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短篇集》未祉

100、【双鬼】苦冬 5

　　*有林方

　　今年的全明星赛呼啸承办，吴羽策其实不大想去N市，包邮区的冬天太难熬，没供暖又零下，对于他这种怕冷的人来说实在待遇非人。
　　不过他不乐意去，有人倒是非常欢迎和期待他的到来，甚至提前好几天就开始策划等他带了要去哪儿哪儿吃喝玩乐。
　　“我跟队是去比赛，”吴羽策很无奈，“又不是去旅游的。”
　　“又不是24小时都在比赛。”方锐的兴高采烈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来嘛来嘛让哥哥带你逛逛我们大金陵！”
　　吴羽策对于他这种只大一个月还占便宜的不要脸行为已经有了抵抗力，三言两语敷衍道：“……再说吧。”
　　结果电话那头的人突然沉默了。方锐不是轻易消沉的性格，吴羽策知道肯定有哪里出了问题，但方锐不说，他只能陪着他沉默。

　　他们这些人除了队友，最熟悉的恐怕也只有一块儿出道的同期选手。五期里最后相熟的也只有吴羽策和周泽楷，后者怎么看也不像能好好谈心的类型，于是方锐果断抛弃枪王投奔了另一个选择。吴羽策话少，又不至周泽楷那般寡言，是个相当好的倾听者，本来共同话题就多些，如果再恰好都和自家队长发展出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难免惺惺相惜。方锐和他，就是这么熟起来的。

　　吴羽策陪着他安静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对面先开了口，吸了吸鼻子：“等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吴羽策说好。
　　方锐重又拾回猥琐流的调调：“那哥哥在北方的艳阳里等着你哦~”
　　家住更北的吴羽策揉了揉眉心：“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语气像个青楼老鸨？”

　　几天后他们到达N市，刚一下飞机就深刻感受到了差了七八个纬度的气温差别。等行李的时候吴羽策拿着手机一边给方锐打电话一边打喷嚏，一个接一个完全停不下来，李轩好笑地给他递纸巾：“穿少了吧？”他把他俩的行李从转盘上拖下来，“东部地区就这样，用爱供暖。”
　　吴羽策接过纸擦擦鼻子，听着拨号的嘟嘟声，想起N市离李轩家不远，这人大概从小到大习惯了冬天室内外一个温度。

　　最终在到达大厅见到了裹着大红围巾的方锐，只有方锐，林敬言居然不在。他俩自动自觉脱离组织单溜，方锐接风洗尘没去什么高级餐厅，开了快两个小时车找了家小餐馆，吴羽策瞅那四处漏风的样子都瘆得慌。

　　方锐和老板笑嘻嘻打了招呼熟门熟路点了几个菜，边引他们上楼边介绍：“尝尝本地菜，我吃了十几年鸭血粉丝还是这家味道最好。”
　　吴羽策家在缺水的北边，水产品吃得少；倒是很对李轩胃口，一人消灭半只盐水鸭，继而捧着粉丝埋头苦吃。
　　等到菜全部上齐之后方锐关上包厢的门，坐回去时脸色已有微妙的不同。吴羽策抬眼，知道大约是要宣布“那件事”了。他停下筷子擦擦嘴，等着方锐开口，不自觉跟着严肃起来。

　　结果方锐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声音不大，语气平平，却有惊雷之效：“我怀了老林的孩子。”
　　一旁喝汤的李轩差点被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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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期选手，同为全明星，同是Omega，并且另一半都是各自的（副）队长，吴羽策想，他跟方锐和周泽楷大概有孽缘。
　　可是比起腼腆又优秀的小周，对待方锐他的脑海里只回响着妈妈教育妹妹时的话：你这死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难怪林前辈没来啊……”李轩咳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看样子他还不知道。你不打算告诉他？”
　　“没呢。”方锐挥挥手，“他人都不在就别前辈前辈地叫了，老林就行。”
　　吴羽策倒是有不同的看问题角度：“确认了？”
　　“这段时间累的不得了，还经常吐，我查了下，症状都符合。”
　　“没去医院？”
　　“……我可是公众人物啊！”
　　“私人医生呢？”
　　“我熟悉的那个是老林家亲戚，没敢找。其他的没预约到，等全明星结束再试试。”
　　“……所以你根本就还没确认吧。”
　　方锐掰着指头数：“这是算算日期是对的嘛。”
　　说实在的，这家伙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苦恼，甚至带着一种非常微妙的骄傲感。李轩很想捂脸：“你们都不做什么措施吗？”
　　“喝多了，然后一时没——”

