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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隐秘的快乐 ...

  •   在魏钧强大而豪迈的态度影响下,方谨初很快也调整好了心态,不再顾虑重重。朝臣们很快就发现他们的君主从先前的坚定沉稳,重新恢复了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在天地肃杀万物闭塞的冬日奋发出昂扬的豪气,政务处置得干净果决、用人不疑,就算遇到群臣皆束手无策的难题,也总能叫他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找到突破口。

      于是朝臣们很快就发现,皇帝与大司马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复杂与密切。由左相主持的新政本来最大的难关就是不知如何让那些雄踞一方的镇抚使接受,因为新政虽然是从为民谋利的角度出发,可根本目的是让对土地和百姓的掌控权回到中枢手里,这和地方镇抚使们的利益存在着最本质的冲突,自然会招来镇抚使们的反抗。

      军队和文臣是两个体系,徐近儒在起复之前殚精竭虑了多年也想不出能有什么契机打破这种僵局,没想到日夜忧虑的难题就这样迎刃而解。

      北方各镇抚使原本就多是当初安亲王一脉,安亲王去世后纷纷以魏钧马首是瞻,大司马一句话比朝廷旨意都管用。他先是率先在丰野至函关一带原本由他节制的诸城镇践行新政,毫不顾忌把自己的利益和把柄交托到皇帝手上。而皇帝对大司马的信任也叫众人难以置信,面对大司马足以动摇国本的声望,皇帝非但没有任何兔死狗烹的举措,反倒顺其自然地把更多的权力交付给了大司马,大司马则在丝毫不受掣肘的情况下,依旧一如既往地尊崇着皇帝的权威,确保在任何时候皇帝都能在他所控制的局面中政令通达。

      很快,在魏钧的全力斡旋下,北方除了掌握在孟长策手中的新陵,从边关到都城广阔的土地都顺利接受了新政。测量土地、安顿流民、轮流屯田、恢复茶酒私营、兴办学宫,徐近儒构想了多年的种种利民政策,都在皇帝和大司马的紧密配合下纷纷得以推行,文臣与武将之间的巨大壁垒第一次有了融化的迹象,北靖延续数十年军政分离的困局,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迎来了破局的希望。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帝和大司马之间的暧昧关系成了朝廷上下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郑亲王、徐近儒、刘抟举等老臣都在家中下了严令对陛下的私事不许议论一个字,兴渠伯等痛心疾首地后悔如果早知道陛下和魏钧竟然是这种关系,他们先前说什么也不能干出那些蠢事来。

      当然以上都是后话,现在有关皇帝和大司马之间的私情还没有闹到世人皆知的地步,属于方谨初的快乐依旧隐秘而动人,成了他生命中最耀眼的光,足以告慰过往十六年的颠沛坎坷。

      过了明路之后魏钧的关怀越发变得无微不至,他甚至开始光明正大地在永华宫留宿,插手方谨初贴身的事务,事无巨细地关心他的饮食起居,还找太医院张院判仔细了解了一番他真实的健康状况。

      虽说所谓“阳气虚弱”是唬弄想往宫里塞女人的朝臣的借口,但这些年方谨初身体损耗严重也是真的,他自己仗着年轻和武功好不当回事,魏钧却不能放任不管。

      也是难为他一个大将军,为了方谨初把自己变得越来越婆婆妈妈,某天方谨初在被他逼着喝了一大碗补药之后,笑嘻嘻地管他喊了声“魏皇后”,然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被魏钧追打了两刻钟,最后被按在龙床上好一顿收拾,承认了一次自己是“郡王妃”才罢。

      又或者,两人在忍冬堂共用一张桌案头碰头地处理政务,忙到日落时分才发现不知何时窗外落了大雪,便携手走出屋门并肩站在门廊上看。金银藤垂下殷红的果子成双成对,沾染雪片冰晶纯净剔透,天边云层浓重,沙粒一样的雪簌簌洒落,西边隐约透出一抹浅黄的光,远处一声寒鸦啼鸣倏忽而至又戛然而止。

      方谨初异常安静,一言不发地披着月白色大氅立在檐下,几乎要融进这片纯白的天地,魏钧细细看他神情,只看出一片怅惘,不辨悲喜。

      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室内燃起火盆红烛,两人在五尺宽的床榻上肌肤相贴,方谨初一反常态地强势,几乎用上了擒拿的手法从背后把魏钧压在床上,一边吻他脖颈到后背的疤痕,一边用膝盖分开他的腿。魏钧随着他的力度控制着自己放松了全身,用手肘撑着床艰难地回头吻他,明明是承受的那方,眼神中却有无限安抚包容,一场情|事几乎做出了某种仪式的味道。

      时光便在这样的欢愉与深刻中溜走,方谨初于情浓的巅峰神色迷离,分不清幻想和真实,直疑从仙人那里偷来一只蝴蝶化成了短暂的梦境,下一瞬却被魏钧滚烫的唇舌拉回现实,就这样在真与幻的边界颠倒迷乱,一直等到天明,睁开眼看到枕边人温暖和煦的目光,才敢确认这样的美好真真正正地属于他。

