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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王成文跟薄欢说了此事后,老妪就松开了他,转头拽住了薄欢。

      老妪佝偻着身子,低声跟薄欢苦苦哀求:“掌柜的,求您了吧。你瞧我这孙儿,当真可怜得紧。”

      说着老妪将她的孙子拖到了薄欢面前。

      薄欢顺着看去,只见老妪的孙子此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分明是应该粉雕玉琢的年纪,可这孩子却是又黑又瘦,此刻用劲哭喊直将整张脸都憋红了。

      那老妪和男童身上的衣着打扮虽是干净整洁,但一瞧就能看出这是人家压在箱底的衣裳。衣裳上虽没甚补丁,但男童身上的衣裳比孩子大上了一圈,老妪身上的则有股子淡淡的霉味。

      眼见男童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大,老妪脸上的神色也越发难看。

      突然老妪将男童扯入怀中,捂住他的嘴,眼中噙泪对着男童吼道:“哭什么哭!”而后对着薄欢一拜,“官人对不住,打搅了。”

      说罢准备抱着男童离去,而男童在她怀里挣扎不止。一直伸着手向着薄欢哭喊,薄欢也听不清他哭着什么,只是颇为撕心裂肺。

      “老妇人且慢,别的客人用过的饭菜我们实在做不出另卖的道理。只是您要是不嫌弃,这几道没动过筷子的菜就送给您了吧。”

      听着这话老妪抱着孩子的脚一顿,才回过头一脸喜色:“诶,不嫌弃,不嫌弃。掌柜的真是个好人。”

      老妪一边说着一边就往桌边过去了。

      牛义则是趁机凑到薄欢耳边小声说:“少东家,这不合适吧?咱们还有那么多食客瞧着在。”

      果不其然,在皖雅居吃饭的食客都窃窃地看着薄欢他们这边。

      薄欢一时有些犹豫,回头瞧了一看李掌柜,见李掌柜向她点了点头,才回了牛义:“无妨。”又让王成文新给老妪婆孙两人拿来了碗筷。

      老妪带着孩子眉开眼笑地坐在桌前,不住地跟薄欢说着好话:“您可真是个大善人,定会长命百岁,大富大贵。等老婆子回了乡一定会让乡亲们来多为您捧场。”

      一番话说下来薄欢还没回话就听见牛义冷不丁开口:“你那穷乡僻壤,能有几个人能来捧场啊?”

      老妪被牛义的一番话说的有些不自在,干笑了一下就低头去瞧她的孙儿了。

      薄欢向牛义看去,只见他神色不喜,站在一旁用目光睃视着那婆孙二人。

      好在薄欢还没出声,李掌柜就将牛义叫了过去,一同进了后院。

      牛义一走薄欢才又弯腰跟老妪轻声细语说着话:“您别将话往心里去,安心吃好便是。这些动了筷的菜,我就先叫人撤下去吧。”

      老妪本是低着头逗弄孙儿的,听着薄欢的话才忙将头抬起来迭声道:“不用不用,我们不嫌弃。”

      说完看着薄欢有些惊愕的模样,才后知后觉黝黑的脸上浮上了暗红。又用目光四处巡睨了一番,见酒楼中的食客都瞧着她窃窃私语,才又道。

      “老婆子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有的吃了就好了。可不敢劳烦各位堂倌大兄弟。”

      就在这时王成文也拿了碗筷出来了,一挑帘子直直向老妪他们走去。又给婆孙二人将碗筷摆好,才退到薄欢身后。

      薄欢也不好再让王成文将动过的菜品收捡下去,只是让老妪动筷:“那您用着,有事叫一声就好。”

      起先王成文拿碗筷来的时候,老妪已是有些安耐不住地模样,如今得了薄欢的话忙不迭的点头伸筷夹了菜往嘴里塞。男童见老妪吃了起来,也跟着啊啊直叫。老妪见了又给她孙儿夹了块肉,男童也埋头苦吃起来。

      看着老妪和男童吃饭时的模样,薄欢也不再说什么,退到柜台上做事去了。

      不过一阵,李掌柜就出来了。薄欢抬头看去,也不见牛义跟在他后面。

      想着刚才牛义说的话,薄欢没忍住问了一句。

      李掌柜在核算近日皖雅居的开销,头也不抬将算盘珠子打得劈啪作响:“我叫他在后院刷碗。这厮向来势力,也不瞧瞧场合就胡乱说话。”

      薄欢点了点头,她来皖雅居有些日子了,对皖雅居的几位堂倌也算得上熟悉。牛义的脾性也算摸熟了,这人时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要是是他觉着没必要讨好的人,自然也不会给别人留脸。

      “这事我也不知道处理的怎样,还请李掌柜指点一二。”

      李掌柜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对薄欢笑着说:“少东家这样做虽说看似不妥,但这无人用的饭菜左不过也是倒掉,浪费了也就浪费了。现下给那老妇人也算是为咱们搏个仁善的名声,她用的又是别人用剩的饭菜,少东家也不要担心其余客人瞧着不乐意。不过啊这凡事也说不准,只要不是给酒楼惹上麻烦一切都好说。”

