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漠O怀里打猫猫拳》岑三柚

26、026

　　砰！
　　啥啥啥碎了，看我飞身来接！
　　俯趴在病床上的女子猛地睁开眼睛，狂扑棱手臂，枕头也掉了，被子也掉了大半，浑身顿时嘶嘶凉的楚岚，正要掌控身体，屁股带腰就是一沉，刺刺麻麻痛，直钻到天灵盖，从来谨慎对待珍贵身体、瞬间不敢再多动的楚岚，僵住。

　　我这是，怎么了？

　　环顾四周。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纷飞的素色窗帘，好脏的窗户，想一袖子怼上去擦干净，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和家里不一样的白色掉皮墙皮，楚岚家里是木头房子，木漆的墙，不，重点是又白又皱的床单薄被……
　　不，重点是……眼前是……医院病房？？？

　　楚岚一个鲤鱼打挺，束缚在肩颈的松紧带立马将她压回床上。
　　才注意到脸上扣着简易布艺式的止咬口罩。

　　楚岚猫咪思维地舔了舔，又僵住：难道我被甜甜附身后，惨被当作精神病收押入病院？
　　揪过松紧带，一看，上面写着：黄色状态alpha医院专用。

　　楚岚：……当个alpha，真难。
　　此刻，她的心和屁股上的沉重冰袋一样，拔凉拔凉。

　　*
　　另一边，车内。
　　景竹深深看着怀中没有生气的小猫。

　　“……甜、甜。”
　　这是今晚第几次叫甜甜的名字？在车内叫甜甜的那四声，没有一次会犹豫。
　　但这一次，景竹嗅着慢慢凉下来的香草味，犹豫了几次，才沙哑出声。

　　小猫慢慢皱紧了眉头，才睁开蓝眸，满眼沉静。
　　第一件事就是收回凌乱的四肢，俯身母鸡蹲，连秃尾巴都要警惕地贴紧身体。

　　而不是尾巴甩在身体外边、惬意的时候轻轻左右晃，紧张的时候生怕别人看不出她紧张、尾巴尖都绷出暗怂，痛的时候、也要随着步调绕出灵动的弧线。再痛，也见不到她这般紧皱眉头，景竹都快忘记，自家的甜甜猫，是和她还学不会掩饰的小时候一般，总是深深蹙着眉眼。
　　向她暗暗投去的每一个注视，都会被那双骨碌骨碌到处滚的蓝眸捕捉到，现在连同三瓣嘴、确实笑一般牵引开的唇，一起深深埋在紧张的法棍面包下，看不见了。

　　过了一会，甜甜才抬头，给了景竹一个注视，凉凉的。
　　顿一顿，她滚动了喉咙，给了一个含糊的气声回应，而不是越叫越嗲越多花样的喵咪嗷。

　　……甜甜身上，没有楚岚的气息了。
　　omega敏锐地感受到她的陪伴的离去。

　　明明车内是熟悉的清冷的香草气，明明扰乱内心的奇特源头远离了，明明甜甜也回到了熟悉的相处模式。

　　可是。

　　景竹紧紧抱住手肘，缩在冷极了的车门上，沉入阴影中，星子暗为枯墨。

　　她却险些又掉下眼泪。

　　在凝滞的旋律中，景竹重新穿上风衣防咬环等束缚，撑开那把白伞，拎起甜甜的航空包，刚刚走出车门没几步，半个肩膀就被斜斜的雨丝淋透。

　　她的目的地，是最近的一间小医院。
　　就在不远处，从这里已能看见，很矮，只有三层楼，停车位都是和旁边一个老破小景区共享。

　　那个停车位旁边……就是垂杨柳路13号，楚岚的家。

　　根本算不上景区的矮山脚，石子台阶歪歪斜斜伸下路边，歪脖子老松树亭亭如盖，再过去，便是飞虫眷念的路灯，昏黄的灯光落了满满一路，也隐隐照亮那个木制招牌「无名武馆」。

　　两层木头房子，一个篱笆围住的小院，在景竹看来，只有暗红的沉木颜色，夜雨中更是完全沦入夜色背景，很嫌质朴……
　　明明靠山靠树的那一侧，一排都是排窗小台，雕花窗户，古味盎然，却没有养彩花鲜木。
　　倒是在窗楣牵了一排白惨惨的大蒜辫子，正在风雨中凄凄飘摇。

