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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兔子 ...

  •   不过以芙消沉的情绪仅持续了一小会儿。

      “他做事太决绝了,总不给人留退路,难免要和别人结下梁子。”以芙看向飞寒,“他一向如此吗?”

      “大人谨慎,不会惹上麻烦的。”

      以芙着急,“常在岸上走,哪能不湿鞋的啊,他做事情这么狠,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盯着他、盼着他出事,你能打包票说他今后一直顺畅下去吗?”

      她气急败坏,双颊“腾”得冒上两团浓丽的颜色,“你能保证吗!”

      飞寒看了一眼以芙,见她琼鼻上溢着点点晶莹的碎汗,心中不禁一动,“大人对奴婢向来严厉,却对娘娘很是宽纵。您不如把身子调养好了,过段时间劝劝大人。”

      以芙垂下眼皮。

      他怎么可能听她的话。她好声好气地求他不要拿玉玺去害人,他到头来还不是做了。

      “那他身边总有可靠的人吧?”

      有些东西关乎大事,飞寒也不好详说,可触及到以芙那双朦朦胧胧的眼睛,心里又一软,简单应道,“左氏为皇商,在宫中往来频繁,与大人也有些交情。”

      原来是皇商啊……

      可左氏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

      以芙浑身一凛,嗔目看去,原来是盼山钻了一只手进来,将蘸了白酒的帕子不断地擦拭着颈窝,“大人走之前特地吩咐的,这样好降温。”

      以芙的眼皮有千斤重,渐渐地低垂下来。意识涣散前,盼山好像还在耳边絮叨着,“娘娘中午打算吃什么?”

      等盼山抬眸,才发觉她已经睡去。

      以芙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只感觉身子轻飘飘的,踩在天上的一片片流云里。云烟袅袅,入目都是山海相溶的蓬莱仙境,脚底下却无路可走。

      以芙怕极了,对着一片白茫茫问着,“大人,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却有一道道虚渺的回声荡过来,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雀雀、雀雀。”

      她从云端上抬起脚,正要往声源处走去的时候,脚下却一空,直直地从九重天往十八层地狱摔去。

      榻里,藏在厚重棉被里的小脚猛得一蹬,却结结实实地踩在了冰凉的红木上,撕扯着脚踝的伤口。

      以芙睁开眼睛,怔怔地,“盼山。”

      盼山正和飞寒小声地争辩着什么,听到声音,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娘娘醒了?”

      还没等以芙回答,盼山已经探上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惊喜道,“娘娘,您退烧了!”

      以芙问道,“你们吵什么?”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因为娘娘的午膳出了分歧。”盼山拨开她额前的乌发,“你这几日不是没胃口吗,奴婢原本想准备您爱吃的蟹肉煲。”

      “不过飞寒说,大人已经把您接下来几天的菜谱准备好了,生鲜这一类腥寒之物吃不得,只能按单子里的来。按照轮下来的顺序,中午只能喝香菇茯苓粥。”

      “晚膳呢?”

      “萝卜和青菜。”

      “明日吃什么?”

      “萝卜粥和青菜汤。”

      她又不是只兔子!

      以芙试图反抗,却被飞寒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堵了回去,“昨儿个夜里大人一晚没睡,就为了做这菜谱。”

      她别扭着,“他管那么多做什么。”

      话里的意思,却是同意了褚洲的安排。

      香菇茯苓粥里的粳米熬制得甜糯可口,与切得细碎的香菇、煮了许久的茯苓汁混合,不禁叫人食指大动。

      以芙吃了两碗,精神也好了大半。

      “盼山,你去把陈贵妃请过来。”

      “现在正是午憩的时候,她也不一定会来。”盼山担忧,“要是来了,她又装模作样,您反而要受气。”

      以芙笑笑,“你就去罢。”

      她如今病了,正是陈嘉丽扬眉吐气的时候,既可以在她面前卖弄风骚,又可以展示自己又多么爱护嫔妃,陈嘉丽怎么舍得不来呢。

      ……

      距离长乐殿外的十几步距离,陈嘉丽从怀中掏出一枚草叶纹青小镜,细细端详着精致描摹的眉目,“书翠,本宫的脸色瞧着还不错吧?”

      婢女书翠走上前,笑道,“娘娘风华无双,即便是不施粉黛也是极美的,更何况精心打扮呢。”

      说罢,眼睛斜斜地往宫殿里面递去,“奴婢听村里的老人家说起过,要是一个好端端的活人沾上了死人的煞气,容貌与阳寿都会折损,这回褚婕妤还凭什么得意?”

      陈嘉丽眼眸里藏着零星的笑意,点点书翠的额头,“本宫不是说过了,要谨言慎行,你怎能这样说婕妤?”