      听着这话薄欢心中才一松,对李掌柜回以一笑:“那便好。”说完又拿着账本去问李掌柜其他问题了。

      等那老妪婆孙二人用完饭菜,那一桌子的菜已是没剩下多少了。薄欢有些惊诧,那可是四五人份的菜色。

      男童虽穿着肥大的衣裳却也能瞧清楚已经将肚子吃得浑圆,老妪还不大看得出来,但其也是将手扶在腰上来跟薄欢告谢。

      老妪对薄欢说的无非还是那些感激的话,只是不停将那些话翻来覆去说着。

      薄欢听着老妪的话,目光却是落在男童身上。这会只见男童扶着肚子,神色有些难受。

      “老人家,您还是先看看你家孙儿吧。”薄欢不由出声打断老妇人的话。

      老妪这才回过神低头去瞧她家孙儿,随即一摆手:“没事,他不过是吃多了。这就说明掌柜的你家饭菜是真好吃,老婆子这次真是得了神眷了啊。幸得有掌柜的心善,赏我婆孙二人一口饭吃。”

      薄欢无法,只敷衍地应了。见男童哼哼起来怕会出事,才留老妪在酒楼中再坐一会。

      老妪想也不想就应下来了。

      果不其然到了下午,男童就吐了起来,薄欢忙让人去请了大夫。

      大夫给男童诊了脉,开了贴药道:“这孩子是饿久了,一时吃了这么多大油之物,又吃得太多才发吐的。也不是什么大病,后面仔细些就好了。”

      薄欢这才将大夫送到门口,又让王成文跟着大夫去取了药。回过头老妪就在男童身边直哭,李掌柜正在安抚那老妪。

      老妪自知是自个没管住孩子,也不好向薄欢他们要什么赔偿,只说等孩子休息休息就带着孩子离去。只是薄欢垫付着的这诊脉的钱和药钱却是如何都拿不出来。

      薄欢见这样叹了口气,也不好说什么。

      过了一个时辰男童才缓过神,老妪就要起身告辞。

      “今日耽搁了掌柜好多事,真是对不住。掌柜的恩情老婆子会记一辈子,他日就让这孩子的爹妈领了孩子来跟官人道谢。”

      薄欢将老妪送到门口,看着被老妪抱着的男童神色萎靡,不假思索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孩子现下还小,身子又不好,还是少折腾为好。”

      老妪忙不迭点头应着:“那是那是,官人留步,老婆子这就走了,可别再送了。”

      见薄欢应下,老妪才抱着男童进了人群。不肖一会就瞧不见了。

      薄欢有些心烦,没忍住揉了揉眉角,跟李掌柜说话:“李掌柜我这可算给酒楼惹麻烦?”

      李掌柜见状搁下手中的事务,对薄欢招手:“这哪算啊,谁也料不准这老婆子会管不住嘴,给孩子吃那般多的东西。少东家无需自责。”

      瞧着李掌柜的动作,薄欢点了点头向李掌柜走过去。

      等薄欢走到李掌柜跟前,李掌柜才指着账簿上一处标红了的地方跟薄欢说了起来。

      “咱们酒楼进的酒是上好的女儿红,不当是这些数。您瞧是不是记错了?”

      薄欢凑近一看,发现果真是她誊抄的时候出了错。

      剩下的时间都被薄欢用来跟着李掌柜学事了。

      到了晚间酒楼打烊,薄欢准备回屋歇着的时候,恰巧路过堂倌们的房间。只听见牛义压着声音,跟着屋内的其余堂倌说着话。

      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不停乱动,明明灭灭的灯光中薄欢只听见牛义一声“少东家”,她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

      屋内牛义也没注意到屋外的人影,仍是口若悬河,指手画脚跟别的堂倌说话:“我就说少东家没脑子。说什么要跟着李掌柜学账,这是比上一次久上许多日子,不过你们看着过不了多久铁定撂担子。还什么请老太婆吃剩下的饭菜,我们皖雅居何时有过这等先例了?也不怕别的客人跟着这等粗人在一块嫌脏。”

      薄欢眉头一皱,本想推门进去训斥众人,但又听着另一个堂倌的声音。

      “谁说不是,我看啊她就是瞎搞。李掌柜还由着她,要是我,肯定叫她卷铺盖走人了。你看她来酒楼这么久,对着我们屁都不敢放一个。”

      话音刚落,屋内就传出一阵哈哈大笑。明明快二月了,薄欢还是觉着一阵凉意从心而起,手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准备直接回屋。

      却不想一转身跟王成文碰个正着,王成文许是也听见了屋内的话,看着薄欢有些不自在。抱着盆子结结巴巴跟薄欢解释:“少……少东家,牛叔他们不是那个意思……”

      薄欢点了头也不说什么,直接就走了。

      王成文见状直“哎呦”一声飞快进了屋,将屋内的堂倌都说了一通。屋内的堂倌听王成文这般说,心中也害怕了起来。

      众人整夜辗转难眠,到了第二日一早就起床为薄欢打好水,盛好饭菜。薄欢一一接受了,也没说什么照例做着每日该做的事。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堂倌们也就松了口气。只是再也不敢私下乱说薄欢的不是了,生怕又被听到,到时候就真的是要卷铺盖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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