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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圣诞节和春节 多伦多和北京 ...

  •   米歇尔和辛迪两人手拉手的回到家里。
      一进门就被家里的味道熏的倒退好了几步。
      客厅里传来的满是酒味和烟味。
      两人赶紧跑进客厅,看见詹宁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拿着酒杯,嘴里叼着香烟,醉眼朦胧,满脸傻笑,身体摇摇欲坠的样子。
      米歇尔从来没有见过妈妈这个样子。即便是爸爸在北京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她也是冷静的让人吃惊。她今天是怎么了?是什么事情让她如此颓废?她记忆中,妈妈喝酒也就是一小杯红酒,从来不抽烟。
      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的米歇尔,13岁时梦幻般的见到父亲,梦幻般的搬到北京,梦幻般的考上北大。还没等她反过神来,爸爸被抓,她们娘俩从北京逃亡似的到了澳大利亚。不到一年,又逃亡似的到了多伦多。
      这又是发生了什么啊?!
      米歇尔头皮发麻、身子发软,要倒下的样子。
      辛迪一把把她搀住:“米歇尔,冷静,冷静。”
      两个女孩过去抱着詹宁。辛迪拿下她的酒杯和香烟,扶着她在沙发躺下,把她的拖鞋扔在地板上,让她趟舒服了。
      米歇尔抱着詹宁,用惊恐的声音问:“妈妈,妈妈,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詹宁拉着两个女孩的手,还是傻笑:“小米,找到爸爸了,找到爸爸了。他出来了,他再也不用遭罪了。”
      然后自己又开始自言自语:“孩子爸还活着!孩子爸出来了!孩子爸解脱了!孩子爸啊!”
      说着说着,她又大哭起来。
      米歇尔也大哭起来,她知道,她和妈妈一路逃亡都是因为爸爸被抓,她知道了,爸爸自由了。
      辛迪这才发现地板上有一张纸,是萧郁给她的传真。
      她瞬间明白了,这母女俩就是萧郁说过的前妻和女儿。
      不知是可怜这对母女还是感觉自己委屈,她也大哭起来。
      三个女人抱头痛哭。

      突然,詹宁狠狠的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我就是个贱女人,我就是个贱女人。要不是我,你爸爸也就不会36岁还是处男,也就不会新婚之夜早泄,也就不会40多岁进监狱!也就不会遭受那么大的屈辱啊!就因为我,你爸爸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
      詹宁哭的伤心欲绝。
      两个女孩赶紧上去拉住她,虽然她们不知就里,但被她的举动吓坏了。

      过了好一会,詹宁安静下来。
      她从厨房拿出好多吃的摆在餐桌上,平静的招呼两个泪眼婆娑的女孩过来。一人倒上一杯红酒。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还是要过节不是?”
      两个女孩过来坐下,脸上还是泪痕。
      “妈妈没醉,妈妈是高兴。”詹宁说着,举起杯子:“Merry Christmas!”
      两女孩举杯:“Merry Christmas!”
      詹宁又举杯跟辛迪干杯:“辛迪,谢谢你来我们家。我还会把你当亲闺女的。谢谢你给我带来这么好的消息。我知道你现在是萧郁的下属。萧郁经常给他的下属发这样的传真。你和米歇尔一定要像亲姊妹一样相处。”
      詹宁又拉着米歇尔的手,眼泪禁不住又掉下来,声音哽咽的说:“小米,我的小柳德米拉。妈妈有好多事瞒着你,也瞒着你爸爸。我以为只有瞒着,你的幸福才完美,你爸爸才没有屈辱感。但我现在知道了,你爸爸什么都知道。但他不说,他隐忍,他是太爱我了,他一点点都不想委屈我。”
      詹宁任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小米,你已经26岁了,成年人了。我应该把我和你爸所有的事告诉你!如果有机会再见到你爸爸,我也老老实实告诉他。不管他还爱我还是不爱我了。”
      米歇尔带着哭腔说:“妈妈,我知道爸爸多爱你,我能感受到。现在想起来,哪有事业做那么大的男人,天天不出去应酬,搂着自己老婆看完电视才去忙自己事的男人?”
      辛迪无语,只是抹泪。

      詹宁说:“我就从我的17岁说起吧。”

      加拿大的詹宁,中国的李宁琪,从她的17岁讲起。她讲到了17岁遇到了萧郁,俩人算是情窦初开。后来阴差阳差的和左向南有了第一次。她讲起了高考晕倒,去当了三年兵。她讲到和左向南意外怀孕,有了柳德米拉。她讲到为了寻找自己的米果,她去了北大。她讲了为了生下柳德米拉和父母翻脸。她讲到了她的初婚和胃痉挛。她讲到了她和小柳德米拉13年的苦苦等待。她讲到了,萧郁像白马王子一样来接她和小米。
      讲到这里,詹宁又嚎啕大哭。
      米歇尔先是震惊,而后很快就平静下来。她怜爱的抱着妈妈,拿纸巾给她抹泪。声音格外平静的安慰道:“妈妈,你也知道,一个生命的诞生,就是两个细胞结合的结果。这个果实怎么成长,完全取决于后天怎么浇灌。我是你养大的,是爸爸的爱让你把我抚养成人。也可以说,是你把爸爸的爱传递给了我。所以,像普通家庭一样,我是在爸爸妈妈的爱中成长起来的果实。跟其他人无关。我对那个左向南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无论什么时候我也不会认他的。我只认萧郁是我的爸爸。”
      詹宁轻轻推开米歇尔,自己端杯啄了一口酒,又轻轻抚着她的脸:“小米,我的柳德米拉。现在你知道你为什么原来叫柳小米了吧?从怀上你开始,妈妈每天抚摩着肚子里的你念叨,我的小米,我的柳德米拉,你的爸爸叫萧郁,萧郁是你的爸爸。我也整天念叨萧郁,孩子爸,孩子爸,这就是你的女儿,这就是你的柳德米拉。所以,孩子,你说的对,你是在爸爸妈妈的爱中长大的。只有萧郁才配做你的父亲。”

      詹宁平静下来之后,又开始讲起萧郁回到南都,安排拜访双方的父母,他的父母去提亲。讲起盛大的婚礼,眼里满满的幸福。
      这些米歇尔都知道,后来好多年,她想起父母的婚礼都觉得很骄傲。
      “新婚第一夜,你爸爸不行。那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了,你爸爸还是处男。是长期的压抑,才会使他在新婚之夜出现状况。”詹宁知道俩女孩是成年人,加上有了酒,她也不隐瞒。
      “可是,可是,结婚之后,我还是差点背叛了你爸爸... ...”詹宁又要扇自己的耳光。
      辛迪和米歇尔哭着拉住她。

