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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 9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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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驻军距离西京仅一百里时,蒋宽接到了北上的先锋军的来信。
信看毕,他将信放了下来,神色颇有些欣慰。
信中提及,陈统领率领一众先锋军北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匈奴驻军,匈奴打下了大晋北边的几个边境州城,城中驻军沉溺于胜利之中,竟未能及时反应,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路所向披靡,狠挫了匈奴几员大将,还斩杀了匈奴王的一个儿子。
这对于久无捷报的大晋来说,是一件大喜事。
蒋宽高兴之余,却也将这个消息压下,不往西京传。
他等在西京城外,与匈奴往西京的军队一明一暗,擎等着皇帝和韩晔的谈判。
虽然他们家向来被教导“忠君爱国”,然而却也不是愚忠的人,皇帝勾结匈奴,让他父亲丧命于匈奴人之手,实在是寒心之举。
而匈奴往南下的军队人数不多,苍溪借着往西京派遣使者的理由带了一队人,帮着南方的守城军驱逐外敌,只等使者到了西京,便可以此邀功,趁机捞点好处。
今日天气阴沉,白茫茫的天空看不到一点儿色彩,然而西京皇宫内却颇为热闹。
一是通缉已久的前西南巡盐御史韩晔自投罗网;二是苍溪的使者带着一队人马到了西京。
皇帝对此颇为头疼,匈奴来袭本就让他焦头烂额,自豫王去世,“夜鸮”没了首领,虽然仍旧为皇帝办事,然而到底疏于管理,办事能力不比从前。而今苍溪又来了人,到头来唯一让他有些安慰的,大抵只有韩晔被抓的事情了。
他还不知,事情早已失去了他的控制。
皇帝撑着病躯接待苍溪使者,被一群七嘴八舌的属臣弄得头疼欲裂。苍溪的使者提出脱离臣属国,与大晋建立外交关系,想要免去每年上贡带来的压力。
对此大晋的朝臣不同意,他们虽然看不起南蛮子,然而每年上贡的都是稀罕物儿,他们也不愿轻易放手。
双方争论不休。
正僵持之间,听闻外面禁军来报:“陛下,囚犯韩晔候在殿外。”
皇帝恻隐心起,本就打算在韩晔死前见他一面,这会儿被吵得头疼,索性允了他进来。
韩晔一袭黑衣,身后跟着两个手持长刀的禁军侍卫,不卑不亢,步履不紧不慢。
“参见陛下。”
他垂首躬身,行了一礼。
“你还有何辩解?”他这副模样让皇帝有些不满,问得颇不客气。
韩晔这回却未曾恭顺地垂首,他微微抬起了头,淡然反问:“陛下可知如今的局势?”
皇帝面色沉凝:“你一个欺君之人,还谈什么国事?”
韩晔充耳不闻,继续道:“如今匈奴进犯西京,兵临城下,而镇武将军所率领的援兵迟迟未至,陛下心里想必也是着急的。”
他说的是事实,然而当着一干朝臣,连同苍溪的使臣的面,他多少觉得有些挂不住面子。
大晋自开国至今,盛极一时,何曾出过这等丑事?
皇帝面色更加不好:“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韩晔不紧不慢道:“陛下有所不知,几日以前,镇武将军偶然间得知了有关先太子与定国将军之死的一些事情。”
这话一出,朝中一片哗然。
定国将军是蒋宽的父亲。世人皆知先太子与定国将军死于外族人之手,因此同匈奴和南沼一直心存嫌隙,却没想到此事竟然还另有玄机。
皇帝心中一沉,没想到他竟然能当众将此事捅出来。
“你在威胁朕?”
韩晔颔首:“臣不敢。”
顿了顿,他接到:“臣父母枉死,西京百姓也身处于危境之中,臣只是希望陛下明鉴。”
“放肆!”
