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在演我》南知暮

3、第三章

　　但他当没看见，不代表别人如此。

　　要知道姜二少在一众纨绔们面前，人气极高，要不是当年上学上到一半，突然毫无征兆地转去京都，走的那叫一个干净利落，这几年都很少回来，在场的说不定半数以上都是跟着他混。
　　当年人走的时候，更是天塌了似的。

　　不知为何，这些成天吃喝玩乐、招摇闹事的二世祖们，谁都不服，谁要是逼着他们去干什么事，分分钟跟你翻脸。
　　却偏偏除了姜二少。

　　大抵是对方的气场，不好惹，也可能是当年，他们一众人不知天高地厚，惹出天大的事，最后却是正在高中的姜二少，站出来，一肩扛下，承担全部的责任。

　　像他们这种阶层，奇葩向来不少，但这样灼目到耀眼的，却也不多。

　　例如姜二少，京都出了名的纨绔。
　　再比如，宿家的小疯子。

　　前者久待京都，后者眼里只有情人。
　　按理说，该是“叔嫂”关系，却意外的没什么交集。

　　“姜二少这边，”不少人殷勤地凑了过去，活像是见到他们虚以待位的老大。

　　宿栖都有些意外，上辈子这一帮人也算是跟着他混过，他知道这群人有多难缠，分分钟变脸，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下限低到令人发指，但这样不加掩饰的热情态度，他还真没看到几次。

　　他的视线落在来人身上，一双笔挺的长腿不慌不忙地迈了进来，五官轮廓在光线之下，逐渐变得清晰可见，虽是亲兄弟，与姜顾沅的长相却没有太多相似，更加的带有侵略性。

　　身形高大挺拔，眉眼深邃，极为好看。
　　唇角淡扯着，挂着一抹略显玩世不恭的笑意。

　　“刚来就让我吃狗粮？”

　　声线低沉、微沙。
　　是那种嗓音很慵懒的低音，随便讲两句，就很性感。

　　宿栖耳朵有点痒，蓦然想起，这个人向来也不是什么低调人物，近几年玩票似的搞了个地下乐队，出场不多，人气爆棚，他这个乐队主唱不知吸引多少粉丝，为他疯狂痴迷，争风吃醋，狂轰滥炸，听说还闹出不少事。

　　再一看本人，张狂又乖戾，一身黑衣都没收敛住骨子里的恣意傲慢。

　　“这不是小七要求。”
　　姜顾沅笑了笑，显得有些无奈的样子，像是头疼，又带着几分纵容宠溺。

　　这神态，这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正处于热恋期。

　　看得一众纨绔大开眼界，心道难怪宿栖今天把人叫过来，还弄了这么一出，感情是终于确定了恋情，这是在撒狗粮！？卧槽，他们何德何能啊！
　　说起来，最近确实听说宿、姜两家打算联姻来着？

　　宿栖冷冷地看了男人一眼。
　　狗东西绝逼在算计着什么。

　　他没注意到，姜二少也就是姜戈，侧过脸，眼神有意无意地在他身上落了下，只一瞬，很快收走。

　　倒是姜顾沅注意到了，唇侧的笑意不易察觉地顿了下，伸手拿起一杯果汁，递给宿栖，依旧是很好脾气的态度。
　　“时间不早了，还玩吗？”

　　宿栖眸子半垂，看着递过来的这杯果汁，心里琢磨着当众泼他一脸，根本不解气。
　　他现在看到这个人，就想拧断他的脖子，将他身体里的二百零六块骨头一根一根都打碎，看着他的血液一滴滴流尽。
　　那股子压抑的杀意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几欲迸发，本能的野性冲动碾着他所剩无几的理智，几乎快要控制他这个人，驱使着他去做任何事。

　　“既然没事——”
　　一道懒懒的嗓音突然打断他的思绪。

　　姜戈似笑非笑地瞥了他哥一眼，似乎对把他喊来，平白无故地塞一口狗粮，感到很不爽，“我先走了。”

　　话未落，转身就走。

　　他这一走，纨绔们都急了，纷纷招呼。
　　“二少，改天组局啊！？”