      李宁琪又陷入苦涩的回忆。

      上帝之手总让事情不完美,命运之神总让幸福有缺憾。
      新婚之夜,萧郁的第一次居然是**。
      当晚又试过两次,表现更差。
      萧郁有点沮丧,他垂头丧气的说:“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知道我行的。”
      李宁琪紧紧抱着满头大汗的萧郁:“亲爱的,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可能是太紧张了。没事的啊。以后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最后,他们身心疲惫搂睡着了。

      以后的几个月里,李宁琪用尽百种办法,极尽千般温柔,可没有改变新婚之夜的状况。
      李宁琪暗暗神伤,萧郁更加沮丧。
      但这不耽误两人的幸福。他们快乐的一起做饭,一起辅导小米的作业,一起定期看望双方的父母。□□的缺憾,并没有使他们的感情产生任何嫌隙。

      恶念缠身的左向南一直在寻找打压、羞辱萧郁的机会。
      尽管李宁琪在婚礼上已经察觉到左向南膨胀的嫉妒心理,非常警惕的尽量不给他单独相处的机会,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天,萧郁给在家的李宁琪打电话,要她抓紧把落在书房的资料送到办公室。他说马上要开会急用。
      李宁琪开着捷达车飞速赶到萧郁工作的向南大厦。
      送下资料,看见萧郁办公室一屋子的人,李宁琪赶紧退出来,她准备去菜市场买完菜后回家做饭。
      在走廊上遇到左向南。
      他是向南集团的总裁,和萧郁还有其他几个副总裁在同一楼层办公。
      “嗨,老同学,好久不见。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左向南一边笑吟吟的问,一边伸出手来。
      看不出任何不正常的迹象。
      其实,刚才他已经看到李宁琪走进萧郁的办公室。他在敞开式的大办公室装作给一个下属交代工作。
      他正在等着李宁琪出来。
      “奥,萧郁的材料落在家里了,我给他送过来。”看见一大屋子的人,李宁琪礼貌而客气的回答,装作没有看见左向南准备握手的样子。
      左向南把手自然的举起来扶着李宁琪的肩膀:“去我办公室坐会吧?这么多年,你还从来没有来过呢。”手臂看似松松的,实际上在暗暗使劲。
      李宁琪本来要用力甩开他的,但见大厅里十几个人都在抬头看他们,就一边轻轻挣脱,一边假笑着客气:“不了,不了,你们都是大忙人,下次吧。”
      左向南并没放手,而是有意无意的抚摩了几下她的后背,目光火辣辣的盯着她:“不忙,不忙,就坐一会,喝点茶。”
      高中学校走廊尽头工具室的那种感觉又来了,又害怕又期待的感觉又来了。她心里清楚危险即将来临,但身体的渴望使她管不住自己了。毕竟,李宁琪有十四年没有过了。
      左向南拥着李宁琪一走进办公室里间的洗手间,就把她摁在洗手盆上,恶狠狠的说:“我就知道,那个地委大院平房出来的穷孩子傻小子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傻*!”
      一听到左向南羞辱萧郁的话,李宁琪一下子清醒过来了。她朝后使劲一顶,反身使尽全身的力气给了左向南一个大耳光。
      高大健壮的左向南竟然蓦然倒在了身后的马桶上。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混蛋!”李宁琪压低了嗓门恨恨的说。
      走到外间的办公室,李宁琪镇定而迅速的整理好衣服和头发,镇定的穿过大厅走出门,镇定的摁电梯,镇定的打开捷达车门,镇定的坐了进去。
      她心爱的萧郁就在这一楼层,她最爱的孩子爸就在这栋大楼,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受辱。
      理智使她镇定。
      一关上车门,李宁琪狠狠的打了自己两个耳光,高声骂着自己。然后放声大哭,哭的撕心裂肺。
      李宁琪大病一场。

      真是祸不单行,在李宁琪住院的这一个月里,萧郁的父母相继去世。
      在两个老人的殡葬仪式上,萧郁只是神色黯然,并没有掉多少眼泪。他心里清楚,长期压抑的父母,看到一直单身的儿子有了自己的幸福生活,他们煎熬多年的意义已经有了归途,终于油干灯枯,撒手而去。
      李宁琪和小米倒哭的像泪人。李宁琪刚刚遭受奇耻大辱,她为命运多舜的自己和萧郁而哭。小米从小就没有父爱,爷爷奶奶寄托着她对完美家庭的期望,她为这个刚刚完整的家又出现残缺而哭。

      病愈后的李宁琪并不宁静。
      左向南时不时的发短信骚扰她。或自责,或哀求,或威胁,或羞辱。
      李宁琪对此总是嗤之以鼻,她不回信息,也不删除电话。
      她想起一句话:“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她知道,左向南离着丧心病狂已经不远了,上帝早晚要惩罚这个恶魔缠身的混蛋。
      有一天,李宁琪收到一个包裹,包裹的封面上用红字印着“机密”的字样,还写着“李宁琪亲启”。打开一看,里边是一张光碟。
      她预感到这是左向南寄给她的。
      李宁琪把光碟放进影碟机里,是一段录像。
      让她震惊的是,录像里的男主角是她心爱的萧郁!录像里的背景是她去过的萧郁的办公室!录像里的萧郁孔武有力!录像里的女主角柔情似水。她认出是萧郁的助理,一个有家有孩子的三十出头的文静女人。
      李宁琪哭了,慢慢的抽泣。
      她是喜极而泣。
      她心爱的萧郁是健康的,她心爱的萧郁是个正常的男人!她在心里喊着:“亲爱的孩子爸,我就知道你行的!我就知道你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
      冥冥中,李宁琪懂了。萧郁和自己的不完美,完全是心理障碍。有她的爱,他肯定会被慢慢唤醒的。当心爱的萧郁被唤醒的时候,那就是他们自己的17岁!当时光穿越到她当兵回南都的那一年,一次完美的□□孕育了一个小小的生命,那就是柳萧宁,那就是可爱的小米。
      李宁琪深信,她和萧郁有的是时间。只要相爱,他们的生命随时可以从17岁开始。他们的幸福家庭也可以从22岁开始。

