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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错认 ...

  •   白衣花店每日照常营业,若水云也几乎每日都造访情非得已咖啡馆,可尽管如此,她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苦情了。
      这日,她又去到情非得已咖啡馆,当时贾震正在柜台忙活,见她进来,笑嘻嘻地道:“若小姐,您来了?”
      “小震,苦情在吗?”若水云微笑道,“我有事找他。”
      “若小姐,实在不巧,”贾震笑道,“他不在。”
      “他近来怎么总是不在?”若水云道,“去哪儿了?”
      “老板的行踪,我们做店员的,哪会知道呢。”贾震笑道,“您要来杯咖啡吗?”
      “不了。”若水云笑道,“我去他办公室等他。”
      若水云一边说一边往里走,贾震见状,迅速从柜台里侧窜出,挡在了她前面。
      贾震如此反应,动作如此之快,委实令若水云吃了一惊。
      “小震,你这是做什么?”若水云道。
      “那个……若小姐,我们老板交代了,任何人都不准进他的办公室。”贾震十分不好意思,笑呵呵地道,“我也没法子,老板这样交代,我也只能这样办。要不您先回去,待老板来了,我转告于他,您看可以吗?”
      若水云任何言语都不再讲,只将目光冷冷地、紧紧地锁住了贾震。
      贾震受不住那样探究的冰冷目光,不禁打了个寒战,怯生生地道:“或者……或者您也可以在这里等。我给您冲杯咖啡,您坐着等,好么?没准老板一会就回来了。”
      “不必了!”若水云目不斜视地盯住贾震,道,“麻烦你转告他,我找他确有正事,并且是极为重要之事。我希望能尽快见到他。”她的声音冰寒到了极点,以致于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是,是,是,我一定转告他。”贾震连连点头道。
      今日的若水云委实令他吃了一惊,从未曾听到过她用如此冰寒且又不容置疑的态度讲话。明明是那般娇柔清丽的女子,却全身上下尽渗着逼人的寒气,叫人不寒而栗;然而,恰恰又自带一种凄冷异常的美丽!
      这一刻,贾震迷迷糊糊地好似明白了点什么,又好似更加不明白了。再就是不自觉地联想到了自家老板的行为表现:从未见过他与别的女子有任何来往;与他有过来往的女子,除了若水云,就只有若水云。在面对若水云的时候,无论他是何种境况,身上都总是会折射出一种掩饰不了的喜悦。
      被贾震这样一拦,若水云也没去为难他,而是退出了咖啡馆,打定主意等苦情的回音。可这一等,便一直等到了晚上,苦情仍是一丁点消息都未传来;而情非得已咖啡馆也一如往常,没见到任何异常。
      直到此时,若水云方才意识到不能再这样干等下去了,须得做点什么,否则若想查到真相,恐怕是不可能了。
      于是,第二日,她便乔装打扮了一番,一改往日的风格,穿上了白色的运动裤和宽大的白色连帽卫衣,戴上一顶黄色鸭舌帽,把头发挽进帽子里,又加了一个黄色口罩,整张脸几乎都被覆盖住了,看起来仿若不谙世事的阳光少年。
      若水云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又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破绽,方才自信满满地道:“这样的乔装打扮,如同换了个人,料想那贾震也瞧不出是我!”
      果然,当她走进情非得已时,贾震热情地招呼道:“先生,您想要点什么?”
      若水云不露声色,指了指拿铁咖啡。
      “您是想要一杯拿铁吗?”贾震依旧热情满面。
      若水云点点头。她时刻注意着贾震,当贾震转身去冲咖啡的时候,她立即以极轻的脚步快速闪到了柜台后面的苦情的办公室门口。但是,当她正要扳门把手时,门却自动打开了一条缝,她便借机闪身进去,随后轻巧地关上了房门。
      这一切犹如行云流水,贾震宁是一丁点也没发现。
      “果然没被发现!”若水云沾沾自喜道。

      然而,当她转过身去的时候,一个人冷不丁地进入了视线,那人正站在离她一米左右的地方。这一惊一吓,令她跌倒在地,但她又迅速稳定心神,仔细向那人瞧去。
      “是你?白霓裳!”若水云震惊得无以复加,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这句话应是本姑娘来问你,”白霓裳冷哼道,“你为何会来这里?”
      “这与你有何干系?”
      “这是苦情的办公室,当然与本姑娘有干系。”
      “苦情的办公室为何要与你有干系?”
      “本姑娘为何要告诉你!”
      “你是苦情什么人?”
