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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鬼婴 ...

  •   为了对照到手的信息,关情站在两个车厢中间的过道边上蹲着,把试卷和记事本都摊开,想要再顺藤摸瓜出一条可以联系全事件的线索。

      这时她突然发现那记事本后面空着的几十页上也有字了——上面原本覆盖着的厚厚一层米黄色粉末都掉到了车厢地板上,露出下面与前面那些狗爬字迹画风一致的铅笔字。

      为避免被路过打扫的乘务员翻白眼,关情默默抱着卷子本子换了个地方,捏着记事本往后翻几页。

      这回新增的信息是张梅自己写在笔记本上的日常生活支出记录。

      可以看出,张梅的生活支出很少,只维持最基本的生存所需,几乎所有记录都是扣几块十几块钱的柴米油盐,就连洗头洗澡洗脸都统一只用两块钱的硫磺皂。

      所以其中那几笔大额支出就非常显眼了。

      少则几百多则几千,她每隔几个月就要扣一笔相对大额的款项,备注一律都是“他的生活费”。

      偶尔还会有两张来回火车票钱的支出,再把其中一张车票用胶水粘在记录下面,全都是这列火车的终点站开往始发站的班次。

      关情想,可能是张梅去办事情或见什么人吧。

      张梅最后几项有记录的支出便是在09年的冬天,付了县里一个医院的费用,买了些婴幼儿用品,同样还扣去了来回两张火车票钱。

      看到这里,关情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如果是带着孩子去投靠亲戚朋友,那为什么要买回来的车票?

      一般来说是不会把刚出生的孩子寄养在别人那里,自己回家乡的吧,而且孩子的父亲又是谁呢?

      有了这种疑惑,再翻回去看之前的支付记录细节中就处处透露着说不出的诡异。

      ——张梅会把车票贴在记事本上,可每次都只贴从南方回到北方的车票,那另外一张返程票到哪里了呢?或许是丢掉了,但她平时都事无巨细,既然贴了返程票,没有理由把另一张扔了。

      还有那个“他的生活费”的备注,让关情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付车票钱的是张梅,但坐火车的另有其人。

      老式火车票上面并没有实名登记,这才让关情刚开始误以为是张梅坐的火车,可仔细看,这些车票上多多少少都微微烧焦的痕迹。

      结合此刻火车上呛人的烟味,很容易能联想到是有人在中途停站的时候捏着车票下车吸烟,烟灰抖落时将车票烧出小洞。

      但张梅的支出记录中,可从来没有“买烟”这一条,她并不吸烟。

      关情深呼一口气,捂着光洁的额头把现已知的线索梳理了一遍,回忆一番方氏兄妹总是拉着她看的岛国推理动漫,自己脑补出了一个模糊的剧情:
      有个男人,或者说他就是李山。李山和张梅是夫妻或者情侣,他外出上学或打工,却连生活费和车票钱都要张梅一个女人出,后来张梅怀孕了,生下孩子不久后便去世,并通知李山让他回来将孩子带走。

      这也就能解释只有单程车票的事了,可能是李山回家乡的时候张梅向他讨要的,而他走时的车票估计就被随手丢了。

      这么算起来,张峰09年出生,今年刚好十岁,还是个买儿童票的小男孩,应该会和他的父亲坐在一块儿。

      再将范围缩小到一个03车厢,目标非常清晰明确。

      可关情在03车厢慢悠悠地转了好几圈,别说十岁的小男孩,就连接近十岁的小孩她都没见着一个。

      倒是她自己老是偷偷摸摸瞅着别人孩子,已经被乘务员用防范人贩子的目光打量好几下了。

      她只能暂时远离这个车厢,坐在餐车最角落的位置默默待着,把自己藏得非常隐蔽。

      不然热情的餐车服务员来问她想吃点什么,口袋空空如也的她只能尴尬地跟人家面面相觑。

      到底是哪里不对?难道李山并不是张峰的父亲,她之前推测的全都错了?

      不,直觉告诉关情,她没有猜错,可究竟是哪出了问题……

      餐车里很少有真正来吃饭的人,多是没有买到有座票来蹭座位的,因为没有行李架,大包小包的行李把路都堵了一半。

      一桌人正围在一起打扑克牌,嘴里含着牙签代替香烟,卡牌甩在桌上的声音格外响亮,让关情本来就抓不定的思绪更加飘忽。

      她直觉答案就在眼前,但就是怎么也看不清,还被扑克牌的“啪啪”声震得越来越散。

      “叮”。

      餐车里的微波炉清脆地响了一声,从里面端出来的意大利肉酱面冒着热气,红色果实被捣碎的汁液鲜艳粘稠,和肉末搅拌在一起,喷香酸咸的酱汁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这看着不像是火车上卖的简陋速冻食品,应该是外面餐厅打包的。

      不光是餐厅里的人下意识往香味来源看去,饿着肚子却身无分文的关情也在淡淡瞥了一眼过去后忍不住舔了舔唇,努力让自己回神思考,但她的脑袋里已经塞满了意大利面,味蕾上条件反射般涌现了从前曾尝过的肉酱滋味。

      红色汁液,肉末。

      当这两样东西同时出现在关情脑海的时候,她突然从潜意识深处冒出一个很可怕的想法。

      刹那间餐车的空调像是加大了风力对着她吹,冻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张峰,难道并不是以人的形式存在于这列火车上的吗?

      不不不,虽然她平时看恐怖片也不会害怕,但看恐怖片和亲身经历恐怖事件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比如,她可以把人撂倒,可也许打不过鬼。

      别说打不打得过了,可能碰都碰不到呢。

      作为苗根正红熟背马原和社会主义精神的高中生,关情是不信神佛鬼怪的,现在却要计算物理攻击是否能对抗玄学。

      若当真是她联想的那般,张峰还在婴儿时期就被自己的亲身父亲分尸,并在这列火车上处理掉了,自然就不会长大成为十岁的男孩坐在火车上了。

      那么哪里最适合毁尸灭迹?

