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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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扈娉婷想，龚理前世或许是一只猎豹。
他会花很长的时间等待乃至闲庭信步，在丛叶和乱枝的后面等待。他看似漫不经心游手好闲，甚至有日益橘化的嫌疑，但当他锁定猎物的时候，他会在最合适的时机冲出去，一击必杀。
一张很大的纸被贴在了落地窗上，这片本用来让总裁大人调节身心的玻璃如今充当着临时黑板，几张胶条贴在大白纸的四角，而上面已经被画上了密密麻麻而又思路清晰的思维导图。
“目前，短视频大领域角逐殆尽，只剩下最后一个小窗口还留有空隙——小扈，蓝色马克笔给我——”龚理胳膊一伸，从扈娉婷手上接过抛来的蓝色马克笔，单手推开笔帽就往白纸上写，“——女性向领域。”
大大的“女”字被重重地圈了起来。
“就和游戏也有女性向分支一样，短视频也应该有女性向存在的空间。现在的短视频app都是全年龄向全性向的，这当然是好的，因为录制短视频，本质是为了展示生活，获取社交属性，或者你粗俗地称之为‘装逼’也可以。但是还不够，还需要一个半私密的空间。”
白纸上出现了“半私密”，明明是临时起意写上去的字，写字者又很急，字却一点不乱，仍旧是呈现出逸兴遄飞的状态，正如那个在晚霞中被打了五斤高光与五斤阴影，俊美到近乎不可思议的眉飞色舞的男人一样。
“在这里，女性和女□□流，讨论话，展示生活——有一些事情是只有闺蜜之间才可以说、可以做的，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搭建这样的平……小扈？扈秘书？扈娉婷？”
龚理走到在秘书桌前托着腮已经笑道眼不见鼻的扈娉婷面前，敲了个响指：“傻笑什么呢？”
“我就是在想，”扈娉婷还没有回过神来，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龚老板认真起来可真是意想不到的帅啊……”
“那你再看看呢？”龚理蹲下来，隔着桌面，对着扈娉婷似笑非笑，“再仔细观察一下，夸个两百字的细节呢？”
扈娉婷赶快晃了晃头，表示自己已经完全清醒：“老板，请继续！”
“夸夸，”龚理努努嘴，“我挺喜欢别人夸我的。”
“……老板，太刻意了就没有美感了。”
其实是从柔光滤镜中走出来原形毕露了。
花痴老板被当场抓包，扈娉婷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好在这时晚霞很盛，屋内红光一片，倒是让她脸上的色泽完美地藏在里面了。龚理也没在意，只是回到了白纸之前，又讲解了一番自己的构想，然后问自己唯一的听众有什么意见。
他和扈娉婷从咖啡店出来之后，就直接冲公司讨论了。如今是周末，龚理这样的闲散公司当然是一个人也没有。
扈娉婷举起手：“老板，我只有一个问题。”
龚理潇洒地一摆手：“你说。”
“为什么我不直接用小红薯呢？”
龚理脸上的自信僵住了片刻：“好像也有道理。”
“……”
“有什么道理！我被你绕进去了！”龚理反应过来，“我们做的和小红薯是完全两种东西好吧！小红薯是类ig，而且它的最终目标也是‘男女通吃’。我们不一样，我们说要半私密，就是半私密，甚至还会加入准入门槛，免得男性乱入。关键是氛围，我们要做一个真正温馨的社群，其视频的分享也不再是炫耀属性为重——更重要的是分享、互助与情绪价值。在这里，你可以安全地做自己，隔绝一切凝视。我从一开始就没指望做成全网向，甚至我也不希望，我只要打出区分度，把一部分市场吃干抹净就够了。”
“我只做社群经济。”
“龚老板，你是被我绕进去了，还是刚刚才理清思路啊？”扈娉婷问。
龚理假笑：“扈秘书，有的时候，人不说话或许能活得更久。”
扈娉婷立刻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非常识时务，是绝对的老板贴心好秘书。
龚理这才转过身，继续之前的讲解：“这个点子，NT和triple中已经有人有了思想的萌芽，只是可能没有我思路这么清晰。但是，只要给他们时间，他们是能想出来的。所以我们需要抢在他们之前，把这个app做出来。但是问题在于，现在社交网络已经几乎被垄断了，没有nt和triple的许可，一个新的社交app就不可能有引流途径，也就几乎不可能拥有初始用户——”
“所以必须要和nt或者triple合作。”扈娉婷琢磨短视频领域也很久了，就跟写论文一样，再不了解的东西，关着门头悬梁锥刺骨那么十几天，不说细节全记住，至少大的领域发展脉络明白是没问题的。
她只是略略一想，便跟上了龚理的思路。
互联网时代，社交准入口是很重要的——你要给客户精准推产品，总得先联系上客户吧！要么是找垄断了传统信息联络的nt，要么是找短视频霸主triple，让它们帮忙推。