      “好奇心竟这样重!”白霓裳冷笑一声,继而换作一副妖娆的姿态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本姑娘只好告诉你喽。”
      “你且听好了,”白霓裳衣裙一摆,自我陶醉地道,“他是本姑娘生生世世都要跟随的人!懂了吗?”
      “你说什么?”若水云闻言,又惊又惧,“你是白鱼精,他是人,你怎么可能生生世世跟随于他?”
      白霓裳冷哼一声,没有作答,只管上下打量着若水云。
      “上次出现在陆林办公室要杀我的人,是你,对吧?”若水云正色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们压根不是同类,我与你并无冤仇。”
      “并无冤仇?”若水云的话似乎严重刺激到了白霓裳,她怒目圆睁,愤怒地吼道,“谁告诉你的?是谁告诉你我们没有冤仇的……如若不是你,我又怎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这一切,全是你害的!”
      “你在讲什么?”若水云感到十分疑惑,“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是!你听不懂!你当然听不懂……你一走了之,投胎转世,将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又怎能听得懂?可我呢……却要生生世世受这相思之苦!而他,就连多瞧我一眼都不肯,心里只装着你!只装得下你……”白霓裳苦笑着,眼睛里竟然涌出了泪花,无限悲伤地道,“我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次回眸间的浮光掠影,在他的生命中丝毫没有印记……哈……哈哈哈哈哈……”
      讲到这里,她放声大笑起来,笑里闪着泪光,悲哀里浸着痛快。
      见白霓裳如此模样,若水云心里竟生出一丝怜悯,软声道:“你的故事,无需告诉我!”
      “是吗?”白霓裳身体前倾,露出凄美的狞笑,“是你!都是你害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你死了,你说,他还会记挂你吗?本姑娘可好奇了,倘若这世上没有了你,他会不会就能多看本姑娘一眼了!?”
      “你想做什么?”若水云听她这样讲深感不妙,向后连连退了几步,想要开门逃出去。
      “想要逃?当本姑娘是菩萨?”
      白霓裳话音刚落,鱼鳞甲便自她眼中穿出,闪着五光十色的异彩,迅猛而又凶狠地刺向若水云。
      白霓裳这一击,若水云知道自己根本躲不了,就在她以为要丧命于此的时候,一道掌风骤然打来,截住了鱼鳞甲的去路,将鱼鳞甲震了开去。接着,一个青年男子便凭空出现在了若水云与白霓裳的旁侧,与二人一同围成了一个三边形。
      若水云虽惊恐万分,却壮着胆子向男子瞧去,只见他身形魁梧,虎背熊腰,身着黑色长衣,脚踩黑色长靴,头顶打了一个发髻,浓密的黑发垂落下来,看不出是什么朝代什么时期的服饰。他带着黑色面罩,只露出眉毛、半个鼻子、两只眼睛和宽阔的额头,却也足见那两道眉毛宽浓有力,眼睛圆大有神,睫毛粗黑有序,鼻子高挺强劲。他虽然皮肤黝黑,还遮去了半张面目,但依然能让人一眼就分辨出他那堂堂的相貌和威武的雄姿。
      此男子正是苦情,本尊面目,若水云不曾见过。衣裳、靴子和发型发饰正是之前在白河沟养伤之时,白霓裳为他装扮的样子。
      “你……”白霓裳见来者是苦情,万分激动,却更为悲伤,手指着若水云,面向苦情道,“在你的心里,当真就只有她?”
      “你若再敢伤她,本座就要了你的命!”苦情恶狠狠地道。
      “哼,好啊,那你杀了我呀!”白霓裳满眼泪花,凄凉地道,“我活成如今这步田地,还能眷恋这条命不成?”
      “本座早已警告过你,”苦情冷声道,“你却至今都执迷不悟。”
      “我执迷不悟?”白霓裳苦笑道,“五千三百年来,执迷不悟的人,何止我一个!你对她如此念念不忘,有何脸面说我?”
      “本座的事,岂容你非议!”苦情冷语道。
      “五千三百年了,她此生已到这里,你还要这样等下去吗?无论你如何等待,她的心里也不会有你!”白霓裳悲道,“她若不在了,你兴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若不在了,本座便毁了万界!”苦情愤然道,“白霓裳,你于本座而言,不过是一粒浮尘,无关云烟,更说不到缘分。而她,若水云,实为本座毕生所爱!你若再敢动她,本座便先动了你。”
      “随你怎样!万界种种与我何干!我所在意的,只你一人!”白霓裳既哀又怒,“倘若你对我没有丝毫情谊,当初为何要救我?是你先招惹我的,却要怪上我!而且……而且在白河沟,你也曾对我展露过一面温情……虽然……虽然只有那么一次,却也能足慰我平生!你想逃开我,没有门路!”