      答案是火车上的厕所,尸体从便器里冲掉就行,这种老式火车在十年前还没有配备真空式排泄物储存器,厕所中的排泄物会直接排放到车轨上。

      而偏远地区的火车车轨并不是有人时常去查看,再加上风吹雨淋和十年前刑侦水平,李山被抓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既然题目是让关情找到张峰,估计是找到处理他尸体的那间厕所吧。

      这题目简直是在为难人,这火车少说也有十几间厕所,怎么找?

      关情瞬间想到的是她走进每一间厕所后,都对着蹲便器和洗手盆面无表情地喊道:“就是你了,出来吧,张峰!”

      太傻逼了。

      她都推理到这个份儿上了,这开卷题就没有给她准备什么小道具吗,能不用喊羞耻咒语就能召唤鬼怪的那种。

      关情烦躁的时候就会习惯捏性地住什么东西狠狠蹂躏一番,而这会儿遭殃的是那本记事本。

      少数空白的几页被撕下来,破坏心理般揉成团,再用大拇指扣出一个又一个洞,直到整张纸不成形状,手掌心也沾满了纸上没掉完的黄色粉末。

      两根手指揉搓着几粒粉末,关情眯着眼,把记事本整个翻过来,盯着那个她之前觉得像手指印的蓝色污迹。

      然后,除去借乘务员的手机,给李山打电话,关情终于说了上这列火车后的第三句话。

      “您好,请问能借我一点您的隐形眼镜清洁液吗?”

      ——

      这是乘务员小陈第三次看到这个女孩子在等卫生间空出来了,而且是在不同车厢的卫生间。

      他忍不住好奇地回头多看了一眼,女孩子虽然高挑漂亮,可气质却太过清冷,尤其是垂着眼眸随意地靠在墙壁上时,更是自带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特殊滤镜,让小陈觉得能偷摸着瞧一眼就不敢多看了。

      这种“不敢”似乎不是唯恐亵渎,而是人天生对危险的感知力与恐惧。

      怎么说呢,感觉若眼神太过冒犯,他就会被揍得爬都爬不起来。

      厕所里的人出来了,女孩子侧身进去,小陈才抱着几袋蜜枣离开,觉得应该是自己多想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能有多危险,人家背影看着不就是个文文静静的女学生嘛。

      一进入厕所这个充满迷之气味的狭小密闭空间,关情就自觉微微屏气并后仰身体,举起一个小瓶子,往四周都喷了些她用记事本上刮下来的黄色粉末和隐形眼镜清洁液配制的鲁米诺试剂,再将灯光严严实实地遮挡住。

      虽然有些微弱,但墙壁、地面以及洗手台上都发出了斑驳的蓝色荧光,和记事本背面的手印颜色一模一样!

      观察着蓝色荧光的形状,洗手台上应该是一大滩汇聚着从边壁上流下来,墙壁和地面是飞溅的形状,即使用水清洗干净了也逃不过鲁米诺反应,光是看着就知道当时场面有多血腥。

      看来这里就是张峰被灭尸的地方了,关情抱着手臂,确认了门外边听不见里面的动静,轻声叫了两遍张峰的名字。

      毫无反应。

      关情料到了,掏掏口袋,把水笔的笔头掰开,倒了一便池的黑色墨水下去,冲了几遍,墨水都倒完了,照样没反应。

      最后撕下那张带有蓝手印的封面,撕成碎片撒进去,和便坑壁上的屎尿一起冲了个干干净净。

      正当关情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把李山带过来滴血认亲的时候,空气中划过一道破裂的声音,她只来得及辨认方向然后猛然偏过头避开。

      听见“咔嚓”一声,半捋乌黑的头发飘落在脚边。

      回去要剪头发了,真麻烦。
      把略微参差不齐的发尾往后一撩,关情微微俯身凑近了些,想看看从这里面究竟能爬出来个什么鬼东西。

      一大坨被剁成了渣渣的碎肉,混着猩红的血沫和零散的骨头从便口慢慢涌了上来,很快就以流动液体的形式侵占了整个便池,又突然沸腾了起来。

      伴随着怪诞的婴儿尖叫声,肉沫逐渐拼接出躯干和手脚,上面布满了被砍刀剁碎后的痕迹,像个手艺极烂的人做成的布偶娃娃。

      当头成型的时候,五官位置错乱的男婴僵硬地把头旋转一百八十度,对着关情“咯咯”笑着。

      它张开了血口,里面一颗牙齿都没有,腥臭的黑色液体顺着被砍得只剩半个的下巴滑落,当它说话的时候,声音尖锐得感觉身体里所有的碎骨头都在抵死摩擦。

      “姐姐,你是来陪我的吗”

      张峰还没说完这句话,就见原本好奇地探着头的女孩立马又缩了回去,那张表情寡淡的脸上出现了无法掩盖的嫌弃,关情紧紧捂住口鼻,仿佛再用力一点呼吸就会忍不住吐出来。

      “不好意思,你太臭了,恕我无法奉陪。”关情一字一句道。

      亏她能靠意大利面的肉酱联想到这玩意,这简直是对意大利肉酱面的一种侮辱!

  • 作者有话要说:  关情:谢谢,我一点也不饿了。
    凉茶猫:关于火车上的烟味,虽然车厢里不能抽烟,但我每次坐火车都觉得那些下站抽烟回来的人身上带着臭味,然后整个车厢里就都是那个味道!我好讨厌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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