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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妖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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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哲收拾好桌上散乱的纸张,揉了揉太阳穴,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终于感觉又活过来了。
他拿着外套下到甲板,路上碰到几个笑嘻嘻的手下。
“船长。”
“船长好!”
“下午好,船长!”
……
在一层门口看见靠在角落里独自抽烟枪的大副欧文。
欧文见到他勉强收起满脸心事,故作轻松道:“今天晚上我们又可以吃什么呀,雷哲?”
雷哲将手里的果子抛给问话的大副,挑眉回答:“那要看你把小玛丽哄得怎么样了,如果她心情好点了估计可以给你下碗面吃。不然你还是只有和我们一起喝芬恩的青菜糊糊。”
欧文一听连忙摆手,疲惫地笑笑:“那算了,还是让她好好歇着吧。”
雷哲看着他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拎着外套从他身旁经过,又回头一拳锤在他胸口上,搂着他的肩膀将头抵在一起,小声说:
“不过说真的,兄弟,你可真不是个合格的丈夫,连自己的妻子怀孕了都不知道。要是再早几天告诉我,我根本不会让她上船来和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儿到这送死!”
棕榈树叶一样的绿眼睛此时布满寒冰,隐隐含着怒火。欧文被他盯得抬不起头来,想要辩解:
“我……我明白,这的确是我的疏忽,但是她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我也……”
“欧文!”雷哲狠狠皱眉,毫不留情打断他,“只有懦夫才会喜欢从别人身上给自己找理由。玛丽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你,这难道还不是个问题吗?”
欧文瞬间抿起嘴唇不发一言。雷哲见状拍拍他的肩膀。
“你是时候该反省一下自己了,老兄。是什么让一个女人这样缺乏安全感?我可不想哪天见到你丢了老婆到我脸上来哭哭啼啼。”
随后丢开自己的大副,抬头往甲板张望时眼前一亮,一推欧文头也不回道:“记得把地上的烟灰给我扫干净了,一点渣都别让我看到。”
朝船头坐着的芬恩走去。
腰间的绳子勒得有些紧,塌鼻子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拽着绳索吊在船外慢悠悠晃荡:“头儿,咱们要干到什么时候啊?”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
塌鼻子叹一口气放弃了挣扎,任由绳子吊着开始做躺尸状,明目张胆划起水。突然见莫得斯特朝他招手,立马狗腿子地凑过去,从桶里拿出洗干净的抹布递到自家老大手上,亲热叫:
“来了,头儿!”
“少废话,多干活。”莫德斯特缓口气,终于舍得瞥他一眼,把脏抹布扔进桶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他的裤腿,“这样我们晚上还能有空帮着烧火做饭。”
说完又撸起袖子埋头哼哧哼哧刷洗船身。
塌鼻子表示不理解:“可是头儿,就算把金雀号洗的再干净,雷哲也不会给我们一个银币呀……有必要干的这么卖力吗?”
“当然有必要!”莫德斯特立时严肃地哼哼两声,伸长手臂去敲打他的脑门,教训道,“你忘了安娜有多喜欢这艘船了吗?我说过我会守护安娜的一切!”
一提起自己心爱的女友,年轻的卫队长就两眼放光,用手臂夸张地比出一个巨大的圆,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圈进去,坚持强调:“是一切!”
“要是这么一点脏活都做不了,我还拿什么去让她每天过的开开心心的?”
他又一敲塌鼻子的脑门,手里还挥舞着他象征爱意的湿抹布。
“觉悟很高嘛,小子。”雷哲慵懒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他趴在栏杆上探出个身子,对年轻人的志气满满很是欣赏,“不过你的小跟班说对了,我现在可没有一个子儿来付给你。”
说话时他没看莫德斯特,而是一直盯着坐在船首像上背对着他的芬恩。
芬恩若有所察地回过头,雷哲立即对他抛了个媚眼。
mua~宝贝儿~
雕像上的人狠狠打了个哆嗦,满脸黑线地把脖子用力扳回去,一键屏蔽掉某人的恶意骚扰。
金雀号的船长于是把脸埋在臂弯里嘿嘿坏笑出声,接着低头补上要对莫德斯特说的话:“最多让你以后带着你的小安娜到船上来和我们出去兜兜风。”
“没有更多了,小子。”
莫德斯特心里顿时炸开一团烟花。
还有这种好事?
“好耶!”
雷哲来到芬恩坐着的船头,抖开外套给他披上,从背后把他抱进怀里,嘴唇贴在他耳畔:“怎么了,我亲爱的小辣椒,不高兴?”