      “孩子爸,你什么时候下班啊?”
      接到李宁琪电话的萧郁有点奇怪,她今天怎么忽然问他什么时候下班,声音甜的发腻。
      “老婆,怎么了你?有事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萧郁有点担心。李宁琪的大病确实吓着萧郁了,他对她更加体贴疼爱了。
      “没,没有。”李宁琪赶紧说。她可不想让心爱的人担心。
      “那你怎么... ...有点怪怪的?”萧郁还是温柔的问。
      “孩子爸,我想你了。快回家吧。”声音还是嗲嗲的。
      “好好好。我审完这个文件就走。乖。”萧郁像哄小米一样的口气。

      萧郁刚把车停好,小米骑着自行车放学回家了。
      自从学会骑车后,小米坚决不让李宁琪接送了,她说同学们都笑话她。搬家以后,她转学到离家很近的学校。骑车也就十几分钟。看她骑车十分熟练,加上萧郁的支持,李宁琪就没再坚持。
      父女俩挎着胳膊进门的时候惊呆了。
      客厅 、餐厅、走廊到处灯火通明,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大捧鲜花。
      一桌子的菜,有肉有鱼,还有几只蒸熟后透着亮红的大螃蟹。一瓶红酒、一瓶可乐、三只倒满液体的高脚杯,也透着亮红。
      “妈妈,你这是不过了呀?弄这大一桌子好吃的。”小米惊呼。
      “今天是什么日子?”萧郁轻轻的摸了一下李宁琪的头发。
      “高兴呗,不为什么,就想这样弄。”李宁琪有点羞涩。
      小米摸了摸妈妈的额头:“你不是病了吧?”
      “瞎说!”萧郁轻轻的敲了一下小米的头,温柔而疼爱的看着李宁琪。
      他理解他的女人。她总有她的道理。

      左向南跟手下的马仔核实了许多遍,那个装着录像影碟的包裹确实已经送到李宁琪的手上。
      二十几天了,李宁琪那边毫无声息。
      左向南怒不可遏!
      他不再发信息了,直接打电话过去。
      他不相信南都首富搞不定一个半老徐娘!
      令他胆寒的是李宁琪的一句话。
      电话一接通,没等左向南开口,就传来李宁琪一字一顿、沉着而坚定的声音:“姓左的,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再敢骚扰我,如果你敢动萧郁一指头,我就让我父亲提着枪打碎你脑壳!我说到做到!”
      说着电话就被重重的扣掉。
      左向南吓得不寒而栗。
      警备区司令的豪横和传奇,让南都人至今津津乐道。
      传说,某一天司令独自一人上街,穿着一身过时的军便服。他看见路边有一家饭店挂着一幅广告画,画上的家乡炒面逼真的让人流口水。司令就进去点了一碗面美美的吃起来。可当结账时,司令发现自己身无分文。司令从来就不带钱,他甚至忘了钱是啥模样。他家乡话浓重,语速又很快。尽管百般解释,饭店里的人毫不退让。饭店老板出来后,对司令又推又搡,极尽羞辱。幸亏司令有手机。他拿起电话说了几句话,就坐在饭店的座位上一声不响的等待。饭店老板以为老头是找人付账了,就和店员站在一边叽叽喳喳嘲笑。没出二十分钟,两辆军车鸣着警笛停在饭店门口,一队头戴白色钢盔、穿着军装、荷枪实弹的警备区督察队员把饭店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少校军官进来后,立正向司令敬礼,把司令让到军车上。然后一挥手,督察队员把饭店砸了个稀巴烂。
      说是传说,但左向南知道这件事是真的。因为此事,□□亲自登门道歉。道歉的人当中有政法委书记,就是左向南的父亲。
      有点病态的左向南忘了,李宁琪的父亲是南都谁也不敢惹的、豪横的警备区司令!

      从此,李宁琪的生活恢复了宁静。

      萧郁承诺李宁琪去北京的时间延迟了一年。
      但四年的时间也很快就过去了。
      新世纪就要到来了。

      在千禧年前夕的某一天。萧郁早早下班回家了。小米说是姥爷叫她去吃饭,要晚一些回家。姥爷打电话来,说是他会让司机接送,让他们不要管了。
      晚饭后,萧郁喝茶抽烟,李宁琪刷锅洗碗,一副家庭生活的日常。
      接下来是两人搂着看电视的时间。
      不管是小米在家或不在家,他俩一定是搂着看电视的。
      在自己房间做作业的小米偶尔出来看他俩那样式的,表面上总是撇嘴,心里也是甜丝丝的。
      小米不在家,难得的二人世界。
      李宁琪笑眯眯的端着一盘水果放在茶几上,一屁股坐在萧郁的旁边。
      萧郁并没有马上靠过来,而是拿出一个大信封,故作神秘的示意李宁琪打开。
      李宁琪以不屑的神态掏出信封里的东西。一张北京地图和几张照片。
      她的心激烈的跳了起来,她知道他们要去北京了。
      萧郁抱着李宁琪从背后揽着着她。
      他先打开北京地图,给她指着,这里是天安门,这里是天坛,这里是颐和园,这里是香山。接着又沿着中轴线指给她看,这是地安门、这是钟鼓楼、这是亚运村。地图上,在亚运村的北面用粗线红笔划出一个圆圈。
      萧郁告诉李宁琪,这里就是他们北京的家。
      知道她会跳起来,他先摁住她,又把几张照片给她看,一边讲:“我们的家是大四居。这是主卧,我们俩住。这是次卧,小米住。这是书房,用来读书办公。这是客房,姥姥姥爷来的时候可以住。”
      接着他再次摁住要跳起来的李宁琪,拿出另一张照片,是一辆红色的宝马mini cooper:“这不算豪车。你太迷人了,低调点,我不想你出事。”又指着另一张照片说:“这是宝马740,在北京算是顶级豪车。在认钱不认人的生意圈内,孩子爸要挣钱养家糊口。”
      李宁琪后来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房和车上了。
      她突然感觉到萧郁已经行了。
      她慢慢的转过身来,紧紧的拥抱着吻他。
      萧郁也呼应着李宁琪。
      这是一次完美的欢爱。