皇帝盛怒之下,气得咳嗽不止。
朝臣听着他们之间的哑谜,有些莫名,然而却隐隐约约也能知道,皇帝与先太子之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甚至还扯上了定国将军。
众人心中叫苦,这等要脑袋的秘辛,岂是他们这些朝臣能够知道的?
然而韩晔仍旧不疾不徐:“陛下,匈奴大军仅临西京一百里,不日便可破城而入。”
苍溪使臣闻言也道:“陛下,我们苍溪自南方一路来,沿途帮助守城将领抵御外敌,损失惨重,只希望陛下免去我们臣属国的身份,苍溪地小人稀,实在是承受不住每年的上贡了。”
朝臣们有的讨论着匈奴进犯的事,有的讨论着苍溪的事情,议论纷纷。
三方压力,让皇帝额角直跳。
等了一会儿,韩晔更是道:“陛下,豫王世子回京服丧,豫王临死之前能见儿子一面,也无遗憾了。”
这就是在暗示刘钰也知道他的事情了。
“豫王世子武艺高超,也有意于进宫护驾,替父行忠君之事。”
刘钰若是知道,他怎么会想要进宫护驾,逼宫倒是有可能。
皇帝心沉到了谷底。
“此时,想必世子殿下已经快到了。”
“退下。”
皇帝吩咐下面一众朝臣,连同苍溪使臣也一并退出了殿外。
殿中只剩下他和韩晔二人。
皇帝实在忍不住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陛下,定国将军之死另有隐情,镇武将军得知此事,惊痛非常,若不昭雪,岂非让诸位肱股之臣寒心?”
“王子犯法与民同罪,陛下,自古明君开创清明盛世,既已降下天罚,何不下罪己诏,虔诚悔过?”
韩晔不疾不徐道。
皇帝气急喝道:“住口!”
没想殿外竟传来刘钰的声音:“陛下,臣有要事容禀。”
他顿了顿,便自顾自开了口:“父王临终前,嘱咐臣弥补过错,否则九泉之下,寝终难安。故臣手信一封,致以歉意。”
皇帝自然知道他那封信什么意思,他若是不写罪己诏,恐怕下一刻刘钰便会将那封“道歉信”公之于众,到时他晚节不保。
赤裸裸的威胁。
皇帝将微微发抖的手不动声色地拢入袖中,咬牙切齿道:“你好得很,韩晔,果然虎父无犬子。”
韩晔不为所动:“请陛下早做决断。”
……
殿外众人等了许久,大门紧闭,一众朝臣心惊胆战。
良久,只听朱红的大门吱呀一声,韩晔手持两封明黄的圣旨走了出来。
一份给了苍溪使臣,一份递给了静等在一侧的蒋素素。
没人关注为什么圣旨没有让德福特意宣旨。
苍溪使臣们迫不及待打开了圣旨,喜上眉梢,可见如愿以偿;而蒋素素打开后,神色一顿,随即情绪复杂地抬起头。
面对着众人好奇的目光,蒋素素一字一顿,开始念起上面的语句来。
那是一篇罪己诏。
众朝臣乍闻此等秘辛,惊得没了话,一时间安静下来。
谁能想到蛊惑先太子的那个南沼族女人竟然是匈奴军师手下派来的?谁能想到定国将军竟然死于本国人之手?谁又能想到,皇帝继位前竟然同匈奴有过交易?
众人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也没怎么关注到几个太监匆匆冲进了宫殿内,小声惊呼道:“陛下。”
而皇帝早已昏迷。
时间倒回到韩晔拿到圣旨后。
他看了看手上的圣旨,抬起头来。
皇帝气得面色发白,手抖个不停:“……这下你满意了?”
韩晔沉默半晌,道:“陛下有所不知,几个时辰前,镇武将军便已率军击退了匈奴大军,同时其先锋军直捣北方匈奴营帐,大获全胜。”
“你……”皇帝心知被骗,被激得喉头一甜,“你诈朕?”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那个摆他一道的人,然而韩晔已经转过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 快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