芬恩挣开他的手臂,剜他一眼:“别叫的那么恶心,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说着往旁边挪了挪,拍拍屁股底下的不死鸟雕像,面无表情道:“上来。”
“真是拿你没办法……”
雷哲耸耸肩,爬上去坐在芬恩身旁,两人脚底悬空,离地面有数十米之高。
从这里能完整看到卢恩山脚下那棵直插云天的巍峨大树。
那棵树也许并不存在——因为从来就没有人真正抵达过它——也可能只是寂寞地生长在某个错位的空间夹缝里。
卢恩山上的空间错乱谁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来的。
在山脉绵延百里的任何一个角落抬头望都能看到它巨大的树冠,想要靠近时却会发现无论如何也缩短不了和它之间的距离。
那就像一个古老的影子,一个沉默的看客,没有哪一条河流能穿越时间与空间的阻隔将渡船送达它的彼岸。
芬恩托着下巴视线穿过卢恩山耸立的天际,口鼻间的热气一呼出来就结成团团白雾。
“小妹这次给你送了什么东西过来?我看你在房间里待了好几天。很难搞吗?”
“想知道?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吧……”
雷哲双手拢着芬恩的脖子细细摩挲,拇指擦过他因缺水而干裂的嘴唇,顺着脖子往下滑过他喉结上未消的点点痕迹,低下头。
灼热的吐息喷到锁骨间,晕开一片湿意,芬恩受不了似的要拍开他:“你别……”
被雷哲一把抓住手掌拿到唇边吻了吻,哄着带着扣好他衬衣上第一颗解开的纽扣。
“只是岛上最近出了点小乱子而已,茉莉说她自己能搞定。”
又拉起外套把芬恩裹得严严实实的,揉乱他的头发:“自己穿,不要撒娇。”
芬恩瞬间脸色狰狞,盯着雷哲的眼睛仿佛能生吞活剥下一只恐角兽的巨蛋:“你!谁特么要对你撒娇了!”
刚要爆发,雷哲及时一口啃在他嘴巴上,打断他的蓄力施咒:“乖,别闹,穿衣服。”
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唔,午餐应该吃的巧克力酱……
“咳咳。”
塌鼻子从船舷外一爬上来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他尴尬地咳嗽两声,想要提醒两位主角这里还有外人在。
芬恩转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眼里喷火,像要吃人。塌鼻子识时务地在嘴前一拉。
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
芬恩一拳揍在雷哲脸上:“滚开,少给我动手动脚!”
雷哲委屈地捂着脸:“宝贝儿,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更大的咳嗽声从背后响起,莫德斯特拎着桶一条腿卡进栏杆,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他双手举起。
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拉着塌鼻子以光速逃离这个只会让他幼小心灵受到伤害的世界。
芬恩:……
暴脾气的舵手揪着爱人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现在你可以好好说人话了吗?”
雷哲几乎笑岔了气:“别生气,甜心。”摁住张牙舞爪的芬恩把他牢牢抱在怀里,脸埋在他颈窝。
芬恩顿时不动了。
“想家了吗?”
轻柔的呼吸贴着颈侧往衣领里钻,芬恩扭了扭脖子,觉得有些痒。
嘴硬道:“我没有。”
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不过他没说出来,他害臊,雷哲这死不要脸的东西最会蹬鼻子上脸了。
“真的没有吗?可是茉莉说她想我们了哎,你这样会让她很伤心的哦……”
雷哲趴在芬恩身上闷笑,抬眼看着芬恩的下颚,神情温柔,突然道:“亲爱的,要不我们回家吧。”
“可是!可是你……”
芬恩咬着嘴角,脑子里竟然被雷哲轻飘飘的一句话弄得乱糟糟的,雷哲能清晰感到他手掌底下抚摸着的喉结上下滚动。
他忍不住恶趣味地挠了挠。
“可是……”芬恩浑身一僵,撇开头别别扭扭地说:“可你不是很喜欢这艘船吗?要是真的离开了,到时候我们可带不走她。”
“哈哈!芬恩!”雷哲把他抱得更紧了,啪叽一口亲在他脸上,心花怒放,“你还是这么可爱!”
