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医生，暗恋怎么治》金色蚕茧

4、小孩（四）

　　多年以后，莱昂上校年迈的老父亲都难以忘记他大学里干过的那些蠢事。

　　这些蠢事甚至一度遭到教职工的强烈反对，“奥维尔教授我们看在你德高望重的面子上特许你儿子作为我课程的旁听生，但你也请教导你儿子尊重一下老师。”

　　那时还算年轻的奥维尔教授表面上会给委屈的教职工郑重道歉，实际上却是对儿子超强的破坏力、以及创造力表示了极大肯定。

　　阅历深厚的奥维尔教授认为一个人在任何一方面的登峰造极那都是能干大事，成人才的表现。
　　直到后来，这位被认为能干大事的莱昂开始做他本人的旁听生。
　　奥维尔教授终于开始头疼了。

　　这位被看好的旁听生在一次实验课上将硫酸当作水递给旁边那位专心致志做实验的同学，结果引发了卢瓦尔市立大学创建以来第一次实验室爆炸事件。

　　还有一次，他在奥维尔教授津津有味地讲解他毫不感兴趣的知识时开始玩火，结果不小心烧着了前面女同学落在他桌上的头发。

　　情况最严重的一次，小莱昂模仿他父亲的笔记给同学们布置了一项有史以来最轻松的作业，那就是所有男同学第二天必须穿裤衩来上课，女生则要通过对比观察，写出一篇《论人体与人体之间的差异》的论文。

　　果不其然第二天，班上所有男生穿了一件裤衩就来上课，恍然大悟的奥维尔教授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命令莱昂从此再也不能踏进这个学校半步。

　　奥维尔教授在莱昂作旁听生的这段日子受到了比做实验还要严重的重创，以至于在莱昂上校开车送他到学校的路上，他左思右想对莱昂提出了十条违禁规则。

　　“不能玩火，不能破坏课堂秩序，不能进入实验室，不能干扰女同学……”

　　莱昂上校脸色平静的一一答应了，最后向他老父亲提出了个问题，“上次跟在你后面那三个学生怎么样？”
　　“我是说是不是你的得意门生，你知道，有两个东方人。”

　　奥维尔教授砸了砸嘴，总觉得刚才说得话这小子肯定没听进去，“虽然是两个东方人，但是聪明的脑子是不分国界的，他们不仅有非凡的智慧，还有持之以恒的勤勉，这是其它学生最匮乏的东西。”

　　莱昂上校想起昨晚奥维尔教授提出让夏小川进科莫医院工作的想法，“那他们有希望进科莫医院吗？”

　　奥维尔教授言简意赅，“能力已够，进不进看他们意愿。”

　　“哦。”莱昂上校简单答了句，然后将小车驶进了卢瓦尔市立大学。

　　早上九点十分，奥维尔教授的第一节课在医学部二楼最左边的阶梯教室进行。

　　这节课是一趟重要的理论概念课，几乎半个医学部的学生都将来上课。莱昂上校等着上课后才从教室后门溜进去。

　　莱昂今日着装和男同学保持一致，白色衬衫着身，袖子卷起，头戴棕色帽。

　　莱昂上校在奥维尔教授的注视下溜进了教室，眼尖的科林首先发现了这位意外之客，在惊诧之下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皮维。

　　皮维和莱昂上校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莱昂上校向他露出了真挚的笑容，随即意料之中地看到了皮维旁边的夏小川的后脑勺。

　　搁在以往，这两个东方人是绝对不会占据教室的最后一排的。只是今天皮维女朋友科林来陪他上课，所以选在了最后一排。而即使夏小川极不愿意在大清早便被迫表演电灯的角色，但是命运般巧合地是今天他没有抢到前排的位置。
　　更巧的是，夏小川的座位旁边没人。

　　莱昂上校目的性极强的落座在那个空位上，当夏小川转过头来不解地看向他时，莱昂上校只是取下帽子，说了一句：“又见面了，大学生。”

　　夏小川对“又见面”这三个字表达的意思丝毫不感兴趣，并下意识将放在那个桌上的专业书挪过来，结果被莫名热情的莱昂上校制止了，“没事，碍不着我。”

　　夏小川坚持把它给挪了过来，说：“我需要它。”

　　莱昂：“……哦。”

　　讲台上的奥维尔教授正讲着大脑中的运动神经受损如何导致并影响精神疾病等诸如此类的知识。莱昂上校一如既往对他老父亲这种无聊乏味的教授模式感到如催眠般的魔力。在发现身边这位大学生似乎对此也有同样感受的时候，他突然开始为两人之间这种共鸣而感到一种难以解释的愉悦。

　　莱昂上校放低了声音说：“要是在军营中我也像他那样给我的士兵上课，我可能打不了一场胜仗。”