但问题又来了：推广费还在其次，你要是找他们做广告，那不就暴露了？
那他们要是趁着窗口期让工程师加班，做个类似的app怎么办？龚理这个主要是创意取胜，技术上可没什么壁垒，加班加点是完全有可能的。
到时候连创意费都不用给龚理支付，龚理的宣传费又挣了，岂不美哉？
这是商界，一切尔虞我诈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所以龚理这样的圈外人只剩一种选择，那就是跟nt或者triple合作，让他们入股，把他们变成利益相关，有钱一起挣。
“扈秘书，”龚理走到扈娉婷面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考你一下——你觉得我们应该跟谁合作？”
“龚老板曾经被nt坑过，应该是不会愿意再跟nt合作的。那就是triple？要是我肯定选triple。可是商界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我要是说triple，会不会显得我太幼稚了？但是要选nt，不甘心啊……”
想来想去，在龚理的一再追问下，扈娉婷勉强给出了一个答案：“我……理性上建议您都考虑，但我情感上还是更倾向于triple。”
“为什么？”
“因为nt曾经背叛过您，”扈娉婷老老实实地说，“我觉得他们很讨厌。”
龚理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我是不是太幼稚了？”扈娉婷担忧地问。
龚理摇摇头：“不，这样正好，”他笑道，“人如果没有起码的少年意气，只知道按照利益行事——那人就不叫人了。它叫资本增殖的化身。可是我对于自己‘人’的身份很满意，并没有变成抽象概念的想法。”
扈娉婷还以为他是在说反话，可是从龚理舒展的眉头来看，似乎他是真的很开心，开心得少年气都出来了，年轻得简直不像话。
当然，他本身也不老。
“不过嘛，你还是太保守了。这不怪你，你毕竟才入行，能想到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龚理站直身，笑道，“triple和nt，我谁也不合作——”
“我去和D社合作。”
……
……
龚理的思路很清晰，一言以蔽之，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不过，他的构想比这个古老的成语还要更复杂，算是魔改后的火力加强版。
Triple和nt垄断了社交，但还有一个互联网巨头，虽然与社交无缘，但却占领了几乎所有的搜索引擎，且一直野心勃勃想要进入社交领域。这就是大名鼎鼎的D社。
而triple和nt虽然斗得狗脑子都要打出来，但在涉及到阻止D社入场上面，两家一直都是一条心。
多年来，D社一直过社交门而不入，有着海量的资金却无用武之地，试过几次水，都或者因为合作者不专业，或者因为triple与nt联手阻挠而失败。
可如果这个带路党是龚理呢？
一个曾经创办过国内最早的短视频app“初一”、一度曾经能与triple、nt两家打得难舍难分、如果不是内鬼胜负还很难说的企业家，如果他和D社合作呢？
什么？你说没有宣传路径？
D社的搜索引擎放在那是吃干饭的吗？
“妙啊！！！”
扈娉婷巴掌都要拍烂了，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无他，只因她的老板实在太帅了！！！
别人还只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的老板却知道“鹬蚌相争渔翁想得利，所以我要利用这个形式和渔翁谈条件”，这样一来，渔翁肯定会给龚理更好的待遇啊！
而且渔翁什么都不懂，那还不是龚理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要的自主权也就完全可以保证了！
我老板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扈娉婷忍不住感慨：“老板，你真是一个天……”
龚理端坐于老板椅之上，叠着腿抱着胸，本来正听阿谀之词听得浑身舒畅，忽而阿谀输出停了，一时不习惯：“扈娉婷？”
他意外地发现扈娉婷的脸色有点不好看：“怎么了？”
“龚老板，”扈娉婷狐疑地皱起了眉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
“这么圆满的计划……你是今天临时想的吗？”扈娉婷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观察他的微表情，“还是说——你早就在这么想了，结果你故意作出一副颓废的样子好让我着急！！！”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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