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梦生》寅玄

15、外出

　　路林丘与若水云刚回到公司，于时便走了过来，关切地道：“回来了？没事吧？”
　　“没事。”路林丘恢复了往日的沉着，微笑着道。
　　“于总，叫您费心了。”若水云致歉。
　　“你们说的哪里话，大家都是同事，应该的。”于时微笑着道，“我方才也没帮上什么忙。”
　　“于总，下午我们再研究一下西泽项目的事吧。”路林丘道。
　　“二位先忙，我去整理资料了。”若水云道。
　　“你休息一会儿吧。”路林丘道。
　　“是啊，水云，不着急整理，你先休息一会儿。”于时道，“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
　　“不用麻烦了于总，我不饿。谢谢您！”若水云说罢，回了办公室。
　　方才在情非得已咖啡馆的情景，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顿时又觉得紧张、惊恐起来。自己方才那股硬横劲不知是打哪里来的，完全超出了她的意料，确切地说是根本不像是她。这令她更加纳闷了，百思不得其解。她倚靠在椅子上，闭上了双眼，就这样歇息一会儿，感觉是有多好！
　　易世宇见若水云靠在椅子上，以为她睡着了，便一拂手，一阵轻风飘过，若水云顿时觉着温暖了，空调的冷风似乎吹不到她了，果真舒服地睡了过去。
　　“哎……”易世宇叹了口气，“真是冤孽……冤孽……不过，幸好你无事，不然，叫我如何向他解释！都五千多年了，沧海桑田，几经轮转，你们就不能放下吗？何苦如此！”

　　“好啊，易世宇，你竟敢坏本座好事……”在路林丘和若水云从情非得已走后，苦情的微笑瞬间消失了，阴云密布了全身，冷笑道，“可那又如何？你能怎样？哈……哈哈……”
　　“墨千擎，你等着，好戏还未开始呢！”苦情一笑间，便出现在了临境森林的破栅栏旁。
　　“好些日子没来看你了？”苦情道，“你过得如何？”
　　“你说呢？”棕熊反问道。
　　“你在这里一定很闷吧？嗯……也难怪，毕竟五千多年了，山水更迭，而你依然是旧模样，也只能是旧模样！”苦情感慨万千，“墨千擎，有时候本座会想，若是当初我们各自没有做出那样的选择，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一定与现在不同吧……只是，可惜呀……可惜，无人回得去了……”
　　“苦情，事已至此，说这些有何用？”棕熊幽幽地道。
　　“岁月无情，苦情有情……”苦情眼眶湿润了，“可是有情，作何用？！”
　　“山水无老，天地有情，万般作为，皆有结果！”棕熊望着天空，幽幽地道,“兴许，终会有那么一天的……”
　　“不会的，永远不会有！”苦情道，“你等不到了……兴许，本座还有机会……”
　　“那我们可以走着瞧。”棕熊道。
　　“好啊，本座很是期待呢！”苦情道，“噢，对了，你须得先从这破栅栏里出来，才能讲别的，对吧？！哈哈哈……”大笑着，瞬间遁了。
　　棕熊喃喃地道：“影竹，你说……你说若水云……她会记起吗？那些过往，那些岁月，山川水泽，花开花谢，你还在吗？……往后的日子里，还会有怎样的风浪？”终究没能忍住，哽咽起来。

　　若水云不晓得倚靠在椅子上睡了多久，直到于时进来将她唤醒。
　　“水云？怎么睡着了？”于时道，“可别感冒了。”
　　“我睡着了？”若水云无知无觉地道，“不好意思，我最近可能是太累了，不知不觉靠在这里睡着了。”
　　“是啊，最近是太辛苦！你都睡了两个小时了。”于时看了看手表，笑道，“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觉着一身轻松呢！”若水云微笑着道，“于总，您坐。”
　　“别客气。”于时笑道，“把西泽的相关资料给我一下，我去找路总再商量商量，你忙你的就行。”
　　“行。”若水云将资料递给于时。
　　于时拿着资料去了路林丘办公室。

　　“苦情，你究竟想做什么？”易世宇质问苦情，“你把他们害得还不够吗？你还想怎样？”
　　“本座害他们？”苦情愤怒地道，“是本座害的吗？那又是谁，害的本座？”
　　“不管怎样，若水云都是无辜的！你不要企图伤害她。”易世宇道，“再怎么说，她也不过是个无法无术的人类女子！”
　　“无辜？伤害？”苦情苦笑道，“……你根本不懂……”
　　“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还不够吗？”
　　“够啦，易世宇，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本座？”苦情胀红了眼，怒道，“与其在这里教训本座，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解救墨千擎吧！不过，无论你怎么想，都只会是徒劳，他是出不来的！他只能日日岁岁被禁锢在那个破栅栏里，亘久不得出！”
　　“废话！你这会儿倒是充起好人来了，真是天大的笑话……”易世宇愤怒地道，“这一切还不都是你害的？若你再敢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本公子定然不会放过你！”
　　“笑话！本座等着！”苦情甩下这句话，便消失了。