      突然,从客厅传来小米的惊呼。她门也没敲就闯进卧室,根本没有注意到妈妈的脸上春意未退。
      “老爸,这是我们北京的新家?是不是?是不是啊?”
      李宁琪把小米搂过来,指着她手里的地图和照片,有点得意的回答:“这就是我们的家,北京的家。爸爸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小米一跃跳过妈妈,来到父母的中间,抱着萧郁就亲脸。接着又急切的问:“老爸,我们什么时候搬家?”
      萧郁沉吟了一会,故作镇定状,看到小米急着的样子,这才慢吞吞的说:“就这几天,准备好了就搬。”
      小米腾的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

      其实,詹宁不知道的是,他们一家人离开南都的时候,左向南亲自来给萧郁一家送行,只不过他并未露面。
      看着萧郁、李宁琪和小米手拉手的走进厦门机场,看着一架架飞机好像穿过候机楼一样腾空而起,他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不明白,这个地委大院平房里走出去的傻小子,这个三年前来南都还身无分文的穷小子,怎么会这么快的华丽转身?
      多伦多的平安夜仍然在朝着黎明进发。
      “北京的三年是我一生中过的最幸福的三年,现在想起来,有了那三年,就是让我死了都值得。”
      詹宁深深的叹了一声:“那是怎样的幸福啊!”
      拉过两个女孩的手和自己的手叠在一起,感慨的说:“你们找男人一定要找你爸爸那样的。”

      两个苦命的男女,从相恋到重逢用了17年。40岁才有了安定的生活。
      他们该多么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啊。
      萧郁筹划做边贸生意已经很长时间了。回北京后马上忙碌起来。凭他的人脉关系,很快就解决了开立信用证和火车车皮指标两大难题,生意很快就走上了正规。那时候的中国经济如日中天,需要天量的原材料。萧郁的公司从俄罗斯大量进口塑料粒料、废钢材和原木木材。这些货物还没到边贸口岸,就在内地被抢购一空。很快,萧郁边贸公司的营业额就突破千万美金。第二年的营业额就要用亿为单位计算了。按照美金市值比价,他的营业额已经超过了向南集团。
      就是再忙,萧郁总是抽出能抽出的时间陪伴李宁琪。
      小米已经在北京上高中了,由于她住校,萧郁和李宁琪有的是时间过二人世界。
      由于和国外有时差,萧郁经常要深夜工作。但萧郁总是像往常一样,先是要搂着李宁琪在沙发上看一两个小时的电视,等李宁琪困了,他才去书房看传真、写传真、发传真。当他回到床上时已经是凌晨了,此时的李宁琪睡意正浓。
      生意刚开始的时候,萧郁事必躬亲。他要经常去边贸口岸、各地销售市场出差。无论到哪,应酬是免不了的。但无论到哪,他都要带着李宁琪。
      在这样的场合,萧郁处处表现出男人的耐心、用心、爱心。走路时,他或是牵着她的手,或是扶着她的腰。吃饭时,他总是给她倒水布菜,提醒她水烫菜热。上下车时,他总是给她打开车门,像个宾馆的门童一样服侍她。就是在和别人谈公事时,只要她在场,他总会时不时用温柔和疼爱的目光和她交流。
      做这些的时候,萧郁毫不羞涩,举止自然大方,一点也没有做作之感。
      没人说他作秀装样。
      萧郁伉俪的夫妻关系反而成为业内佳话。

      让李宁琪特别高兴的是,她和萧郁找到一种共同喜欢的运动,打高尔夫。
      生意稳定下来,萧郁的闲暇功夫多起来。
      没事的时候,李宁琪就拉着他做运动。偶尔去游泳,偶尔去跑步。萧郁都提不起兴趣来。
      李宁琪从当兵开始,就拒绝参加篮球、排球、兵兵球和羽毛球运动。她不想再想起萧郁高中时候落寞的样子。
      突然有一天,萧郁背着两副高尔夫球包回家。一套男式一套女式,还是情侣包。
      萧郁兴奋的告诉李宁琪,他们俩要一起去学打高尔夫,又时尚又运动。
      他搂着李宁琪从球包里抽出一支支长短不一的球杆,一边摆弄一边兴奋的说:“老婆,我告诉你啊。什么叫高尔夫。高尔夫的英文名字是GLOF。G就是green,绿色的意思,高尔夫球场满地的绿草,像大草原一样。L就是light,意思是阳光。高尔夫是白天阳光下的运动。O就是oxygen,氧气的意思。你想啊,一个球场将近2000亩的绿色植物,这是有氧运动。最后F,就是feet,脚的意思,就是打球是用来走的,据说打一场球至少要走七公里。当然,球场也有球车。不过还是走着好,锻炼身体嘛。老婆要是走累了,我可以背着你。哈哈哈。”
      萧郁说着说着开始憧憬:“他们叫高尔夫运动为绿色鸦片。真打上了很上瘾。将来我们老了,我们可以背着球杆满世界打球。多好啊?!是不是,老婆。嗯?是不是,老婆?”
      从小就有运动细胞的李宁琪很感动。她觉察出萧郁的细心和用心。跑步游泳萧郁不喜欢,其它球类她故意避开。在家闲着无聊的她,总得有一项自己喜欢的运动。所以他想到了打高尔夫。
      李宁琪好喜欢。她觉得萧郁喜欢,她一定喜欢。只要和他在一起运动,怎么着都行。
      两口子进同一家俱乐部,聘请同一个教练,每周抽出二三个小时,开始了高尔夫训练。
      半年后,他们开始下场,每周一次。
      起初,他们满北京的到处打球,后来就固定在王仲文的球场。王仲文和萧郁的生意做的很大。他们去打球是贵宾待遇。
      让王仲文大跌眼镜是李宁琪打球水平超过萧郁不少,几乎和他这个老球友平起平坐。
      李宁琪是运动型身材,从小就玩各种球类。她的身高、腰腹的力量和身体的柔韧性特别适合高尔夫。不到一年,她的开球距离超过萧郁,长草救球、沙坑救球、短切救球的技术让王仲文也不得不佩服。
      王仲文开始和萧郁两口子在场下斗地主。萧郁球技最差,李宁琪居中,王仲文最好。因为球场三人斗地主的规则是,每一洞打的最好的要和这一洞打的最差一伙,在下一洞斗中间那个。最后一场球下来,经常是不分伯仲,不输不赢。后来,王仲文不再跟他俩斗地主,而是三人比杆赛。这样一来,最后都是萧郁输钱。
      萧郁乐得输几个钱,他和李宁琪来打球是免费的,还是VIP。
      小米忽然发现爸爸妈妈变黑了,特别是夏天,俩人皮肤黑的油光锃亮的。
      她大笑着说:“看这高尔夫把你俩折磨的,老远一看,以为你俩是非洲来的啊。”
      她又搂着妈妈的脖子说:“不过啊,你已经四十多了,你有爸爸了,也甭想别的了。黑就黑点吧。有钱难买愿意,是不?”
      然后她在客厅做了个明星POSS,仰着白皙的脖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咱不打高尔夫,咱要白白净净的,漂漂亮亮的。”

