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梦生》寅玄

49、蓝衣少年

　　近日来，墨千擎运起功来毫不费力，而且功力大增，他认为一定是灵仙草的功劳。只是，眼下他还没有办法亲自去感谢幻巾婆婆，待到他破栏而出的时候，一定会亲自登上灵芋山，向幻巾婆婆好生道谢。
　　虽然还无法破栏，但他明显感觉到与破栅栏相处起来没有先前那般辛苦了，反而还多添了几分默契，这令他感到十分惊奇。
　　“你是说，破栅栏与你产生了默契，而且越来越有默契？”易世宇诧异地道。
　　“是的。最近我明显感觉到了。”墨千擎点头道，“而且，眼下我一直保持人身也完全可以了，并且没有任何不适。不像以前，虽能自由化形，但化为人身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就会全身苦痛。这几日来，我每日以人身现身，却无任何不适！莫非……也是灵仙草的功劳？”
　　“有可能！不管怎样，这都是好事。”易世宇道，“不过，你还是要多加小心，尽量还是不要让苦情知晓你能自由化形的事，不能让他知晓你可以不用化为原身了，更不能让他知晓你和破栅栏产生了默契。否则，他一定会想法子对付你的！”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墨千擎道，“最近……她怎么样？”
　　“又是她！本公子每次来看你，你都要问她，你就不能多关心关心我呀？”易世宇佯装生气地道。
　　“你不是好好的么？再说了，有乐乔照顾你，能有什么事，我放心得很。”墨千擎道，“我真的担心苦情会伤害她，也……也担心她生活得不开心！”
　　“不开心？我看她过得不要太开心！哪个能像你，一个人在这里孤独寂寞，却还满心都是别人！”
　　“她过得好，我便放心了！”
　　墨千擎是伤心的，他只希望若水云能一直属于他一个人，永远都不要有其他男子出现，可眼下他自身难保，总不能叫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等他！毕竟，她只是人类，一生短短不过百年，何苦让她难过！再者，她每次轮回重生之后都不会再记起他，确切地说是自第二次轮回后她便永远遗忘了他！他对于她而言，是不存在的！而她对他而言，却是他全部的姻缘与情殇！
　　“世宇，你再去凡界一趟，代我去看看她！”终于，墨千擎还是讲出了这句他已讲过许多次的话。
　　“不去！”易世宇赌气道，“道亭约了我去下棋。没工夫去凡界！”
　　“世宇……”
　　“说了不去，就不去！”易世宇撂下这句话，就走了。虽然他嘴里这样讲，但还是朝着凡界去了。要他不去帮助墨千擎，他的确做不到。尽管他认为墨千擎这样做纯属自讨苦吃，但他还是要去看看若水云，只为了墨千擎！
　　易世宇捻了个传音决，告诉道亭：“眼下有急，无法赴约，改日再下。”
　　道亭连连摇头，自言自语道：“不来赴约？看来又去找墨千擎了。只有去找他，你才会爽约。看来这棋，也只能改日再下喽。”