      “不自量力。”苦情从口齿中逼出这几个字,而后一掌劈向白霓裳,掌风如雷,凶狠凌厉。
      白霓裳却不躲闪,直挺挺被掌风劈了个正着,鲜血“哗啦”一下自她口中喷出,而她依然站立,怒目瞪向苦情。
      “你……”苦情惊道,“为何不躲?”
      “躲?我躲得了吗?”白霓裳哈哈大笑起来,“苦情,你好狠……”
      继而又狞笑地看向若水云,讽道:“若水云,你莫要得意,你可晓得他是谁?他就是……”
      白霓裳才刚讲到这里,一棵枯树枝便迎面飞了过来,托上她,遁了去。

      屋内瞬间又恢复了平静,然而若水云的心却更加无法平静了。
      “你怎么样?”苦情关切地道,抬手便要去摸若水云的脸。
      若水云快速躲了过去,一言不发,伸手便朝苦情的面罩抓去。苦情本有功法傍身,轻轻松松地便躲了开去。若水云没有收回手,眉头微蹙,眼里蓄满警觉,却又熠熠生彩。
      “你是谁?”若水云问道,语气异常利落,又坚定不移。
      “你没事就好!”苦情掏出一棵枯树枝,递到若水云依然举着的手里,轻声道,“这棵树枝,你拿着,遇上危险的时候,你拿出来摇它三下,我便会立即赶来救你。”
      若水云没有接那枯树枝,而是紧紧地盯住苦情的眼睛,她总觉得这双眼睛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白霓裳说的,是不是真的?”若水云接着问道。
      苦情不讲话,只瞧着她。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若水云眼里蓄满了泪水,浑身颤抖着,无比激动,“是不是真的?那个人……是不是你?究竟是不是你?我梦里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你?”
      苦情依然不讲话,依然只瞧着她。
      若水云哀怨地摇摇头,转身跑到挂着那副画的墙面跟前,指着画卷道:“他,这个画中的白衣少年,是不是你?究竟是不是?你说话?你说话!”
      对于苦情的相救和无动于衷,若水云无可奈何,却又怨怒交织;对于自己的感觉和猜测,她又惊喜不已,百感交集;以致于彻底崩溃,失声痛哭起来。
      “你今日为何要穿这身衣服?为何是黑衣?还要带着黑色的面罩?你不是应该穿淡蓝色的衣服吗?”她泪崩,“在我梦里,那明明是一身淡蓝色的衣服……是淡蓝色,不是黑色……可是……可是为什么……”
      “你累了,”苦情强压住怒气,以温软的声音道,“我送你回家!”
      “究竟为什么,你告诉我!”
      “够了!”苦情见若水云执意要问,怒气再也压制不住了,愤然喝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再问了!”
      他这一声呵斥,委实将若水云镇住了,她顿时停止了哭声。
      “你不是他!”若水云迅速抹去眼泪,摇头道,“你不是他!他不会如你这般凶狠,他不会这般吼我。你是何人?”
      “废言废语怎么这么多!”苦情不耐烦地道,然后衣袖一挥,若水云便径直落在了白衣书店内。
      “哼,你送得回来我的人,却送不回来我一探究竟的心!”若水云自语道。

      若水云清楚地记得,梦中人是那样温柔,那样清风和煦;画中白衣少年的眼神是那样清澈,那样情意绵绵。梦中人的身形消瘦颀长,风华卓然;而今日那个黑衣人却高壮威凛,眼神凌厉凶狠,整个人从内到外皆透着一股阴沉郁寥的气息,与梦中人毫无一丝相像。
      “不,他不是你!那个黑衣人不是你,不是我要寻的你!”若水云伤情地自语道,“对不起!我乍一听太激动了,以致于错乱了神志,认错了人……”
      “……我竟将他人认作了你……我怎能将他人认作是你……”若水云说着,一下子跌坐在座椅上,座椅晃了一下,险些倾倒。
      狂喜落败后的狂哀,如同晚秋里的最后一片落叶,在茫茫四野间凄惶坠落。
      孤寂,无边的孤寂!
      无边的孤寂裹挟着若水云柔软的身心,辗转化成一抹影子,毫无怜惜地侵入她的眼睛。
      “兴许孤寂才是人生最终极的归宿!”
      太累了,她实在是太累了,她想要好好睡一觉了……
      这么想着,她竟真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一个时辰?一日?一年?还是一辈子?亦或是更久,久到她的梦中人还是那个懵懂少年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穿着淡蓝色的长衣,携着光,踏着风,沐着笑,向着她翩翩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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