      那时候,小米最高兴的是周末回家。
      妈妈到学校接她之前就买好了菜,爸爸推掉一切应酬。
      周末晚间最常见的景象是,小米在客厅看电视,李宁琪洗菜,萧郁做饭。
      这一家人从不张扬,有了钱也不出去胡吃海喝。他们宁愿在家享受天伦之乐。
      萧郁为了给小米改善伙食,照着菜谱学会了做龙虾三吃、炖煮佛跳墙、蒜蓉帝王蟹等高档菜肴。为了满足小米的口味,他还学会了煎牛排、煮意面、烤披萨。家里的中西餐具一应俱全。
      每当一家三口坐在餐桌上的时候,小米总是先狼吞虎咽的一顿吃,萧郁和李宁琪总是笑眯眯疼爱的看着。等到小米节奏慢下来的时候,两个大人才动筷。
      萧郁夫妇从不逼着小米做作业,也不逼着她报什么课外班。周末的时候,总是带着她出去玩。时间短的,就去故宫、颐和园、香山、长城、十三陵、十渡,三年的时间,足以让他们逛遍北京各个景点。放假了,夏天去广东、海南,冬天去哈尔滨、大兴安岭。
      萧郁就是要小小的女儿游四方、长见识。
      小米是在南都上到高三上半学期转学到北京的。为了高考保险起见,萧郁和李宁琪让她插班重读了半年高二。这样,小米19岁才上的大学,比同龄人晚了一年。对此,小米毫不在乎。
      在高三年级报考大学专业的时候,小米很虚心和认真的请教爸爸。
      萧郁先问:“你说说看,你对什么感兴趣?”
      小米先打哈哈:“唱歌算吗?玩游戏算吗?打篮球算吗?”
      李宁琪一边递给小米一个苹果,一边一本正经的否定:“不算!”
      “所以,像你这个年龄,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将来适合做什么。”萧郁说的小米直点头。
      “那怎么办,总得报个专业啊,不能随便报个就行吧?”小米还是很虚心和认真。
      李宁琪又插了一嘴:“报计算机,现在很时髦。”
      小米白了妈妈一眼:“哎呀,你不懂。听爸爸说。”
      萧郁态度很认真:“学计算机得先学数学。最好是本科学数学,硕士再开始学计算机。爸爸本科就是学数学的。但我不建议你报数学系。学数学太苦太累。不适合女孩子。我可不喜欢我们漂漂亮亮的小米戴着瓶底似眼镜,整天函数几何的做习题。”
      “对对对,我也不喜欢理科。”小米马上赞成。
      李宁琪又给小米递香蕉,又插嘴:“那就学贸易。将来接你爸爸的班。”
      小米推开妈妈的手:“妈妈你别打岔啊,听爸爸说。”
      李宁琪也白了小米一眼,朝萧郁撇嘴。
      萧郁微笑着把李宁琪手中的香蕉接过来,咬了一口,又很认真的对小米说:“本科是打基础的阶段,在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兴趣爱好的之前,一定要读一门学问。比如哲学、历史、法律、经济,等等。这里边最基础的是哲学。我建议你读哲学。”
      小米马上表态:“就它了。哲学。”
      接着又搂过妈妈来,开玩笑的说:“否定之否定就是肯定。否定了你两次也不是肯定。”
      李宁琪也搂着小米,说:“你这说的啥啊,我一点不懂。”
      小米和爸爸异口同声的说:“哲学!”说完俩人击掌。
      看着爷俩高兴的样子,李宁琪站起来说:“今天中午我做饭。我也插不上嘴,就伺候伺候你爷俩吧。”
      萧郁马上跟过来,抱着李宁琪的肩膀说:“哪能让老婆大人伺候我啊,还是我来做。”
      小米也跟过来,夸张的也搂着妈妈:“看你俩腻歪的。我好羡慕妈妈。”
      她接着又对萧郁说:“老爸,你那么有钱了,我像妈妈一样什么不干行不行?”
      李宁琪刚要说什么,萧郁用一根手指挡在她嘴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小米说:“你爸爸这一辈子不能让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能让你想不干什么就不干什么。”
      后来,小米无数次想起爸爸的这句话,觉得这是人生格言。

      小米后来如愿考上北大哲学系。
      入学那天,萧郁和李宁琪送小米去报到。
      萧郁想起了自己的大学时代。
      李宁琪想起了她怀着小米来北大找萧郁的时候。
      将近20年了,两人唏嘘不已。

      平安夜的多伦多街上空无一人。
      节日的人们都在参加PARTY,或跟家人,或跟同事,或跟朋友。
      詹宁的家里灯火通明,米歇尔和辛迪两个女孩安安静静的在听她讲述她和萧郁的往事。
      讲到在北京的幸福生活,两个女孩和詹宁的脸色一样,洋溢着幸福。
      沉浸了一会,詹宁脸色变黑了。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说:“有个词叫好景不长。我和你爸爸就应了这句话,真是好景不长。正在我们一家享受幸福而宁静生活的时候,像晴天霹雳一样,一场横祸来到我们家。”

