,也非性情中人,可我同样不想当个怪人,思来想去,我还是愿意当个仙人。”

      他指尖微动,风起时灼灼桃花随之飞旋。

      风花迷了碧珠的眼,她努力真开眼睛看去,只见张灵江慢条斯理扶着栏杆站起身,覆面绷带凭空松开,顺着风痕折落。

      光芒普照,穿过遮帘落于他周身,所到之处皮肉上可怖的伤疤都迅速消失淡去,平整无痕,常年不见日光的皮肤白如霜雪。

      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张灵江踏空而出,脚尖轻点伸展的荷叶,立于风中,负手望向远方耸立的雪山绝顶。

      “那里的山挺好。”

      张灵江道,“很近,可以时常回家看看。”

  • 作者有话要说: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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