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名著]重回人鼠之间》布缝月

17、第十七章

　　乔智默赶到萨利纳斯河畔时已近黄昏。

　　这一路他走得并不顺畅，既要忍着身上的剧痛，三步一摔地往赶路，又要时刻保持警觉。一方面是提防着身后史林姆那帮人追上来，另一方面他也在心里盼望着能看到克鲁克和老坎迪的身影。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不敢走大路，只能在齐腰深的野草地里摸索前进。他的衣服破了，裤子破了，手、脚、胳膊和腿上都有伤。有好几次他摔进草丛的深坑里，爬都爬不起来，但想着伦尼那张泛着红晕的笑脸，又陡然来了力气，助他爬出草坑，踉跄着继续向前。

　　就这样磕磕绊绊，躲躲藏藏的一路走来，当乔智默最终在夕阳下远远看到伦尼独自坐在水潭边的背影时，他已经脱累到脱力，整个人都像从土里刨出来似的狼狈。

　　“伦尼……” 乔智默扶着斑驳的悬铃木树干轻唤道。

　　水边那个棕发的青年闻声回过头，先是愣了几秒，然后立刻起身，迎着夕阳跑来，将乔智默一把揽进怀里。

　　“乔治……” 伦尼低着头，双手颤抖着轻捧住乔智默的脸，拇指隔着空气在那些伤口上摩挲，想碰却不敢碰。

　　“疼不疼？”他的声音有些暗哑，说话时嘴唇都在抖，栗色的眼睛里泛着水光。

　　乔智默窝在伦尼的怀里轻轻摇摇头。

　　又惊又累了一整天的他格外贪恋身边这份温暖，可在他一想到克鲁克向着主宅奔跑的背影后，还是伸手抵在伦尼胸口前，和他拉开了些许距离。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乔智默仰头盯着伦尼眼睛，从那含着眼泪的栗色瞳仁儿里看到了自己狼狈的倒影。 “我不是让你乖乖呆在我的身边，绝对不要离开半步吗？”

　　“对不起，乔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伦尼哑着嗓子一遍遍道歉，被人推开的手举在半空中，正止不住发抖。

　　“呵，对不起有用吗？” 乔智默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你知道吗，现在农场那些人都在找你，他们认定了你是杀害海伦的凶手，要把你抓回去处死！”

　　“乔治……我其实没杀人，你信我……”伦尼解释着。

　　“我当然知道你没杀人了！人是史林姆杀的。克鲁克查出了海伦脖子上带戒痕的伤，那种形状的戒指整个农场只有史林姆有。”乔智默一口气说了太多话，感觉眼前一个劲儿发昏，赶忙扶住身边的树干，深吸了几口气，继续道：“可伦尼，我相信你又有什么用？你现在怕是跳进萨利纳斯河都洗不清了！”

　　”对不起乔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伦尼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停地道歉。

　　“你不要再说对不起了！”乔智默忍不住冲伦尼吼道，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你知道吗伦尼，克鲁克和坎迪为了帮我逃出来，让我能来找你，他们放火点了主宅引史林姆那伙人离开。他们这么铤而走险都是为了你，为了咱们啊！”

　　“跟克鲁克分别之前，我让他带着坎迪来这里跟咱们汇合。可是现在天都要黑了，他们还没来，伦尼，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乔智默激动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抻得肩颈上的伤生疼，额头上也冒出层层冷汗。

　　“乔治，你是不是不舒服？”伦尼上前扶住他的肩膀，焦急地问。

　　“你别管我。” 乔智默一把推开伦尼，后背贴着粗糙的树干，含泪瞪着他，“你这个傻子，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听一次话？因为你的任性如今拖累了多少人？还他妈的买什么农场、养什么兔子？别做美梦了！”

　　乔智默气得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他气伦尼不听话，使本来可以实现的美好未来胎死腹中。但同时他又心疼伦尼，心疼他总是被人欺负、被人陷害。心疼之余，乔智默还对伦尼怀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让他只要见到伦尼，心里就觉得暖暖涨涨的，而见不到的时候又觉得冷冷空空。

　　这几种属性差别极大的情感在短时间内迸发，再交织在一起互不相让，使不善于掌控、调节自身情绪感受的乔智默感到异常惶恐无措。

　　倘若能多给他一点时间消化，凭借乔智默的聪慧与专业背景，一定可以将这些复杂的情感理顺，再根据实际需求出发做出最优选则。

　　然而偏偏就在这混乱的当口儿，那冷漠且令人不安的系统提示音在乔智默耳边倏然响起。

　　【温馨提示，距离主线任务结束还有三十分钟，请您尽快完成任务，领取回程奖励。】

　　乔智默愣在原地。

　　过去一天半的起起伏伏太过丰富，使他几乎忘了还有这个系统的存在。而此时蓦然听到提醒，让他忽然有种在影院看电影正看到一半，突然四周灯光全亮，保洁人员拎着扫把进来打扫卫生的荒谬感。

　　还有三十分钟，自己的命运就将锁定了。

　　这个被系统怼在脸上的残酷提醒，使原本就陷入情绪漩涡无法自拔的乔智默顿时感到压力倍增。

　　他慢慢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向伦尼，只见伦尼也正看着自己，眼中揉了些道不明的情愫。

　　“伦尼……” 乔智默低唤，同时朝他伸出手，借着他做支撑站直身子，“你说咱们以后究竟该何去何从啊？”

　　伦尼攥着乔智默冰凉的手，低头沉默了一好会儿，而后抬起头，脸上挂着初见乔智默时那种痴愚的表情，有些委屈地说：“乔治，咱们以后不是要买自己的农场，然后养兔子吗？”