　　那人随意地摆了摆手。

　　宿栖很缓地吐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属实是刚死过一次，精神状况紊乱阴郁暴躁，到现在都没法保持平静。
　　下意识摸兜，身上没带药。

　　他撇过脸，喊了一声。
　　“乔小桥。”

　　正在吃瓜的乔小桥一愣，连忙站起来，拿纸巾擦了擦脸。
　　就见少年面无表情地问：“回去吗？”

　　“噢噢，行。”

　　宿栖转向这群人：“你们继续玩，账算我头上。”

　　“别啊栖少，人都走了还有什么意思。”二世祖们不依，好戏都还没看几场呢。

　　宿栖没理他们，其实按他以前的做法，根本不会在意这群人，这些家伙一开始追着他捧着他，等到姜顾沅得势，纷纷掉头讨好，两面三刀，比墙头草还溜。
　　但是某一次，姜顾沅指使这些人出面踩他，却被拒绝了。
　　那个时候，他已经离开宿家，随随便便来个人都能摁死他。
　　但那几个家伙却笑嘻嘻地说，姜总，咱们做人得留一线，起码得有点人性吧。

　　瞧瞧，要说怎么不是一个层次的，姜总多果断。
　　时机到了，立马把他弄死。

　　宿栖不再看男人一眼，带着人离开。

　　姜顾沅眉头皱了皱，不知为何，他感觉事情隐约有些脱离了控制，换做是以前，宿栖再生气，也不会是这种态度。
　　这些年，眼里只有他，绝对不会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更别提是这些二世祖和乔小桥。

　　无关紧要的人，多一个眼神都不会给。

　　“我送你们吧。”
　　男人开口提议。

　　宿栖头也没回，砸过去一句。
　　“离我远点。”

　　他这个态度，搞得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不是刚确定了关系？

　　却见留在原地的姜总叹了口气，像是头疼。
　　“还是在吃醋。”

　　噢……原来是这样。
　　就说呢，以前恨不得把人捧上天，怎么可能突然间就厌恶了。

　　有几个人的心思熄了，本来还想着能不能挖墙脚呢。
　　哎，真可惜。

　　外面，他们站在电梯门口时，乔小桥不住好奇。
　　“你们……你跟他，是吵架了吗？”

　　看这态度，怎么一点都没有恋爱的感觉？虽然吧，他感觉这两个人没有多少cp感。

　　宿栖侧头，“怎么，你喜欢他？”

　　“没没没，绝对没！”乔小桥连忙否认，开玩笑，就算以前挺欣赏，现在是有主的，他怎么可能会产生这种想法。

　　宿栖注视着他，忽然问：“你知道你今天在这里，会有另外一个结果吗？”

　　乔小桥下意识环顾这里的环境，处处都透着奢华，根本不是他平日里能够出入的场合，他还偷摸兮兮地问了下这里的消费，一口酒，比他一个月工资还贵，简直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什么结果？”

　　“一夜不能回家，被折磨得很惨。”

　　乔小桥愣了，“为什么？”

　　“你手上的表，”宿栖没隐瞒他，“价值几百万美金。”

　　“几、几百万美金？！”乔小桥整个人震惊了，赶紧把那块表从手腕上取下来，“不对啊，姜先生说、他说……就几千……块……”
　　他惊恐地看着这块价值不菲的腕表，麻蛋，任谁突然多了一笔意外之财，还不会出事！？
　　“所以他们抓我是要把表拿回去？”

　　“不，”宿栖说：“我没有碰别人碰过的东西的习惯。这表是我送给姜顾沅的，他又送给你。”

　　乔小桥总算是知道他被抓过来的真正原因了。
　　“这个我要解释，我跟姜先生什么关系都没有！真的，你信我！”

　　“噢，我知道。”
　　现在是没什么关系，因为还没把你搞到手。

　　乔小桥松了口气，仔细地把表擦了又擦，却又想起少年刚才的话，不碰别人碰过的东西，顿时都要哭了，“这表我……赔不起……”

　　宿栖看他蠢蠢的样子，“你都没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

　　“我警告他，如果不赶紧过来，我就把你弄死。”