      2003年初春,已经虽然三月份了,北京的天气仍然有点冷。
      出门的时候,李宁琪还叮嘱萧郁穿上羊毛衫和皮衣。
      萧郁上班不久,也就是10点多一点吧,家里的大门从外面打开了。
      李宁琪以为萧郁临时回家拿落下的东西,赶紧从客厅跑到玄关。
      一帮警察拥着戴着手铐的萧郁闯了进来。
      萧郁脸上只有无奈和沉着,几乎没有什么恐惧。
      李宁琪脸色都白了,她冲过去要抱萧郁,一个警察粗暴的挡住她,并向她出示了拘留证和搜查证,拘留证的公章是北疆公安局。
      警察翻箱倒柜的开始搜查,把所有的橱柜、抽屉都翻了一遍,把所有的带字的纸张都装在一个袋子里。最后,把这个袋子和书房里的笔记本电脑、传真都带走了。
      警察搜查的时候,一个年纪稍大点的便衣把李宁琪叫到书房,脸色严峻的和她谈话。大意是,萧郁涉嫌信用证诈骗,诈骗金额是2000万美金。事很大,如果核实,将面临诈骗罪的最高刑罚,也就是无期徒刑。希望李宁琪给予配合,把知道的证据告诉警方。如果李宁琪主动说,可以算自首,这对萧郁的量刑会有很大的帮助。云云。
      李宁琪无话可说,只是默默的流泪。
      临走时,李宁琪又要冲过去,她想拥抱萧郁,想再重温一下他的体温。她想跟他说几句话,哪怕是最无用的安慰话。
      警察还是粗暴的挡住了她。
      萧郁只对李宁琪说了一句话:“老婆,孩子妈,我是无罪的。放心。你和小米好好的。”说着就被警察带出门。
      李宁琪跑出门,无奈的看着自己的爱人、自己的丈夫、孩子爸被警察簇拥着带走。
      萧郁边走边回头,脸上还是平时温柔和疼爱的表情。当他转过身去的时候,李宁琪发现他的腰背挺的很直,没有落寞的感觉。
      李宁琪稍稍有点心安。
      她当然相信他的爱人是无辜的。

      警察走后,看着满屋狼藉的家,李宁琪傻坐了一个多小时。
      这场突来的横祸把她打懵了,她不知道该干点啥。
      突然,家里的座机电话响了起来。
      李宁琪跳了起来,赶紧抓起电话,她多希望打电话的人是萧郁啊,她多希望萧郁平静的告诉他,是警察搞错了,他马上就回家。
      可是,电话的那头竟然是左向南。
      左向南狞笑的声音:“怎么样,是不是萧郁被抓了?”
      李宁琪的声音有点惊恐:“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我们家的电话号码?”
      还是狞笑的声音:“你别忘了我父亲干了一辈子公安,天下警察是一家。我想打听点事,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李宁琪倒抽一口冷气:“你你你,是不是你搞的鬼?”
      电话那头的左向南大笑:“你说对了。就是我把萧郁送进去的。”
      李宁琪很恼怒,但也有点不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干,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左向南咬着牙恨恨的说:“我就是不想看到那个地委大院小平房出来的萧郁小人得志的样子。我就是不想看到他和你幸福的样子。你是我的!听见吗?你是我的!”
      李宁琪气的浑身发抖,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他。
      左向南又咯咯的笑了:“这里边也有你和你家老爷子的功劳。你还记得你父亲老战友的孩子张莉吧?我早就用钱把她的身心征服了。就是她帮我整理的材料。嘿嘿,没想到吧?”
      李宁琪想起来了,前年的毕业季,她父亲打电话来,说是有个老战友的孩子刚从北京一个大学毕业,学财会的。问她能不能让萧郁收留她在公司工作。萧郁见是老岳父的事,很痛快的答应了,并安排她去了财务部。
      李宁琪见过张莉,很普通的一个女孩。
      听到这,李宁琪明白了,左向南早有预谋!他为了搞垮萧郁,早就找到了这个女孩。这个未经世事的女孩,肯定抵挡不住左向南的甜言蜜语和金钱的诱惑。
      李宁琪傻傻的愣住了。她那颗善良的心怎么也不会明白,是什么魔鬼缠住了左向南,让他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去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见电话这头没有声音,左向南又笑着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费劲去找张莉了。她现在已经在国外了。再过几个月,我们俩的孩子就会诞生了。哈哈哈。”
      接下来,左向南声音温柔了:“宁琪,我还爱着你。你回来吧,好吗?我有的是钱,我养着你们母女。除了不能结婚,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亲爱的,回来吧。我求你了。”
      李宁琪的愤怒终于爆发了,她对着话筒大声喊着:“我要你死!你这个狗娘养的,你这个狗杂种,你毁了萧郁,你毁了我们家。你要遭报应的!你去死,去死!”
      左向南那边也大吼起来:“李宁琪,我告诉你。这事还没完。我会盯着你。你不投降,我也会像毁掉萧郁一样,毁掉你们母女!你等着!”
      李宁琪狠狠的把电话摔掉。
      后来,李宁琪想不明白的是,那些脏话怎么会从她的嘴里脱口而出。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说过脏话啊。

      后来,李宁琪不断的在狼藉一片的家里来回的走着。
      “得想个办法,得有个办法救孩子爸。”她冷静下来后,满脑子在想该找谁,谁能救萧郁。
      想了半天,除了想到自己的父亲,她吃惊的发现自己几乎没有可信赖的朋友。
      “不能找父亲。不能找父亲。”一想到父母年事已高,白发苍苍的模样,她就打退堂鼓了。
      突然,倒在地上的高尔夫球包拌了她一下,她马上想起了王仲文。
      对,就找他。听说他的上层关系很多,他一定有办法救孩子爸。
      李宁琪忽然觉得身上有了力气。