　　“兔子……” 乔智默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眼中的光越发暗淡，“那要是不能养兔子了呢？”

　　伦尼一听这话，脸直接挎了下来，豆大的眼泪不停往外掉，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一样，难过得直跺脚。

　　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结结巴巴道：“乔…乔治，我知道我犯错了，对…对不起……我再也不这样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让我养兔子，我要养兔子，你说好的给我养兔子的。”

　　话说到最后，伦尼泣不成声，蹲在地上抱着乔智默的膝盖不停打哭嗝儿。

　　乔智默居高临下看着伦尼浅棕色的发旋儿，眼神越发冰冷起来。

　　他突然觉得老坎迪错了。

　　伦尼根本就不喜欢自己，他也许不喜欢任何人。在他心里，最最重要的大概就是那些皮毛柔软的兔子了。而他对自己好，对自己关心，不过是因为自己是唯一一个可以帮他实现兔子梦的人罢了。

　　【温馨提示，距离主线任务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请您尽快完成任务，领取回程奖励。】

　　系统那似毒蛇般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又如催命的恶.鬼，在乔智默松动的心门前猛撞。

　　真的要为了他永远留在这里么？

　　乔智默动摇了。

　　他的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悄悄摸进裤兜，摸上了史林姆的那把手.木.仓。

　　木.仓身又硬又凉，寸长的板.机上触感油滑，是被人使用过千百次，才能磨出的包浆。

　　乔智默用指尖儿轻捋着板.机的轮廓，突然感觉到了生命的卑微。

　　只要对着伦尼的脑袋扣下它，移动不到一厘米的距离，花费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自己就能回家了，就能过回正常体面的生活，就能变回人人尊敬的乔智默医生，就能永远摆脱伦尼这个不停拖后腿的傻子了。

　　可是一想到这个傻子，先前那些看似诱人的条件，又似乎瞬间失去了颜色，全都变成了灰扑扑的背景，唯有那个举着勺子、脸颊绯红的青年依旧鲜艳。

　　【温馨提示，距离主线任务结束还有五分钟，请您尽快完成任务，领取回程奖励。】

　　【如果超过规定时间无法完成任务，您将永远滞留在这本书里，再也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请您务必慎重选择】

　　系统催命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以往每次都更加冰冷，更加具有压迫感。

　　可乔智默却觉得压在心口的重量随着那抹鲜艳陡然消失。他深深出了口长气，将手从裤兜里拔.出.来，轻轻揉了揉伦尼的发顶。

　　“伦尼，别哭了，我会给你养兔子的。”

　　伦尼闻声蓦然抬起头，用那双带着泪光的大眼睛看着乔智默，眼中杂糅着各种情绪，有震惊、有喜悦，还有浓浓的不舍。

　　他不错眼珠地看着乔智默，慢慢站起身来，展开双臂，将面前的人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乔智默被他勒的骨头直疼，他没有再推开伦尼，而是抽出左手帮他捋了捋后背。

　　“伦尼……”

　　乔智默低声唤着，刚想安慰他点什么，却被右手上陡然出现的冰凉却又熟悉的触感惊到说不出话来。

　　“伦尼！” 乔智默叫道，并想推开伦尼。

　　可对方依旧紧紧地抱着他，纹丝不动。

　　那把如毒蛇般冰冷的木.仓此时正在被按在乔智默的掌中，他的食指被迫弯曲，搭在那寸长的油滑扳.机上，而他手指之上覆着伦尼的手指，一起挤在狭小的钢圈儿里。

　　“你在做什么伦尼！放手！”乔智默大吼着，却不敢乱动，怕稍微一用力就会擦.木.仓走.火。

　　而在这种危机混乱的时刻，那该死的系统向乔智默发出了最后通牒。

　　【温馨提示，距离主线任务结束还有一分钟，请您务必尽快完成任务，领取回程奖励，否则后果自负。】

　　【现在开始进入倒计时读秒】

　　【59】

　　【58】

　　【57】

　　“乔医生。” 伦尼平静的声音在耳边蓦然响起，那熟悉却久违的称呼使乔智默猛得一震，全身血液瞬间冻结成冰。

　　【40】

　　【49】

　　【48】

　　伦尼沉默了片刻，将乔智默抱得更紧了。

　　【30】

　　【29】

　　【28】

　　“乔医生，跟你在一起度过的这三天，是我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25】

　　【24】

　　【23】

　　“我真的好想永远都跟你在一起，就像昨晚我们的约定那样。”

　　【19】

　　【18】

　　【17】

　　“可是我不能那么自私，也不舍得你被困在这里受委屈。”

　　【14】

　　【13】

　　【12】

　　“你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现在梦该醒了，是时候回去了。”

　　【10】

　　【9】

　　【8】

　　“我爱你，乔智默，忘了我吧。”

　　【5】

　　【4】

　　【3】

　　砰————

　　【恭喜乔智默先生顺利完成系统任务，即将开始兑换回程奖励，请您稍等】

　　系统声音再次响起，比以往每一次听起来都要雀跃欣喜。可它并未就此闭嘴，而是用那兴奋到扭曲的声音继续播报。

　　【很遗憾，阮伦尼先生的系统任务失败，不予派发回程奖励。】

　　【根据规则，阮伦尼先生将被判入无限循环惩罚，并永久保留记忆。】

　　【非常感谢两位穿书者的积极参与！】

　　【再见！】

---

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事情说三遍，这章不是结尾，不是结尾，不是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