　　又过了两日，于时告辞回了杭州。于时走后，路林丘接连一星期没去公司，众人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过来问若水云。若水云告诉他们自己也不晓得路林丘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了。他仿佛是凭空消失了。
　　事实上，路林丘独自去了法国。这段时间，他太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若水云的影子每日都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与其他所有人都不同，三十多年来，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有时候，他会突然觉得若水云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或者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那是一个遥远的国度，是他从不曾见过，也不曾想过的时代。这种感觉揪着他的心，令他无法安眠！
　　已是凌晨三点，他依然毫无睡意，便起身来到院子里，这是一个很大很美的庄园，路林丘给它取名叫“贝里庄园”。贝里庄园是他在二十八岁那年买下来的地方。庄园里的夜晚十分幽静，夜色很美，风轻柔地吹过，碧绿的草坪，茂盛的树木，鲜艳的花海，一切都如仙境一般，叫他流连忘返。他张开双臂，贪婪地呼吸着夜风，嗅着花香，深深陶醉在其中！
　　他忽然感觉这个情景好生熟悉，仿佛在什么地方经历过，眼前的花草与树木似乎都在同他讲话，可是他却什么也听不到。在院子里呆了许久，他才重新进去屋里，重新躺在床上，一觉睡到天亮。实际上，他根本也只睡了很少的时间，因为在他重新上床时，已是凌晨五点钟了……

　　路林丘去了NT，见到了贝尔讷。贝尔讷笑着拥抱他，他笑着回以拥抱。
　　“路，好久不见，你过得怎么样？”贝尔讷热情地道。
　　“一切都好！”路林丘道，“NT怎么样？”
　　“不太好，最近经济波动比较大，NT有些困难。”贝尔讷郁郁地道，“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些不好的消息的，可还是想说。你知道的，我总是想将心事说与你听。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
　　“说说。”路林丘道，“看我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最近全球经济有所波动，电子技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然后，间接就波及到了NT。”贝尔讷道，“我一直在想法子，可惜我的脑袋好像被掏空了，一无所获，气馁极了。路，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贝尔,转换个思路，将NT从网络设备的研发扩展到网络软件的开发与设计，然后慢慢将网络软件的开发与设计拓展为主营业务，这样说不定会有转圜的空间。”路林丘分析道，“你觉着呢？”
　　“转换主营业务！创新？对，就是创新！路，你真是我的好朋友，这个点子我怎么就没想到。以后你可要经常来里昂，NT会想念你的！”贝尔讷异常兴奋，继续道，“我要怎么感谢你呢，我的朋友。不如你来我家吧，卢西娅十分惦念你，她会给你做好多好吃的。还有克拉尔和尼诺见到你也会很高兴的。你知道的，克拉尔就喜欢你这样帅气的男人，而尼诺喜欢酷酷的超人，这两样你似乎都具备。哈哈……”
　　“哈哈……”路林丘笑了起来，“那便明日，明日我去你家拜访卢西娅、克拉尔，还有尼诺。”
　　“一言为定。”贝尔讷道。
　　“一言为定。”路林丘笑道，“贝尔，你中文进步很大嘛，都会说成语啦。”
　　“那是自然，以后我还要多学点。”贝尔讷笑道，“现在我必须得走了，下午还有会议，就是要讨论怎么应对这次动荡的事，十分重要，我得马上回公司。拜拜，路。”
　　“拜拜，贝尔！”路林丘笑着向贝尔讷道别。
　　“哦，对了，路，你这次回来，还是住在贝里庄园吗？”贝尔讷道，“我差点忘记这事了。有时间，我还得去看望你。快告诉我。”
　　“是的，就住在贝里。”路林丘道，“不过，这次我在这里呆的时间可不长，陆林还有一大堆事，我得尽快回去。”
　　“那好吧，真遗憾！不过，在你走之前，我一定会去看你的！”贝尔讷笑道，“不包括你明天来我家。”
　　“拜拜，贝尔。”路林丘笑道。