　　“那幸好这里不是军营，奥维尔教授也不是军官。”夏小川回答。

　　莱昂上校像是一个在舞会上有意搭讪却被甩了冷脸的男子，许久没有感到过这样的尴尬。他挪了挪身子，“你知道勃崀第之战吗？著名的反敌军偷袭之战。”

　　夏小川没有回答。

　　莱昂：“那次战役最棘手的是敌军偷袭了我方的发电站，导致军营不能发出电报也就意味着不能得到援军的有效支援，但是仅在一天之内我们就击退了敌军，知道怎么做到的吗？”

　　夏小川依旧没有回答，但身子突然向莱昂上校这边挪了挪。

　　原因无他，旁边这两位永远都处于热恋期的恋人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在课堂上冒险接吻。

　　不过莱昂上校倒是没注意到这一点，他继续讲述自己那引以为豪的经历。“准确来说不是一天，而是……”

　　夏小川终于忍无可忍，“当然知道，莱昂上校只用了八个小时便派出士兵炸毁了通向军营的唯一桥梁，导致部分敌军沉入卢瓦尔河，大量敌军被枪击，也就是这场战役促成了莱昂上校骁勇善战的称号名声远扬，整个法国的女人都想成为上校的情人。”

　　“……”

　　莱昂上校霎时间对他的冷漠转热情的行为感到不知所措，同时又对对方竟然了解得如此详细而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惊喜。

　　莱昂上校清了清嗓子看着他，“我以为你是个书呆子。”

　　夏小川转过脸去，“莱昂上校还没回来的时候，卢瓦尔市报就已经有一半篇幅在讲你的光荣事迹了。”

　　一向没有脸皮的莱昂上校此刻竟然觉得有些难为情，“是吗？那可不是我的主意。”

　　夏小川不再搭理他，他发现在刚才的几分钟内他已经错过了整堂课上最重要的部分了。他宣布这是他和皮维科林一起上课以来最差的一次体验。
　　于是，接下来的每堂课他都果断拒绝和这对恋人坐在一起，独自一个人跑到最前排去了。

　　实在乏味的莱昂上校此生最讨厌坐前排上课，只能在后面和这对情侣坐一块儿。不过莱昂上校倒是对这两人的亲近行为有一套独到的应付方法。那就是视而不见并且有意打扰。
　　最后难以置信的是，在莱昂上校并不自知的招人恨的行为之下，他竟然还和这对情侣交上了好朋友。

　　当然皮维是个交友谨慎，有原则的人，他最终能对莱昂上校露出真挚的友好笑容是因为莱昂上校给出了令他不得不打破原则的筹码。

　　莱昂上校诚挚地邀请他们俩去参加哥哥为他主办的舞会。

　　科林一向热爱社交，同时作为新闻部的学生，她很难不对这种有诸多名流参加的上层社会的舞会心动。而皮维作为仰慕科莫医院，仰慕科莫医生，即将就业的大学生，对这次在科莫医院举行的的舞会同样感到难以抗拒。

　　最后两人开心的接受了莱昂上校的邀请。

　　莱昂上校慷慨笑道：“如果你们有好朋友有意参加，随时欢迎，尤其是那个书呆子。”莱昂上校瞥了一眼前排端正做好的夏小川。

　　当日下午，哥哥科莫邀请莱昂参观了他计划的舞会现场以及大概流程。

　　地点在科莫医院外的草坪上，那块草坪沿河而成，地势平坦而地势较高，从这儿向南看去，卢瓦尔市的美丽夜景一览无遗，绝对是是举办舞会的最佳场所。

　　而选择在这里举办的原因之一还有对病人的考虑。科莫医生认为让精神病患者偶尔参加舞会，体验常人的社交活动不失于一项好的治疗方法。同时，病人都有护士陪伴照顾，保证不会出现失误。对此莱昂上校表示没有任何意见。

　　接着科莫医生告诉莱昂，舞会到时会举行一场射击表演，即五十米开外步\\枪射击。
　　莱昂上校欣然接受了这个流程，同时觉得应该让他的士兵来一场射击比赛，而不单单只是表演，那样才更具有观赏性。

　　最后，操心的科莫医生真挚地问莱昂上校，“风情万种的法国女妇和年轻漂亮法国小姐，你更喜欢那种？”

　　莱昂上校一向觉得他哥对他的所有心思都了如指掌，连今天早上的打趣他都当作科莫在说玩笑话，而当下他看着他哥问出这个问题时狡黠的眼神，不免觉得有些怪异和不知所措。

　　但这份不知所措仅维持了一秒，莱昂上校最擅长插科打诨，“你知道的，哥，聪明的人从不做出选择。”

　　片刻，各怀鬼胎的两个人露出心灵相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