      萧郁曾经带着李宁琪多次去过王仲文的办公室。
      但王仲文接到李宁琪的电话之后,却约着李宁琪到离办公室很远的一间茶室见面。
      两人见面后,李宁琪开始哭,一边哭,一边央求道:“大哥,王总,老哥,你得救救萧郁,你得救救萧郁。我能想到的就是您能救他。”
      王仲文默默的抽烟,看来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等李宁琪安静下来,王仲文慢慢的说:“这件事弄的挺大,是公安部挂牌督办的案子。我也可能受牵连。”
      李宁琪开始失望了,又哭起来。
      王仲文安慰她:“据我所知,萧郁绝不会搞诈骗。所以,你要沉住气,过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机会。我觉得,只要萧郁在里边挺得住,他们要定罪也难。但是,那种地方,还是在北疆,现在真的很难说。”
      李宁琪把左向南的打电话来的情况告诉王仲文。
      王仲文明白了。
      他又开始抽烟,然后说:“我也猜测是有人陷害他。但后来一想萧郁那个人那么低调,不会得罪人啊。原来是这么回事。真是人心难料啊。”
      王仲文又问:“那你今后怎么打算?”
      李宁琪一脸无奈:“原来家里的事都是萧郁拿主意。我也没有经过多少事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那就出去吧。”王仲文一下子把烟头摁在面前的烟灰缸里。“你说的那个人已经丧心病狂了,公安那边又关系深,我看他什么事也能干得出来。你出去后,他就鞭长莫及了。”
      “去哪啊,我这手上也没钱啊。钱都在公司啊。家里也就三四万,哪够出国的啊。”
      “嗯嗯,别急,我想想。我想想。”王仲文又点了一支烟。
      他默默的抽了几口,说:“公司的钱肯定让公安给扣下了,别指望了。你看这样行不行,你那房子280多平方,现在亚运村那边的房价大概1万多点,先把房子卖了。大概能凑300万。啊,不行。没有萧郁的签字,房子也卖不掉。再说300万也不够你们在国外折腾几年的。”
      说着,他又沉吟起来。
      李宁琪没有大主意,只能瞪着眼默默的看着王仲文。
      王仲文大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说:“萧郁是个好人,是我兄弟。这时候了,我不帮他谁帮他。这样,我还欠萧郁公司的货款大概800多万,我给你凑1000万。你的房子我买下来,给你凑400万。这样有1400万。现在美金的比价是8块多一点,也就是说,你手上能有170多万美金。这就够你们娘俩生活的了。”
      “这怎么好啊,让你搭上那么多。不用那么多,我们到国外节俭着点。”李宁琪双手合十,表明感谢的姿势。
      “要那么多。我知道弟妹不工作好长时间了。去了国外也无法工作。小侄女年龄还小。有了这些钱,至少能保证你娘俩衣食无忧。”
      “而且,我相信萧郁能出来,我也相信他的能力,这钱等他出来还我吧。再说,你那房子会很快增值的。房价涨的钱说不定也够这个钱。你一定别介意,安安心心的出去。等这边有好消息了,我一定转告你。”
      “您让我怎么感谢是好啊。”李宁琪又开始哭。
      “别哭。还有正事呢。去欧美国家比较好,那里是法制社会,安全。但长期居住、移民都困难。我看你去澳大利亚吧。那边比较好办。你和孩子先办旅游签证,等孩子完成留学申请后,就是一年以上的签证了。孩子找到工作了就可以申请移民或长期居住证了。”
      “出国手续我帮你办,换美金的事也交给我。”王仲文站了起来。
      “谢谢,谢谢。”李宁琪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只是双手合十、弯腰作揖。

      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她给小米打了一个电话,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要她无论如何要晚上回家一趟。
      回到家中,李宁琪开始收拾家,她不想吓着小米。
      然后,她坐下来,拿出萧郁的香烟抽了起来,居然抽的像模像样的,没有那么强烈的咳嗦。
      小米已经预感家里一定出事了。一进门就大声问妈妈出啥事了。
      李宁琪看见小米就放声大哭起来。
      “爸爸呢,爸爸呢,是不是爸爸出事了?妈妈,你说啊。”
      李宁琪点了点头。抱着小米抽泣着说:“爸爸出事了。爸爸被警察抓走了。”
      小米推开妈妈,大声的嚷嚷起来:“凭什么啊?凭什么啊?爸爸多好的人啊!多善良的人啊!多老实的人啊!”
      李宁琪搂着小米在沙发上坐下来,原原本本的把整个事情告诉她。但她没提左向南,事情太复杂,小米听不懂,也接受不了。
      最后告诉她,她娘俩要出国,去澳大利亚。
      一听出国,小米又嚷嚷起来:“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要去你去,我就在家里等爸爸。”
      李宁琪又耐心的跟她解释,他们留在国内有危险,她们可以在国外等,在国外等爸爸回家。
      看见李宁琪着急的样子,小米不忍心再难为她了。这个苦命的妈妈不是没有办法,绝不会扔下爸爸不管的。她是个大孩子了,她不能再让妈妈难受了。
      看小米同意了,俩人各回各的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李宁琪收拾完,打开萧郁的衣橱,一排洁净的衣裤整齐的挂在衣架上。她的眼泪一下子又掉下来了。
      她挑了一件萧郁打球穿的体恤,把它和自己的内衣裤放在一起,拉上行李箱。
      她环顾自己的卧室,又点上一支香烟。这时候的她感慨万分,怎么也想不明白,命运是什么?她和萧郁都是善良的人,为什么善良的人的幸福都不会长久呢?

      李宁琪和小米手持三个月的旅游签证,在四月初到达悉尼。在王仲文的安排下,她们先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公寓安顿下来。
      母女俩也没有心思旅游。就找到一个中国人开的英语培训班,俩人开始学习英语,以做长期打算。
      到了五月份,小米开始留学申请,她用高中的成绩单和北大的入学通知申报了三所澳大利亚最好的学校,很快就得到了悉尼大学哲学系的入学通知。
      但当李宁琪和小米去澳大利亚移民机构签证时,小米的签证很快就过了。
      李宁琪被拒签了。
      澳大利亚移民官告诉李宁琪,有人举报她的父亲是中国军队的高级军官,她的丈夫是国际贸易的诈骗犯,并提供了有力的证据。这些证据可以证明她的背景会对澳大利亚构成潜在威胁。
      李宁琪马上就明白这是左向南干的。这个阴魂不散的魔鬼,居然真的在盯着她们母女。
      但是,左向南是怎么知道她们母女来到澳大利亚?谁透露的信息?这个信息只有父母和王仲文知道啊。
      毫无办法,她们只有另外想撤。
      李宁琪来澳大利亚后,在华人报纸上看见一则广告,说是只要出30万美金在加拿大买房,就可以全家移民,获得加拿大国籍。
      她立即向中介机构做了申请,手续很快就办下来了。
      六月,在澳大利亚旅游签证就要到期之时,娘俩又辗转到了多伦多定居下来。
      期间,李宁琪回了趟北京。向法院起诉离婚。在王仲文的帮助下,离婚很快判决下来。李宁琪又把离婚证书、她亲笔签名的卖房协议和房产证原件留给王仲文。她相信凭王仲文的能力,有了这些文件,王仲文可以变更房产登记了。
      办完这些,她又飞回多伦多。
      从澳大利亚到加拿大的事,她并没有告诉王仲文。左向南能追到澳大利亚,她不敢说是王仲文透露的,但这时的她,已经谁也不相信了。
      李宁琪娘俩在多伦多度过了安宁的四年半。