　　房子里没有一点灯。
　　景竹默默站在路边，等到一辆又一辆车闪着车灯路过，才借光，看清楚了那一根昏白的白旗一样的东西，是辫蒜。

　　看得景竹默默摆了头，终于抬步走人。

　　M市冷峻的都市角落，有这样的地方，是景竹没有想过的。
　　那个人住在这样的地方，倒是很符合景竹对她的印象。
　　只是她回家的时候，也是踩着一室黑暗……

　　楚、岚……一路上，她的信息素撩拨着景竹的神经，挥之不去，身体的不适也在那暖意中，消弭了一般，一路支撑景竹孤身抵达医院。

　　终于吐过，和凉水喝下止痛药，景竹去大厅输液。
　　医院同意宠物猫进来，不过只能待在大厅。

　　大厅底下不时有凉凉的风穿行而过，惨白得看不清白墙上污渍的顶灯，冷得湿一般
　　小医院简直像没有人，除了挂号处的两个窗口、有两个睡眼惺忪的人，过了一会才匆匆赶来一个护士，要帮景竹插针。

　　太安静了，恍惚抬眸的时候，天花板都要倾斜压倒在肩膀上。
　　大概是因为，过了凌晨，明日便是中秋佳节的缘故，有归宿的人们早早归家，谁会在外面独自零落？
　　是错觉吗？
　　景竹越发渴求那个人的气息，甚至觉得这个不堪一提的空间中，也有那个人存在的痕迹，幻觉一般的阳光一路打在瓷砖地板上，牵引着景竹的目光，转向走廊尽头。

　　年轻的护士小姐懒得多打招呼，大半夜的，她也困得慌，结果仔细一看这个女子，满心只剩惊讶，一个omega诶！看起来还是大美人！
　　等等，还是……那个omega！晚间新闻联播还有她的大头照！

　　护士手都要发抖了。

　　一边暗暗想这种大人物怎么会纡尊降贵到她们这么小的医院，一边好奇，忍不住多嘴提一句：“如果您的alpha在的话，就可以用信息素帮您纾解疼痛了……那个，您真的有alpha了吗？”

　　女子在白光中更显苍白，未施粉黛的眉眼仿佛远山含雾。
　　冷冷地撩起，靠近不能，看透不能。

　　护士小姐一下怯了。
　　女子却是将眸光越过护士，停在她袖口卡上的一根头发。
　　和护士小姐染过的金棕色细卷不同，那根头发偏粗，雄赳赳气昂昂直扎出来，连空气都要扎破。

　　女子紧了紧手，克制住一瞬间要无礼地摘下那根头发的冲动，克制住那个名字浮现出脑海，方才耳边的声音她都没注意到，动了动唇，才说：“你好，不好意思，刚刚你说了什么吗？”

　　护士嗫嚅：“哦……没、没说什么。”
　　心下只剩惴惴，吊针两次都没扎进血管，一是景竹的血管太细，一是护士连景竹的手都不敢多碰，现在更是紧张得针都拿不稳。

　　本就单薄的手背，肉眼可见地青了一层，肿了一层，加上两粒越冒越大的血珠，好不可怜。
　　护士更慌了：“对、对不起。”怎么会这么严重，这就是omega吗？也太……可是……景竹的手太稳了，她的神情也太镇定了。

　　景竹：“没事，我有注射执照，我可以自己来。”
　　她将那只还在冒血珠的手，按住另一只手手背，只是看一眼，就熟练地滑进吊针，回血了，成功了，护士甚至忘记打开输液器，还是在景竹冷冷提醒之后，才忙打开。

　　在一旁收拾半天小推车，护士才扭捏地用气声说：“那个，这一瓶输完了，你按旁边的传呼，我来帮你换……那个，你一个人可以吗？”

　　景竹没听清楚她说话，并未答复，望着掉在地上那根黑头发，出神中，像是一尊不近人情的塑像。
　　护士讪讪离开了。

　　大厅又沉沉地安静下来。

　　直到——
　　女子昏昏沉沉地捡起那根头发，攥在手心，望着走廊尽头，后颈烧一般跳动着。

　　景竹只觉自己真是魔障了，真是……
　　视线转到航空箱的小窗户上，只有冷漠的小面包背影，动也不动。
　　鼻尖仿佛是那个人的气息，可是楚岚哪里会在这里？
　　是她魔障，是她渴望。

　　嗡——衣服中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景竹落寞看去，那一串数字，是楚岚的手机号？
　　竹叶的眼眸泛起涟漪，不由得，眼慢慢热起来。