      当然,并非所有快乐的日子都伴随着激情,他们也会在难得的闲暇换了便装从皇城悄悄溜出去,在平都的大街小巷游荡。

      当初在肃州所见已经是难得的繁华,平都则更远胜肃州,临近年底,天天可见游子还乡,父子兄弟相见,夫妻久别重逢,来不及走进家门就牵着手喁喁低语。醉月楼的伙计高唱新菜名,老字号的茶叶、酒水、脂粉等铺子门前车水马龙排起长队,熟肉铺子大锅支在门口腾起白雾香气飘过数条街,偶尔有贵族气派端严的马车辘辘驶过长街,行人纷纷走避,不一会就又有童子追追打打地跑过。

      街头巷尾年轻人呼朋唤友,须发花白的精瘦老头站在檐下避风处一边烤火一边海阔天空地胡聊,眉眼一转,哪个官升了,哪个省富了,哪家刺史回来述职带了三个姨太太,大事小事如数家珍,方谨初拉着魏钧凑上去听得兴致盎然,再随口恭维凑趣几句,还能听一段民间版的宣宁郡王大破羌戎记。

      在老人家口中,宣宁郡王成了三头六臂武神下凡,能带着几十处箭伤单人独骑七进七出羌戎大营那种,方谨初跟着一起拍大腿叫好,魏钧哭笑不得摇着头捂脸,谁知老人家眼睛一瞪,硬说他年少无知不懂将士们血战沙场的英勇,不依不饶地逼着他承认大司马是盖世英雄才罢。

      方谨初已在旁边乐不可支地笑弯了腰,被魏钧一把拎走脚不沾地,还在拼命扭头答应老大爷去家里边喝边唠的邀请。

      魏钧尴尬得无以复加,他自从和方谨初定情之后,有意无意地开始注意自己的外表形象,胡子都刮得干干净净,没想到想取悦的人还没察觉,先被不相干的路人嫌弃了年轻,十分郁闷。

      转头走到路人看不到的地方,心上人悄悄在他唇角印上一个吻,说我家将军的雄姿只给我看就好。

      也有时政务不顺,底下的官员阳奉阴违上下钻营,又偏偏牵涉甚广一时不好处理,魏钧掌中拿惯了剑,拿笔也自有杀伐之气,最恨这种不上不下的情况,气得拍桌子骂娘,连带指着方谨初的鼻子说他是甩手掌柜,难题都丢给了自己。

      方谨初笑得心虚讨好,拉着他撂下笔从北门出宫悄悄溜进御苑。今年冬狩因节约财用取消了,前些日子刚行了简洁的射礼,此时苑中寂寥无人,两人骑了战马迎着北风并排奔驰,登月华山在观揽亭并肩俯瞰平都的百里宫阙,松涛怒吼,长风猎猎荡涤胸怀,魏钧纵声长啸,连日的积郁一扫而空,豪情重回心头。

      方谨初在他身边含笑凝望,听他指点江山,强烈的幸运感充溢于心,因为他拥有天下最强大的爱人。

      又或者,他们凭兴致所至招呼也不打就跑去朋友们家里拜访,今天去找魏恒骑回马,顺带给他出几个追求长公主的主意,明天去听苏芩芳弹一曲琴——当然主要是方谨初听,苏芩芳拒绝让“一头比牛还蠢的野驴”玷污他的曲子,后天再拉着曲正杰朱琇狄非喝一回酒,还跟卢静城和丁杭论过诗——不用说,这种风雅之事魏钧原本只有瞪眼傻看的份,但是他总有办法成功把话题引到博古论今上,然后用高远的见识和胸襟征服另外三人,最后心满意足地收获心上人仰慕的眼神。

      起先他们还会因为皇帝陛下驾到而鸡飞狗跳一番,很快就被这俩人弄得习惯至麻木了,一向冷静自制的朱琇依旧管魏钧叫“将军”,却慢慢适应了方谨初跟他你我相称;乙九那位知书守礼的徐氏夫人淡定地接受了皇帝口中“九嫂”的称呼,并且习惯了在他们上门的时候亲手煮一碗热汤;卢静城原本对魏钧还有些芥蒂,上次魏钧生辰也没有去,借着议论时务深谈过几次之后,方折服于这位曾经的敌国主帅,特别是当他知道在魏钧的主持下,多条对西宁优惠甚大的通商政策陆续颁布,当初俘获的士兵亦由他做主陆续放归,终于心甘情愿地俯首叫出了一声“魏帅”。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专门冲着互攻文来的小伙伴一直在纠结反攻和均的问题。
    别惦记了,反攻没写,就是这样了。
    这章里出现的也不是小方第一次攻。
    可以考虑之后写个番外。
    如果是均的问题,我保证我在主观上没有任何偏向,不保证绝对平均,整体平衡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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