　　易世宇来到凡界，第一个去的地方便是陆林公司。若水云办公室空空的，路林丘办公室也是空空的，他翻遍了整个陆林，都没见着二人。
　　“去哪儿了？里昂？”易世宇思忖着，“该不会又去杭州了吧？”
　　正琢磨间，墙角忽然显现出一个人影，瞬间闪过。易世宇急忙跟了过去，那人似乎发现有人跟踪，长袖一挥，一片浅淡的雾气便出现在了易世宇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就趁着这一刹那的工夫，那人便消失了踪迹。
　　这个一闪而逝的人正是白霓裳。这会儿，她见已甩去易世宇的跟踪，便轻蔑地道：“哼，易世宇，想跟上本姑娘，可没那么容易！”
　　“竟然跟丢了！”易世宇暗道，“看此人衣着身影都全然不像是人类，方才那层雾气中充满了妖气，能放此妖气者定是妖物无疑……会是哪路妖物呢？来陆林做什么？这里不过是一群人类而已，与妖灵界能有何瓜葛？……”
　　“先不管了，先找着若水云再说。”易世宇琢磨着，捻了个寻身诀瞧去，便瞧见若水云正在丘云别墅。
　　此刻，她手里拎着一个浇花喷壶，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路林丘站在旁边，手里也拎着一个浇花喷壶，微笑地看着若水云浇花。过了一会儿，若水云将手里的喷壶交换了路林丘手里的喷壶，若水云接着浇花，路林丘则是将若水云换过来的那只喷壶盖子拧开，往里面注水。易世宇看不下去了，一挥手，画面便不见了。
　　“你们这画面，真该让墨千擎看到，好叫他死心！”易世宇愤愤不平，嘟囔道。
　　下一秒，他便出现在了丘云别墅的花园里，就站在路林丘的旁边。
　　“前天，当于时说是因为我的时候，你为何那么激动？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路林丘看似不经意地轻声道。
　　若水云没有回头，正在浇花的手臂略微停顿了一下，答道：“没有。听到于时那样讲，我当时太害怕了，怕你有危险，才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的！”
　　“前两日，见你情绪不稳定，我便没有问。”路林丘走上前去，夺下若水云手里的喷壶，柔声道，“如若你有什么心事，不妨告诉我，让我与你一同分担，好吗？”
　　“我知道。我真的没事。”若水云道，“不过，我觉得于时的话好像还是没有讲完，不晓得是否还有隐瞒。我心里总是忐忑，怕再出什么事。”
　　“我也这么觉得，于时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们。我会再寻机会与他沟通的，希望他能不再保留。”路林丘讲着，伸开双臂，眼看就要将若水云抱进怀里，却突感手臂莫名地疼痛了一下，不得已垂下了下去。
　　若水云惊奇地看着路林丘，问道：“怎么啦？你的手臂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疼痛了一下。”路林丘笑着摇摇头。
　　“莫不是抽筋了？”
　　“没有。没事。”
　　“让我瞧瞧。”若水云拉起路林丘的手臂，刚要掀起袖子，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块洁白色的衣角，就在路林丘的身后。若水云骤然一惊，拨过路林丘的手臂，朝他身后看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委实吓了一大跳，只见一个长发纶巾，全身白衣的青年男子，此刻就站在路林丘的身后，正怒气冲冲地瞪着她。此男子正是那次在若水云面前现身的易世宇。若水云吓得一个趔趄，后退几步，差点跌倒，幸好路林丘及时扶住了她。
　　“你怎么了？”路林丘关切地道。
　　“我……我……他……他……”若水云双眼惊恐地看着路林丘的身后，支支吾吾地讲不利索。
　　路林丘顺着她的目光向身后看去，却见身后空空如也，并无他物。
　　“什么也没有呀，”路林丘道，“你看到什么了？”
　　“……没……没什么……我累了，回房休息了！”说罢，不等路林丘答话，便急速离开了。
　　若水云回到房间，锁上房门，试探着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地，易世宇便现身了。他依然怒不可遏地瞪着若水云。
　　“你究竟是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究竟想干什么？我与你认识吗？你穿成这样，究竟是何方人士？”若水云壮着胆子，几个问题一股脑问了出来。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且问你，你是不是看上路林丘了？”易世宇十分恼怒。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上次你出现就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压根听不懂，也弄不明白！不过，我想我们根本不认识，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再次直面易世宇时，若水云心里平静了不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如若还像个惊弓之鸟，恐怕早就被吓破胆，卧病休息了。
　　“没关系？你说得倒轻巧，你好好想想，给你那么多提示了，你还是这么一窍不通，我真不明白他究竟看上你什么了！真替他不值！你不能与路林丘在一起！”
　　“为什么？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为何要听你的话？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唬住我！我承认，我以前是恐惧，可是以后我不会再害怕了，有什么事情你冲着我来，别去伤害路林丘！”
　　“我伤害路林丘？你动动脑子吧，我来这里的任务是保护你！你以为我想来吗？若不是他求我，若不是瞧不得他那个样子，我才懒得来这里，才懒得搭理你这个……这个忘恩负义，见异思迁的女人！没心肺的女人！”
　　“你说谁忘恩负义，见异思迁？”
　　“说的就是你！你和路林丘在这里卿卿我我，你有想过他吗？当然，你不会想他！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不知道他都为你做过些什么！说你忘恩负义，都是轻的！若水云，实话告诉你，我不会让你与路林丘在一起的！你这样做，太辜负他了！你知道吗？他日日夜夜、分分秒秒都在受苦，而你呢，却在这里与别的男人欢乐！你当真都忘记了吗？”
　　“是，我是看上路林丘了，那又怎样？他值得！我就是喜欢他！你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你从来不告诉我，我也没有见过！他是什么人，是做什么的，多大年纪，家中还有谁，这一切的一切我都不晓得！他对我来说，就是个不存在的人，懂吗？凭什么……凭什么要我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放弃我现在的生活？这对我不公平！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六年了，我经常会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还亲眼见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孰真孰假，叫我怎么分辨？我又如何相信你？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想过普通的生活！麻烦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你口中的那个人，他与我没有关系，听明白了吗？瞧瞧你的衣着装扮，有一丁点像这里的人吗？你无缘无故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还讲了那么些叫人听不懂的话，却是为什么？但凭一个陌生人的一面之词，我就要相信吗？试问若换作是你，你能做到吗？”
　　“伶牙俐齿！无可救药！”易世宇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然后，衣袖一摆，若水云便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虽看不到脸，但还是能分辨出那是一个翩翩少年，着淡蓝色长衫，蓝带束腰，长发垂落及腰，头顶挽着一个发纶，尽管影影绰绰，却也足见那绝世风华。
　　“你可看到了？”易世宇愤愤不平地、一字一顿地道，“看到他，你还是不信吗？”
　　“不！不可能……不是的……这怎么可能……”若水云浑身颤抖着，盯着易世宇道，“梦？梦里……他是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人？”
　　“答案你自己去寻吧！我只能做这么多了！若是让他知道我让你知道了这些，而且还看到了他，他一定会怪我的！但是，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你投入别人的怀抱，让他孤自吮伤！”易世宇没了刚才的怒气，显得无可奈何，“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一切都变了！你也变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若水云怔了半晌，方才想起来问：“苦情……苦情，你是不是认识？”
　　可是，易世宇不会再回答什么，因为他早已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