　　*
　　画面再转回楚岚这边。

　　方才砰！一声。
　　原因要追溯到几分钟之前，原本平趴在床上的沉静身体，在楚岚回到身体后——

　　从安稳的束手平躺睡姿，变成努力摇摆的大乌龟。
　　四个方向一蹬，四肢都斜摆出去。
　　脑袋和脸蛋也大力地卷着枕头被子床单，没办法，医院的床垫太薄，被子也太没有形状，很容易就和睡得更香的女子一起、蹭蹭蹭到了床边。
　　本来整整齐齐的床铺一下便满是褶皱。

　　砰！
　　于是，床头柜装着满满当当凉水的杯子，就这么砸到瓷砖地上，碎了一地。

　　楚岚要探身去看碎的到底是什么，老腰一扯——

　　嗷！痛！
　　屁股撕裂疼，尾椎骨也隐隐作痛。
　　不会吧，难道是她尾椎骨骨裂了？是怎么受这么重的伤的。

　　差点喵一声叫出来的楚岚：……关注点，跑偏中。
　　小猫的嗓子很灵活的，详情见之前甜甜猫是怎么嗷喵咪嘤嘤嘤的，要知道楚岚可是发挥奥斯卡式的演技，努力捏嗓子，才在最后能够那么熟练地对景竹咪咪咪各种叫。

　　所以，现在，一时间转不过来弯……也是……正常……的。
　　才、才不是我太憨！

　　清了清嗓子，楚岚清朗出声：“咳咳……”
　　她要说点什么来验证一下正常的嗓子，找回做人吧啦吧啦的感觉，虽然这不就是她的身体，有什么必要，但是……

　　楚岚在床沿枕出一抹下巴尖。
　　但是……

　　她舔了舔唇：“景竹……”
　　她低了眸：“……景竹。”

　　下一刻。
　　楚岚一脑袋拱进床边的垂落床单，头发和床单一起纷乱摇摆。

　　啊啊啊！
　　有本事明天！不！现在就奔到她前面，超大声：景竹！
　　既然你喜欢我身上的香水味、不是、信息素，那要不要我们来一趟七天相亲真爱之旅！

　　……楚岚没本事，仅仅念了一下人家名字，舌头都快收不回去。

　　眼下，她半个身体挂在床边，紧勒在松紧带中。

　　地上枕头拿不到，眼睁睁看着湿了一半。
　　只能萧瑟地、满满大侠包袱地、试图用食指中指并力、把被子夹回背上。
　　夹完盖好被子。

　　心好累的楚岚，忍不住默默地、人一样地、低沉“哼”一声。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上了她身体的是甜甜猫？甜甜猫对她做出了什么事，以至于此……

　　楚岚还忍不住发散想，甜甜猫是怎么知道她医保卡密码的？
　　太神奇了，猫妖，难不成能读她的心？恐怖如斯。

　　不不不，这些都不是重点！

　　事实上，楚岚一颗心中，只剩那两个字：景竹。
　　你的宠爱，你的喜欢，你的依赖，到底是不是黄粱一梦？

　　对了，手机！就在床头柜那边。
　　楚岚艰难扯肩膀转回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屏保上有几条信息，朋友来问楚岚明日中秋安排、要不要到她们家中去，景竹的特助发来的最新消息、单一条、景竹的私人号码。

　　有一条今日提示，上面只写了：「对不起。」

　　楚岚来不及多想，一双眼直扑在那串数字上。
　　忙打过去。

　　嘟嘟的声音响了很久，楚岚的心渐渐提了起来。
　　不止是景竹，甜甜猫也是……她都很担心。

　　铃声戛然而止，电话接通了。

　　窗外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天色暗着，也不知这是什么时候，但总归已是晚上了，她们方才在车里待了那么久，很晚了吧。
　　楚岚远眺窗外。

　　简陋水泥地停车场，越过影影绰绰一般的乌黑车影，夜雨中简直要一把糊在楚岚脸上的矮山，歪路边昏暗的路灯，鬼屋子一样的木屋。

　　楚岚：脖子，逐渐，僵硬……
　　这里，怎么会，这么，安静。

　　一颗心怂了大半的楚岚，看了看手机，调出微信消息界面，认认真真掰指头对比完两个号码，没打错，不是彼岸来电。
　　这里真的好安静啊！

　　楚岚好想，整个人钻到被子里去。

　　直到这时，也没有人说话。

　　只因为最开始，电话那一头率先传来的，是一声克制不住的抽噎。

　　一时间，楚岚什么都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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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辫蒜注：楚岚当然没有贫穷到挖出地里的蒜编成辫子、挂在门楣、晒干到能吃一个冬天……
是为了驱邪！
吓得瑟瑟发抖、认认真真挑蒜编辫子、经常回家一抬头被辫蒜惨白鬼影反过来吓到的憨楚，要亲亲抱抱景竹才不怕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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