　　“停车，细节不用描述了。”吴羽策冷酷无情地打断他，“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方锐点点头，又摇摇头。
　　李轩试探地问：“在考虑孩子的去留？”
　　方锐点点头。
　　李轩接着猜：“事业上升期，不想耽误？”
　　方锐摇摇头。
　　李轩还想猜，吴羽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问题出在林敬言身上吧。”
　　方锐立刻投去一个酒逢知己的眼神。

　　接着，他的表情慢慢地，露出一点真真正正的难过：“我家里……不同意。”
　　吴羽策抿起嘴，这才想起来，和李轩江波涛不同，林敬言是个Beta。
　　即使是个比大多数Alpha优秀得多的Beta，依旧是不被家人接受的存在，父母反对得相当坚决。方锐从跟他在一起就一直在和家里斗智斗勇，也算是几年抗战。
　　“我真的不明白，我喜欢他是因为这个人，又不是因为他的性别。世界上Alpha千千万，优秀的Alpha也数不胜数，可林敬言只有一个，全世界就这么一个，我除了他谁也不想要。哎吴羽策你不要这样看我，你不要想装作同病相怜，你们这种天造地设的AO是不会懂这种感觉的。上次听到《命硬》那首歌我哭得稀里哗啦的把老林吓惨了……
　　因为不符合一直以来的惯例就不能在一起么？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不妨碍不伤害其他人、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也是种罪过？”

　　方锐眼睛很亮，那种连愤怒带委屈的眼神很有感染性，吴羽策张了张嘴，半天才想出一句勉强的安慰：“你们不是最难的，你看三零一的那……谁和那谁，不还两个Alpha么。”
　　方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又被他逗笑了：“谢谢你，吴女士，联盟应该给你颁发最会安慰人奖。”

　　冷不丁黑称重现江湖，吴羽策现在不同情方锐了。他想揍他。

　　每个人的感情道路都会遇到不同的障碍，他和李轩之间的是无法穿透的单向屏障，而方锐与林敬言，则面对着亲情的阻挠与割舍。
　　在一起却并非两情相悦，和两情相悦不能在一起，哪一种更难过呢？
　　他不知道，经历单薄，无从比较。体味过其中一种，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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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到林敬言方锐已经恢复了一贯的神气活现，丝毫没有刚才在小餐馆里倒苦水时的丧恼。那个颓然于感情前路无望的萎靡方重新成了大大咧咧的猥琐方，林敬言当然看不出之前的一顿饭都经历了什么，笑着揉揉他的头发问他老地方味道还好不好。
　　大约相爱的人，谁也不想让对方为自己担心吧。

　　后来吴羽策才意识到，这是方锐和林敬言最后一次，以同一战队正副队长的身份参加全明星周末了。
　　想来可能心痛遗憾，林方两人不能再同为呼啸并肩作战却依旧在一起，可他和李轩虽然还是共事虚空的队友，也只是队友了。将心比心，方锐没那么惨。

　　李轩看着那边正闹着的两个人，摇摇头叹了口气：“谈恋爱实在是太麻烦了，还是单身好。”
　　他没办法解释自己听到从旁边人口中说出“单身”二字是怎样的心情。李轩说的都是实话，他们的关系绝非恋爱绑定，各自依旧独立，这是从开始两个人就约定好的、直到现在也心照不宣从没变过。
　　吴羽策望着差不多要挂到林敬言身上的方锐，手心发凉。
　　N市真的太冷了。

　　你是无路可走，吴羽策忽然笑起来，我可是……无路可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