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轮》伍焌飞

166、6.15下 山重水复

　　贠翟手持皓月轮，尾随三人游入室内，仰头就发现在对面石壁上嵌着另外一道石门，门楣、门框、门槛的尺寸以及上面雕刻的图案与第一道门完全一样。等到室内与溶洞的水位完全平齐之后，开启的石门轰然落下，关闭得严严实实。与此同时，石室左右两端各出现直径长达一米的漩涡，水流逆时针翻滚着从地上的泄水口往下排走。姜露轩和两位女士被水力冲击得东歪西倒，如同醉酒一般，只能勉强靠墙站立。贠翟使出金刚心法，身躯屹立不动，稳若渊停岳峙。姜露轩看在眼里，也不禁暗暗赞叹。这样足足过了五六分钟的时光，哗哗的水声逐渐小了下来，直到完全消失。贠翟看着眼前的变化，记起来古代三峡水电站的巨型船闸，应该就是采用这种设计。他转身找到第二道石门上的机关，注意到这里的凹槽几乎一尘不染，看不出任何岁月沉淀的痕迹。他顺利地把皓月轮嵌入，接着顺时针转动，地面传来一阵激烈的震动，然后皓月轮轻轻地自动弹出。贠翟抬手把它从门面上取下后，厚达三尺的石门缓缓向上升起。姜露轩忍不住伸头往里看了一眼，随即兴奋得浑身颤抖，迫不及待地冲入门后的洞府之中。

　　余下三人脱下潜水服，直接扔在地上，然后举步走入地宫。贠翟在墙上找到电源，打开开关，洞府里的电灯都刷地一下亮起来，大放光芒，偌大的洞府霎时恍如白昼。欧阳和顾月似乎对洞府了如指掌，立即追随姜露轩飞奔而去，消失在一排排舰载机阵列中。

　　为谨慎计，贠翟右手紧握皓月轮，凝足目力，打量洞窟内保存近千年的飞船和各式各样的武器装备。甲板上的舰岛、舰载机、电磁弹射器等等，甚至那辆水陆两用吉普车，都与藏核图上记录的一模一样。他缓步前行到飞行甲板中间的舷梯，向下进入机库和武器舱，穿过密密麻麻的鱼雷和导弹，望见姜露轩正在操控台上不停地忙碌，把一艘空天飞行器沿椭圆形轨道输送至升降机口。贠翟相信，他的目的是把飞行器从这里搬到贯通三层甲板的发射架上。看到姜露轩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贠翟不由想到，为什么他对藏核图如此熟悉呢？莫非他也是同原会的一位核心人物？

　　贠翟绞尽脑汁地试图想出答案，却仍然不知所以然。难道欧阳和姜露轩也是一伙的？可是欧阳这么做的动机又是什么呢?贠翟越想越是不对劲,便故意拖延时间,放慢了脚步。这时他看见顾月站在运输轨道旁边，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贠翟心中一阵绞痛，此刻想来，其实阿月对自己明显早无爱意，只是自己太害怕失去她，只好一次又一次企图用片刻的温存来掩盖残酷的现实。现在贠翟蓦然明白，那绝对不是温情，而是一种按照剧本编织的缠绵，虽然没有割舍，但注定永远分离。

　　一旦想明白其中的道理，贠翟突觉一身轻松，对以前的所有经历并不在意了。人总是要活在当下的，百年前的时光与眼前的世界又有什么关系呢？同为冷冻人，大多数能够追忆进入冷冻舱前存在的事物，而总有人有意或无意地失去记忆。其实，顾月对童年的记忆似乎也没有被完全抹去，有一次不经意中，她居然离奇地讲出了贠翟当年同桌小美女的名字。生活走到这一步，曾经的痛苦和焦虑，无数个不眠之夜，让自己变得更顽强，自己的悲剧，并非冷冻人的悲剧，而是所有人都可能遭遇的悲剧。贠翟的双眸安详地注视着顾月，思绪先是浮想联翩，而后渐渐平静下来。

　　顾月觉察到他的目光，抬头瞥了一眼贠翟，扯动嘴角，略带尴尬地笑了笑，眼角隐隐挂有泪痕，脸上有一丝情绪起伏过的痕迹。

　　贠翟步履缓慢地向她走去，就在快到升降机口的瞬间，他努力挤出满脸笑容道：“你要走吗？……嗯……一路顺风！”

　　顾月闻声扭过头，半隐在光影里的脸微微抽搐，过了半晌，用近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道：“谢谢。”

　　贠翟的心理防线差点又一次崩溃，这时他听到一个声音叫道：“贠兄！”他回头一看，身后的姜露轩正目光犀利地盯着他，仿佛要从他郁悒的眼神里挖掘出什么，但最终他只说道：“还要请贠兄帮下忙！”

　　“发射需要皓月轮?”贠翟心不在焉地问道。其实这个结果，贠翟早就猜到了。

　　“是的，而且更复杂一些！”

　　贠翟继续问道：“飞行器自动装弹了？加注燃料了？”

　　姜露轩犹豫了片刻，沉声答道：“是的。”

　　贠翟听罢，沉默良久，一言不发。姜露轩恼羞成怒，正待发作，突然间洞窟里铃声大作，震耳欲聋。贠翟措手不及，身体打了个哆嗦。与此同时，升降机旁边面积超过300平方米的甲板豁然开启，而且三层贯通，就像一个特大号的天井。发射架“吱吱嘎嘎”地缓缓竖立起来，将轨道送达的飞行器垂直对接安装妥当，然后计算机系统展开功能检查和联合测试工作，发射架上五颜六色的小彩灯闪烁夺目,令人眼花缭乱。位于发射架最顶部的航空警示灯，就像一个小太阳，发出刺眼的红色光芒，照射在洞窟顶部的金属板涂层上，反射出复杂的彩色光线，使得整个洞府犹如梦幻。这时贠翟才发现，原来洞府呈圆形尖顶，类似于穹庐状的蒙古包。铃声停下来后，周围一片沉寂，须臾之后，三人耳边传来一连串“咚咚咚”的脚步声，就见欧阳在甬道上一路狂奔，朝发射架这边跑过来。

　　姜露轩回转身，抬头问欧阳道：“一切妥当？”

　　欧阳喘着气道：“万事俱备。”贠翟有些不自然地朝她笑了笑，欧阳冲他点点头，并没有吱声。

　　姜露轩阴沉着脸，走到贠翟面前，冷声道：“跟我来！”贠翟迟疑了一瞬，面无表情地跟在他身后走到发射架的控制台旁边。“你瞧！”姜露轩一边说着，一边微微调亮头上的照明灯，让贠翟把控制台看得更加清楚。贠翟微微抬头，瞅了一眼，就发现平台上果然设计了一个凹陷的圆形机关，不过与洞府的门锁略有不同的是，此处多出一根辐轴的凹槽，而且它的顶端有一个完全镂空而且可以透光的小洞。贠翟歪着头，远远地看了一眼，察觉小洞里有什么东西。他把眼睛凑上去窥视，这下看清楚了：原来洞眼里现出一张图片，明明白白就是一个行楷写成的“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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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原创科幻悬疑爱情小说，作者为内地出生的香港居民，英国伦敦大学博士。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