      此刻已经是多伦多12月25日的早晨了。
      米歇尔和辛迪两个女孩静静的听完李宁琪讲的往事,陷于沉思当中。
      辛迪先开始说话:“詹宁,你放心好了。师傅,也就是萧郁,他现在是我师傅,带着我和我小姨夫一起做生意,我小姨夫是他的狱友。他们在去年夏天就出来了。师傅和石天还有王仲文一起做了笔大生意。现在师傅又有钱了。据他说,这笔生意赚的钱,比他在北京三年赚的都多。”
      詹宁喃喃的说:“我就知道孩子爸会没事。我就知道他还会东山再起。”
      米歇尔对妈妈讲的往事,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特别是李宁琪和左向南的纠葛,她今天才知道。她感到羞耻、愤怒和不解。她羞耻自己的血统竟然来自这样肮脏的血脉。她愤怒世界上竟然有这么邪恶的灵魂。她不解是什么让两个发小反目成仇。
      听到母亲的反复自责,她跟妈妈说:“妈妈,你是无辜的。好多事情是不可避免的。他盯住你,完全是因为他仇恨爸爸。他见不得爸爸和你结婚,他见不得爸爸出人头地,他见不得爸爸幸福。他被嫉妒的魔鬼缠住了灵魂,已经无药可救了。如果你没有跟爸爸结婚,他早就把你给忘了。这个恶魔,一定会遭报应的。”
      詹宁叹了口气:“老话说,好人不长寿,恶人万万年。你爸爸是好人,左向南是恶人。我真怕他再使什么坏,再让你爸爸遭灾受罪啊。”
      辛迪说:“我觉得师傅一直在准备着什么。据我小姨夫说,今年4月份他就去了南都,在那里呆了一个多月。后来他又转悠了大半个中国,在考察什么白蘑菇。我知道师傅的水平和能力,他肯定在做一个大策划。这个大策划肯定与南都有关,说不定跟左向南有关。”
      见詹宁和米歇尔频频点头,辛迪又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上次,师傅是败在左向南的阴招下。这次,师傅一定做好了一切准备。说不定他跟左向南的对决马上就要开始了。”
      “菩萨保佑,上帝保佑,保佑我们的孩子爸平安无事。”詹宁虔诚的在胸前划着十字。
      “妈妈,我们应该回去找我爸爸。我们应该和爸爸站在一起。”米歇尔激动的握紧拳头。
      辛迪很清醒,也很了解萧郁,她摇摇头:“不能这么回去,这要都回去了,会让他分心的。我觉得师傅的意愿是让你完成学业。再说,你们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三个人又沉默。
      辛迪突然对詹宁说:“要不詹宁你回去吧。你回去陪师傅,会让他有依靠,有精神支柱。这对他很重要。我和米歇尔还在多伦多上学。我们做你们的后援。你放心回去吧,我俩都成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等事情有可眉目,我们再回去也不晚。”
      她又回头问米歇尔:“你觉得呢?”
      米歇尔点头。
      詹宁站起来,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回去找他!这回就是死也死在一起。”
      辛迪也站起来:“我给师傅写Email。让他有个心理准备。猛不丁的别吓着他。”
      这一夜谈话,辛迪一直没有透露她和萧郁的情人关系。她觉得她应该永远对她们母女保密。

      辛迪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由自主的暗自神伤。
      虽然,快一年了,她对萧郁的思念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强烈了,但毕竟她是准备和他天长地久的。她原本想顶多三年,她完成这里的工作,就回去和他团聚。可是,想不到,这么快,仅仅九个月,他们分手的日子就到了。
      虽然,李宁琪已经跟萧郁离婚。但辛迪知道,在她和詹宁的两个人之间,萧郁肯定会选择李宁琪。她是他的初恋,他们为了在一起,经过了那么多的磨难。
      辛迪有点可怜他们这一家人。她自己不想让萧郁为难。
      想到这里,辛迪下定决心,她要成全这多灾多难的一家人。

      圣诞夜的北京,大街上灯火通明,所有的霓虹灯都闪亮着,展示着人间盛世的光芒。
      萧郁站在家里的大落地窗下,手里拿着一杯红酒,看着窗外一闪一亮的灯光,心里百感交集。感谢上帝,两个苦难的爱人,经过四年多的分离,终于要重逢了。
      难道这是命中注定的吗?
      刚刚,萧郁收到了司勤的Email。上边只有一条网页链接地址。他打开一看,是一段录音:
      “亲爱的师傅”,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司勤,萧郁预感到发生了什么,心开始砰砰跳了起来。
      “亲爱的师傅,听到这段录音,你是不是也感到我们分手的时候到了?
      詹宁,奥,也就是你的妻子李宁琪,看到了你给我发的传真,她从传真件上认出了你。当她和米歇尔,米歇尔就是你的女儿小米,当她们听到你已经自由的消息后,一起放声大哭。
      李宁琪把你跟她从高中开始到现在的经历,全部讲给我和小米听了。
      我也被你们的苦难和苦恋感动的哭了。
      我决定跟你分手,让两个苦恋的人重逢。
      亲爱的师傅,别担心我。我能挺过去。
      我还会和小米情同姐妹,我们俩不仅长的像双胞胎。内心也是相通的,真的像亲姐妹。
      别担心我小姨夫和小姨。我把事情全盘告诉他们了。他们也唏嘘不已。他们觉得我做的对。这不会影响你们的朋友关系的。
      别担心我会怎么和你相处,你永远是我的师傅。
      最后,我给你唱首歌吧。”

      这是一首叫《有一种爱叫做放手》的歌,司勤开始唱的还算平静:
      如果两个人的天堂
      像是温馨的墙
      囚禁你的梦想
      幸福是否像一扇铁窗
      候鸟失去了南方
      如果你对天空向往
      渴望一双翅膀
      放手让你飞翔
      你的羽翼不该伴随玫瑰
      听从凋谢的时光
      浪漫如果变成了牵绊
      我愿为你选择回到孤单
      缠绵如果变成了锁链
      抛开诺言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为爱放弃天长地久
      我们相守若让你付出所有
      让真爱带我走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为爱结束天长地久
      我的离去若让你拥有所有
      让真爱带我走
      说分手

      到最后,她基本是哭着唱完的。
      萧郁听后泪流满面。

      2008年除夕。
      萧郁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菜品都是李宁琪爱吃的。
      小米已经偷偷的给萧郁发了Email,告诉他妈妈要在除夕这天到北京,航班5点40落地。她嘱咐爸爸不要去接,妈妈说要给爸爸个惊喜。小米让爸爸满足妈妈的愿望。
      萧郁只要做好饭在家等。
      晚上七点刚过,传来敲门声,萧郁激动的心要跳出来了。
      他打开门,李宁琪扔掉行李就扑了过来。
      两人紧紧拥抱。

      第二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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