      书翠忙不迭应下,托起陈嘉丽的小臂缓缓地扶了进去,“娘娘当心脚下。”

      宫里的婢女来回的忙碌,碰到陈嘉丽会恭敬地喊一声“贵妃”,再施以毕恭毕敬的一礼。

      陈嘉丽扶了扶发钗,温柔地微笑着。

      “这宫里的奴才倒是训练得——”

      在她的视线触及到以芙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后,声音蓦然止住了。

      以芙还是半卧于美人榻,一只嫩白的小脚从华丽的裙裾底下探出来,悬在空中慢悠悠地晃荡,“姐姐来了。”

      女人嘛,总是无时不刻地存在着攀比心与虚荣心,为了压过陈嘉丽一头,以芙拖着病体换了身打扮,在脸上敷粉化妆。

      “姐姐别拘束了,快坐罢。”

      陈嘉丽不想挨在以芙的身边,自顾挑了个最远的位置坐下。失了华盖的庇护,她的脸□□燥的秋风吹的僵硬,“瞧妹妹的气色,已经大好了。”

      “阿兄没日没夜地照顾,我自然不能辜负他的用心。”以芙的视线探过去,“不过瞧着姐姐的脸色,似乎是不大好的。”

      以芙吩咐盼山去拿冰,“姐姐莫不是偷着哭了,怎么眼睛肿成这样。”

      陈嘉丽的脑海中涌入一段难堪的回忆。

      就在前不久,褚洲只身来到她的寝宫,冷冰冰地撂下两句话。

      ——今后再在她面前胡言乱语,别怪本官不留你情面。

      ——宫韩儿之事发生得蹊跷,本官已经派人细查究竟。若此事与你相关,下场你应该知道。

      “本宫只是昨日夜里没睡好,等会回去补个觉就好了。”

      “这样啊——”以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是宫里的流言把你吓着了,还是宫韩儿持刀砍人把你吓着了?”

      以芙的眼睛明亮澄净,仿佛能洞悉人的心底。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陈嘉丽,试图在她脸上捕捉一丝慌乱。

      陈嘉丽忽而悲怆一笑,“都有吧。”

      “倘若真的有人在背后杀我,姐姐会替妹妹主题公道的吧?”以芙追问,“抽了她的皮扒了她的骨好不好?”

      陈嘉丽颔首,“妹妹打算怎么查?”

      “冷宫里的两个看守大门的老婆子虽死了,不过可以从运水、送饭、打杂的奴才那里查,再不济去附近的别宫里查,总会清楚的。”

      “要不本宫多派一些人手给你?”

      “……不必了。”

      “妹妹若真的查到些什么了,记得与本宫说,本宫定会帮你惩治恶人。”陈嘉丽起身,“这日头晃得本宫眼花,就先回去了。妹妹好好歇着罢。”

      以芙扯唇,目送着她离开。

      陈嘉丽走得坦荡且从容,交谈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与胆怯。

      以芙在阁子里呆了五年,见过不少的人与物,自然能够察言观色到一定的程度,却无法在陈嘉丽的脸上看出半点端倪。

      到底是因为陈嘉丽的心思过分深沉,还是她真的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做?

      “盼山,你去找几个机灵点儿的奴才,让他们盯着冷宫和陈嘉丽身边的人。”以芙低声道,“此事别再飞寒和秦遂面前提起,可知道?”

      ……

      待逃离以芙的视线,书翠的脊背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地垂了下来,“娘娘,我们要不要再把那个送饭的太监处置了?”

      陈嘉丽心情却很不错,“不必。”

      “万一被褚婕妤查到……”

      “叫她查,她查到是本宫干的才最好呢。”

      “为什么?”

      陈嘉丽微笑,“太尉会帮本宫的。”

      “可太尉不是……”

      陈嘉丽一阵恍惚,忽想起自己在跪在殿内的金砖上,手里拿着遗书苦苦地哀求,“大人、大人!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今后再也不会动婕妤一下!求您念在父亲的面上,开恩饶奴婢一命吧!”

      褚洲从她的手里抽出那封褶皱的书帛,像是拿着脏东西,毫不留情地掷在香炉里,“本官这次不杀你。今后好生伺候皇帝,才有康庄大道走。”

      “书翠,回去后给本宫烫一壶酒,本宫要好好庆祝。”

      她现在只需耐心地等待,等着褚婕妤找出来事情的始作俑者,等着褚洲对自己的包庇与维护。

      褚婕妤是个好恶分明的主儿,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褚洲又心高气傲,向来不屑于解释。

      两人撞到一起,随便争论几句不就能一拍两散了么。

      ……

      日暮时分,慎刑司传来消息。

      宫里近来盛传的流言出自贵妃娘娘宫殿里的侍女,让宫韩儿从冷宫中逃出,出来行刺也出自她的手笔。

      其头颅已被挂在西门示众。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太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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