　　第二天路林丘就去贝尔讷家拜访了。贝尔讷跟路林丘讲英语，偶尔冒出几句中文；卢西娅讲法语；尼诺讲法语；克拉尔讲法语，偶尔讲几句英语。
　　“路,好久不见！”卢西娅热情地拥抱了路林丘。
　　“路，你怎么才来？”尼诺生气地道，“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你去哪了？”
　　“路,你又帅气啦！快来，我画了你的画像，你快来看看像不像。”克拉尔不管旁人，径直拉上路林丘的手，往画室跑去。
　　“克拉尔，亲爱的，你慢点跑，我跟不上你啦。”路林丘笑道。
　　“得快跑，不然尼诺就把你抢走了，”克拉尔答道，“我得占着你。”
　　“克拉尔，你还是这么洒脱。”贝尔讷笑着打趣道，“路，你可得小心，克拉尔经常扬言要霸占你！”
　　克拉尔将路林丘拉去她的画室，画室中央放着一个一百二十公分高的画架，画面上挂着一个淡紫色薄纱。克拉尔迅速地将薄纱取下，露出了一幅画，上面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说是小伙子，却还长着几根胡须，头发凌乱不堪，眼睛睁得很大，嘴角咧开，似乎是在笑，又不像是在笑，总之是个很奇怪的表情。
　　“克拉尔，这个，难道就是我？”路林丘无奈地笑了。
　　“是啊，我画的好不好？”克拉尔笑嘻嘻地道，“我每日都要看好几遍，越看就越觉得帅爆了。路，你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啊？……”路林丘哑口无言，尴尬地笑了几声，道，“克拉尔，你是说这个叫帅？”
　　“当然！”克拉尔理直气壮地道。
　　“好吧！你又给我上了一课，让我重新认识到‘帅’这个概念。”路林丘指着画像道，“不过，你也太高估我了，我可没那么帅。这个人，他比我酷多了。”
　　“他虽然又酷又帅，但在我心里，还是你最好看。”克拉尔想了一会儿，认真地道。
　　“哦，嘿嘿……”路林丘尴尬地笑了。
　　正在路林丘和克拉尔有说有笑时，贝尔讷喊道：“路，快来，看卢西娅为你准备了什么！”
　　“路，来，这可是我费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做的，你一定要多吃点。”卢西娅喊道，“克拉尔，你别老缠着路。”
　　“来啦。”路林丘边应着，边朝外走。
　　“路，他们真坏，又来打搅我思考。”克拉尔嘟着嘴巴，生气地道。
　　“你思考？”路林丘道。
　　“对啊！”克拉尔道，“走吧，你得多吃点，你都瘦了。”
　　“克拉尔，你这是阴谋。”尼诺跑过来，指着克拉尔，大叫道，“你是在策划着怎么能留下路。路才不会上你的贼船！路要跟我玩，爸爸新买了一把水枪，路要跟我玩水枪！”
　　“哈哈哈……”路林丘看着姐弟两人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
　　卢西娅果然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满桌子的菜肴，直看得路林丘眼花缭乱。
　　“路，你不知道，伯里斯太太总是炫耀她那金黄色的头发和她家的狗，好像就她的头发和狗最金贵似的。”卢西娅悻悻地边吃边道，“我上个月还去了一躺贝里庄园，那可真是个好地方！只可惜你不在！安斯其可真是个老滑头！不过，他把贝里打理的倒是井井有条。如此看来，他也算是个不错的老滑头。”
　　“路，最近科莫刚从英国回来，听他说你打算在里昂开一个酒庄，是不是真的？”贝尔讷停下手中的刀叉，认真地道，“我一听，就觉得靠谱，这里的葡萄酒好样的，你完全可以加快动作。”
　　“我是在考虑，上次在邮件里跟科莫提起过。”路林丘道，“这次来里昂，是打算去罗纳河谷走一趟，多了解一下葡萄酒的事。”
　　“那好极了！”贝尔讷道，“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兴许我能帮上点什么忙。”
　　“那路某先谢过！”路林丘调侃道。
　　“少来！”贝尔讷笑道。
　　“不过，你放心，就是科莫带着我去，他十分熟悉。”路林丘接着道。
　　“贝尔一说起工作的事情，就全身都是劲！他的精力全用在了工作上。”卢西娅讪讪地道，“你知道的，路。”
　　“亲爱的，多吃点。”贝尔讷说着，往卢西娅盘子里夹了一块牛肉。

　　席上，贝尔讷和卢西娅向路林丘讲了许多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是严肃的，有些是有趣的，路林丘听得有时皱眉，有时开怀大笑，这顿饭大伙吃得很是开心。吃完午饭，路林丘又被尼诺拉过去玩了好大一会儿，玩水枪，玩坦克，玩了好几种玩具。路林丘告辞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五十分了。
　　“再见，路，你一定要多来里昂看看我们。”卢西娅跟路林丘道别。
　　“过两日，我去贝里看你。”贝尔讷挥手向路林丘道别。
　　尼诺和克拉尔也不停地向路林丘挥手道别。
　　路林丘走出好远了，克拉尔还站在那里大喊：“路，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去中国找你的！你一定要等着我！”
　　“路，下次你来的时候，我准备更多些玩具等你。”尼诺大喊道，“弹珠、手枪、马车、汽车、飞机，还有其他的，一定让你玩个够！”
　　路林丘开心地笑着，向后朝一家四口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