　　乔小桥真的很想提醒他，法治社会，杀人是犯法的，但看少年一副轻描淡写的态度，他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就算弄不死，那么多人把他揍一顿完全不是问题。
　　“……所以？”

　　“他迟到了。”
　　“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出现，还迟到将近两个小时，这个时间，足够在你身上折腾出好多玩法。”

　　少年无比平静的声音，乔小桥却听得后背发寒。

　　一屋子的富二代，个个有权有势，想搞出花样还不容易？

　　说实话，当时打完那个电话，他的确是放心不少，因为他觉得姜先生是个好人，一定会过来救他。
　　但这一刻，却被宿栖点出这一点……

　　他嘴唇蠕动，勉强解释：“我和姜先生……关系寻常，他来不及出现……也正常。”

　　他不能指望一个普通朋友来救他，但这场无妄之灾却是因对方而起。
　　明知他会倒霉，却完全不提醒他。

　　原来，这就是他以为的……好人。

　　宿栖见他脸色发白，终于意识到了，估计姜顾沅也没料到，他居然没觉得不耐烦就走了，也没让人把乔小桥狠狠地收拾一顿。

　　本来按照剧情，乔小桥被折腾得很惨，正处于绝望的处境，“正巧”碰到姜顾沅，男人对他的温柔照顾，很快让他沦陷。
　　这是他玩弄人心的常规手段。

　　提前揭开了这一层伪装假面，他倒是要看看，姜顾沅跟他的真爱日后如何走到一起。

　　他伸出手，“认识一下，表的事就算了，以后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

　　乔小桥的脸色还没恢复，也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但看整个包厢里的人都在捧着他，想必地位不低。
　　他还有些受宠若惊，握住对方的手，“谢、谢谢。”

　　宿栖的目光在他脸上绕一圈，开始他没想明白姜顾沅为什么会看上乔小桥，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他有“关系”，家里有警察，所以乔小桥的个性正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出手帮助毫无关系的人，也救过姜顾沅一次。

　　但他很倒霉，总是被针对折腾，宿栖是一个，那些二世祖是一群，日后还有一堆男配女配反派炮灰，轮番上阵。
　　每次姜顾沅“及时”出现在他面前，为他包扎伤口，好心安抚他，事后为他报仇。
　　乔小桥不是没察觉到不对劲，但他真的很感激对方，也爱上了他。

　　直到，他发现了姜顾沅身上的阴暗面，他做过的那些事，手上沾的那些人命。

　　一番痛苦挣扎，他收集所有证据，打算报警。

　　姜顾沅千算万算，没料到自己险些栽在枕边人手上，乔小桥差点把他一锅端了。
　　好在及时补救，把人抓回去。
　　囚/禁大半年，再出来时，患了斯德哥尔摩症，彻底沦为一只乖顺宠物，眼里无光，身上再也没有一点棱角。

　　乔小桥挠了挠头，怎么感觉少年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电梯开了，宿栖踏进去，“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多不好意思，”乔小桥嘀咕着，还是兴冲冲地跟了上去。

　　谁知，他们刚下电梯，就撞上一个保镖团，个个高大帅气，为首的英俊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手工定制西装，神色冷硬，显然是来得匆忙，眉眼矜贵，隐隐萦绕着一丝暴躁。

　　“小栖。”他压着嗓音。

　　“哥！？”

　　宿栖一怔，一时又惊又喜，一把扑了过去，扑进男人怀里，蹭了又蹭，“哥我好想你……”

　　宿屿风一身的火气都被他蹭没了，摸了摸自家崽子毛绒绒的脑袋，“说吧，又干了什么坏事。”

　　“……”
　　宿栖抬起头看着他哥，每当他在外面野的时候，他哥无论多忙，都会过来逮他，或者帮他收拾烂摊子。

　　蓦然想起上辈子，他们渐行渐远，差点反目成仇。

　　他离家的时候，他哥冷着脸，再也不看他一眼，一字一句地放话：
　　你以后再也不是宿家人，一点关系都不再有。
　　包括我，也不是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