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轮》伍焌飞

167、6.16上 曲终人散

　　姜露轩端详着贠翟，见他脸上毫无波澜，神情不禁有些沮丧。贠翟耷拉着脑袋低头沉思，好像满腹心思。他把控制台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检查一遍，最后在发射定时器旁边发现了一个红色按钮。贠翟伸出右手，把食指放在按钮上，接着轻轻一按，再看看洞眼，里面的图片已经变成了“木”字，而且每次按一下，里面的齿轮就会旋转，汉字就不断换新，总共是“金木水火土”五个字。

　　贠翟紧蹙双眉，额头皱纹密集，似乎沉浸在艰难思考中。过了老半天之后，他才喃喃低语道：“你们……想听音乐吗？”姜露轩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心里气愤地骂道：“神经病！”

　　贠翟先把完整的皓月轮放进凹槽，接着从身上掏出另外一根辐轴，置入空眼下面的凹槽，然后右手成掌，运力下沉，所有的部件顿时没入槽内。姜露轩见凭空多出一根辐轴，不禁觉得匪夷所思，被眼前这令人难难以置信的一幕惊呆了。最后，贠翟伸手连按红色按钮，把图片调到“金”字，过了约一分钟，令人伤感的音乐悠然飘飞，随后悲凉的歌声在洞府里萦绕回旋，就像古代一位忧郁的俄罗斯姑娘在秋夜里席地而坐，望着天上一弯冷月、地上一泓清泉和风中一片金黄色的白桦林,独自细细低吟浅唱。

　　告别总是在秋季，
　　远方的幽暗和神秘，
　　让人无法抗拒。
　　我押上了生命，
　　去寻找存在的意义。
　　草原上的狂风暴雨，
　　一次一次告诉我，
　　故乡在电闪雷鸣的星际。

　　相逢总在人海里，
　　你的眼神，明亮而忧郁，
　　让我深陷不已。
　　所有的过去，
　　点点刻在我心底。
　　等到杨柳齐飞絮，
　　他们会告诉你，
　　白云将带来天边的消息。

　　姜露轩心中焦急万分，一脸不悦，没等歌曲放完，就扯着嗓子催促道：“贠翟，究竟如何发射？”

　　贠翟索性仰起头，闭上双眼，似乎正在尽情享受音乐带来的快感。姜露轩气得七窍生烟，脸如白纸，遂掏出光剑，恶声道：“你到底说还是不说？”贠翟依然沉浸在婉转伤感的歌声中，无法自拔。姜露轩突然右手一翻腕，向前用力，一剑刺出，几乎将贠翟的小腿肚子刺穿。贠翟感到一阵钻心般剧痛，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身躯猛烈颤抖，几近崩溃。

　　音乐终于停止了，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姜露轩冷哼一声，提剑而立，却没有继续攻击。他那若刀削般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怜悯之色。贠翟腿上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一大片甲板。一时之间，双方僵持不下。

　　欧阳冷眼旁观，见状先与姜露轩低语了几句，继而沉步走到贠翟身旁，略带微笑耳语道：“相信我，我会处理好一切，保证不会伤害任何无辜。”

　　“呵呵，你们装载的可是核电磁脉冲弹、中子弹！”贠翟忍受着痛苦，尽量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相信我的母亲，就要相信我！”欧阳目光闪烁，恳切道。

　　“你的母亲？”贠翟疑惑道。

　　“是的，你们贠氏家族的长辈！”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完全颠覆了贠翟的认知，令他觉得不可思议，无所适从。他一脸茫然，傻愣愣地扶着控制台，额头上沁出粒粒汗珠。他双眸死死地盯着欧阳，仿佛剥光了她的衣服从头到脚给她做全身扫描一样，祈盼从欧阳的眼神、表情和身体里找到她撒谎的证据，可是他彻彻底底地失败了，因为他在欧阳的面貌里分明看到贠小姐的痕迹，尤其是欧阳的眉眼、鼻梁和耳朵，完整地遗传了母亲的美人基因。贠翟紧咬双唇，却硬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就算是他心里再不想面对,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欧阳的确讲了真话。贠翟轻垂下眼眸,眼底里流露出一抹苦涩,暗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察觉。他忽然方寸大乱,贠小姐的音容笑貌在他眼前飘来飘去,定睛看去,是她脸上恳求的神情。贠翟长叹一声，对欧阳说道：“金空则鸣，土空则崩，火空则发……”

　　欧阳听罢恍然大悟，记起来这是古代术士看生辰八字预测人生的口诀，想不到移居星际的先民居然设定这么古里古怪的密码。她一拍脑门，立刻转身在控制台上找到红色按钮，把洞眼里的图片飞速调整到“土”字，顷刻间，甲板突然震动几下，继而随着一声巨响，轰鸣声不绝于耳，明月别宫的能源总成全部启动，澎湃的动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各个角落，沉睡了近千年的飞船被激活，散发出沉重磅礴的气息。

　　不一会儿，众人只觉地动山摇，岩石崩裂，好像整个世界都在颤栗。飞船晃了几晃，颠簸着缓缓上升，四人听到金属板外飞沙走石,似有百千头猛兽在周围咆哮。顾月心惊肉跳，抓住姜露轩的手不由又紧了几分，指甲几乎刺进他的手掌中。再过几分钟，洞府上方的地面完全裂开，明月别宫就像一个庞大无比的金属集装箱，轰然破土而出。众人抬起头，只见地宫顶部的金属板徐徐展开，“嘎吱嘎吱”向周边滑下，附在上面的泥沙四下滚落。众人恍然发觉自己已置身荒漠之中，远处的土地就像无数巨蟒翻腾蠕动；头顶的夜空满天星光，宁静而深邃；蟠龙寨上的宝塔彩灯齐放，煜煜生辉，玲珑剔透。蟠龙寨山顶上似乎有光束晃动，四人都不用思考就知道警察已经在石山上到处搜索他们了。

　　欧阳不敢耽搁，都顾不上抹去脸上的泥沙，疾速把图片调整到“火”字，接着把飞行器发射时间设定为10分钟，最后用力按下了发射启动装置。欧阳敲了敲控制台，冲着姜露轩和顾月大喊道：“快走吧！”

　　姜露轩如同从梦中惊醒一般，拉着顾月就往高高耸立的飞行器里奔去。欧阳正准备向贠翟打个招呼，算是告别，不料姜露轩半路折返，双手紧握光剑，一招“白鹤穿林”，寒光乍现，猝然击出，金刃破风之声撕裂冷冽的空气。欧阳眼见来不及救贠翟，只好拔出一把匕首，右手一扬，电闪般飞射姜露轩臂膀。姜露轩右肩被击中，哀嚎一声，身形一顿，光剑虽然刺中贠翟胸部，但并没能伤及要害。贠翟猝不及防之下遭受重击，“咚”地一声滚落到甲板上，眼前一黑，晕厥过去。欧阳娇躯一震，飞身上前，一边用身体挡住姜露轩，防止他再次偷袭，一边把缩成一团的贠翟扔到轨道板车上，接着启动开关，把他输送到核武库总控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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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原创科幻悬疑爱情小说，作者为内地出生的香港居民，英国伦敦大学博士。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