“我是喜欢船,但是金雀号再漂亮也只不过是一艘船而已,早晚会有人造出比她更好的船。船怎么可能和人比呢?我爱的人同样爱我,这辈子我只可能碰到这一个。”
“听见没有,芬恩,你是独一无二的!你应该再贪婪一点,不然早晚会把我给宠坏。”
雷哲眼里装着风玲海湛蓝的海水和绵绵沙滩,太阳璀璨,照出海上波涛斑斓的光影。有风沙沙摇动棕榈树的叶子,吹过船帆,吹过越出海面的银鱼的背鳍,一直吹到南勒加斯托海岸某个喧闹的小镇……
芬恩面颊发烫,在雷哲眼里只看到自己的影子,他一时间竟然连怎么呼吸都给忘了,雷哲的脸在他眼前无限放大。
结果却听那人煞风景地说:“所以平时对我撒撒娇也不是什么难事对不对?宝贝儿~”
芬恩额角一跳,黑着脸一巴掌打开雷哲凑到他眼皮子底下的嘴:“滚!”
心里暗骂差点又着了这家伙油嘴滑舌的道。
“嘎嘎嘎嘎!”
林子里突然响起一阵无法言喻的叫声,普罗玻从树后面露头,飞出来落到桅杆上,幸灾乐祸地嘎嘎怪叫着。
雷哲抹了把脸,幽怨地看着芬恩的后脑勺,皮笑肉不笑呵呵两声:“普罗玻,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
极北之地的天空不论清晨还是薄暮都是同样的灰白,从不见南勒加斯托港口那样绚烂的火烧云。
芬恩一腿屈起抱在胸前,一条腿留在外面轻晃,盯着森林里某个虚无的角落发呆,听雷哲和圣殿的“撞笼鸟”像两个三岁小孩儿一样斗嘴。
目前比分3:2,普罗玻暂时领先,打出一记强嘲拉稳仇恨。
“嘎哈!太逊了吧雷哲,这么老掉牙的情话已经连毛头小子都不会上当了!”
芬恩:?
您礼貌吗?
雷哲冷飕飕一笑,不甘示弱:“呵呵,蠢鸟,你再怎么鬼叫也改变不了一个悲伤的事实——”他搂过芬恩,在芬恩看傻子的眼神里得意洋洋。
“我有老婆,你有吗?”
“嘎?”普罗玻嘴里叫声霎时变了个调,全身石化,遭受弱点打击。
作弊!犯规!这是人身攻击!
太过分了!
比分3:3追平。
没等普罗玻从石化状态解除,雷哲趁势再补一刀,阴阳怪气道:“哦~对~别忘了你还撞碎了我船上一层护盾,普罗玻,记得要赔哦~”
局势瞬间逆转,石化的普罗玻咔咔裂开几道缝。
糟,怎么忘了还有这茬!
顿时炸毛跳脚:“这能怪我吗?!谁让你大白天屁事没有开着防护阵,魔石烧起来不要钱的吗?嘎!”
“嗯哼~说对了哦,金雀号上最不缺的就是能量了。”雷哲抖着腿吹一声口哨,已经开始庆贺我方胜利了,朝信天翁伸出手,“金币,还是赊账?”
普罗玻仍想要抗争,在船舷上跳来跳去,碎碎念着企图拉扯:“不就是个低级盾墙吗……等我找到陆斯恩,肯定,肯定可以给你修好的!你别欺鸟太甚!”
“那陆斯恩呢?你找到他了吗?”
!
一箭正中红心,伤害爆表,场外求助无门,胜负已分。
普罗玻气焰全消,灰溜溜夹着尾巴。
“那不是……那不是快了嘛……”
雷哲看着它到处乱飘的眼神,心里一片通透,戳穿道:“哼,我看你是压根没用心去找吧,蠢鸟。”
“你胡说!污蔑,这是纯纯的污蔑!”
“卢恩山上的规则压制让我也飞不了太久,找起人来不需要时间的吗?!况且山上现在还……”
话未说完普罗玻瞬间噤声。
完蛋,说漏嘴了!
雷哲警觉追问:“山上怎么了?”
普罗玻磕磕绊绊试图解释:“山上……山上还……山上还起雾了!我跟你说,我上次差点没飞出来被一条好大大大大的裂缝撕成两半……”
“普罗玻!”雷哲皱眉低喝,完全不吃普罗玻临时找补的马虎眼,正要起身,却被芬恩一把拉住。
“怎么了,亲爱的?”
芬恩从雕像上站起来,脸色难看,他死死盯着森林。
“雷哲,你有没有看到那棵树。”
“树?树有什么问题吗?”
“那棵树刚才不长那样!”
这不可……
雷哲刚想说这不可能,就听见船身下方传来一声“嗨!”,他瞳孔猛然缩小,映出来雪地中央一个突兀出现的女人身影。
女人浑身赤|裸,肤色青黑。
“下午好,先生们,我叫可莉。”
两人一鸟同时转向高处猎魔人留下的铃铛。
没响?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