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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囚笼 ...

  •   第一章囚笼

      当沈明宓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刺眼的阳光叫她瞬间睁不开眼,她也不记得自己这是睡了多久!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阵女子的娇笑,其中更夹杂着夫君的声音,沈明宓苦涩一笑,想必那就是夫君数月前新娶进来的侍妾吧!

      想当初,她好歹也是这伯爵府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嫡子正妻,当初出嫁前也有不少大家闺秀艳羡不已,嫁进府后她听从继母的教诲,上至公婆,下到姑子小叔,无不恭谨照顾,对于夫君更是时刻体贴入微,想不到,也才数年的时间,她竟落到了这般田地。

      回忆此,喉间猛然涌上来股浓烈的腥甜,她拿起手帕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房间的门被打开,春桃端着茶水进屋,看着贵妃榻边素色手帕上明显的血红,心里悲痛不已,眼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伏在榻边:“夫人,这梁府真不是东西,您都病成这样了,都没人来问候一句。”

      沈明宓回眸,唇边浮起苍白的浅笑:“春桃,无事,他们不来也没关系。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和秋杏还有方妈妈便将我妆奁里的首饰和银票均分了。”说着,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

      春桃擦干眼泪,上前轻轻拍打着自家小姐的背,才数月的功夫,手掌下的躯体再也不复当初的青春饱满,而是瘦削过头了,仿佛只要她拍得再重些,就能轻易倒下。

      她忍着想要流下的眼泪:“夫人,何苦作这样的打算,您还年轻,这病是一定会好的。等您身体好转些,届时姑爷一定会待您如初,,府里的人不会再瞧不起您了。”

      “哪是这般容易的事,如果他对我有心,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纳妾入门了。”沈明宓伸手轻拭面前丫头的泪眼,强颜一笑道:“长痛不如短痛,登去极乐未必是坏事,说不定是解脱。你和秋杏她们的身契我一早就烧了,你们有了自由身,我也能放心了。”

      “姑娘,您就不能看在已故夫人的份上...”这一声已是姑娘,不再是夫人,虽然是家生子,但一起长大的情份,早已超越了主仆关系。

      屋里的抽泣声断断续续,门外静谧长廊边的陈旧灯笼,正被风吹得胡乱转悠。

      一阵大风吹过,将院门吹开,一位打扮得体的嬷嬷从门外缓步而来,走到院内的正屋门口,在听到屋内的咳嗽声,她捂住口鼻,也不通报,直接“哐当”一声推开了门。

      屋内的二人突然被开门声吸引过来,俱双双看向门口,沈明宓一脸平静地由春桃扶起,她靠在榻边:“原来是老夫人院的杨嬷嬷,不知嬷嬷踏足寒舍是有何事?”

      杨嬷嬷望向榻上的沈明宓,掩去眼里的轻视,开口道“我是奉...”

      “大胆刁奴,看见少夫人不但不行礼,还用手帕捂住口鼻,我家姑娘是这伯爵府的少夫人,什么时候能轮到你作贱了!”春桃本就见伯爵府对自家姑娘的轻视不满,如今连一个奴才婆子都想爬在主子头上,瞬间气炸了!

      杨嬷嬷闻言看了眼沈明宓一眼,见对方一言不发,虽然形容憔悴,但是端正着身子,正睁着一双清泠泠的眼睛盯着自己。

      想到她到底是伯爵府的少夫人,于是拿下捂口鼻的手帕,敷衍地屈身行了个礼:“老奴是奉老夫人之命前来看望少夫人,不知少夫人病情修养得如何了?”

      沈明宓高昂起头,眼里平静无波地看着前方:“有劳祖母挂心了,明宓的风寒已好多了。”

      然而不待她说完,杨嬷嬷接着传话:“老夫人的意思是,如若少夫人咳疾未愈,您还是移到西偏院去较好,毕竟溪夫人有孕,这南风院本就不大,就怕病过到她身子上,可对肚里的孩子不好。”

      “你们也太欺人太甚了!”春桃欲起身,沈明宓依然面不改色拉住她的手:“要我移院也可以,那就请婆母和老夫人都来请我!”

      杨嬷嬷瞪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少夫人还是省些力气,好好移院,别说夫人平日里操劳府里的庶务是忙得脚不沾地,还有老夫人年纪大了也不能走动,您这不是为难人吗?”

      沈明宓摆摆手:“不用再多费口舌,不管是溪夫人看中了这院子,还是婆母的意思,必须得她们过来了我才能移院。”

      “可是...”杨嬷嬷据理力争,春桃立马上前推她走:“不用跟我家夫人说了,你还是先回禀去吧!”

      正妻给小妾移院,宠妾灭妻的手段做绝了,梁府还真是什么都不顾了!

      “秋杏,秋杏”春桃去送杨嬷嬷,刚去厨房领膳食回来的秋杏听到叫声赶紧进来,不明所以地进屋听候差遣。

      “将我出嫁前的那套百褶如意蝶戏水仙衣衫裙拿出来,然后替我换上。”不过一句话的功夫,沈明宓的额上已是薄薄的一层虚汗,脸色苍白如雪。

      秋杏心里咯噔一声,明明去年还明艳可人的姑娘,短短半年的时间,怎么就如同病入膏肓一般。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沈明宓已换好端坐在贵妃榻上,秋杏替她补上一层薄妆,经过一番梳洗打扮,脸色瞧上去已是不错。

      苍白瘦削的脸上有了胭脂的点缀微微红润,即使衣袖和腰身宽了几指瞧着过于消瘦,但是出众的容貌却依旧夺目。

      上挑的桃花眼,如月牙一般,虽不如出嫁前灼灼变得暗淡,然而就算坐着也是令人无法忽视。

      这时,门口也有了动静,春桃的声音接着传来:“少夫人,老夫人和夫人来了。”很快,多名仆妇和丫鬟簇拥着两位衣着华丽的贵妇人进来,中间的二人一招手,丫鬟仆妇们俱立在门边,贵妇人气势汹汹走上前,其中较年轻些便是伯爵夫人张氏。

      自沈明宓病后便没出过南风院,张氏也是两个多月未见她,兀自突见儿媳消瘦如此,不免有些动了恻隐之心。

      “婆母,近来可好?”沈明宓知道虽然梁家对她有意见是不可改变的,但是婆母张氏对她却一直不错,于是主动问好。

      张氏刚准备开口,身后的老夫人见对方只问候婆母,像是未见她,脸上顿时一垮,开口道:“沈氏,你的面子够大!身为正室,你不帮着照顾有孕的妾室就罢了,让你移院是通知你,还想让我和你婆母来亲自请你?”

      沈明宓看着面前如同斗鸡的老夫人,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幅嫌弃样儿,心里瞬间冷了:“祖母这是何必呢?既然如此嫌弃孙媳,为何还要管孙媳的事,不用想移院的事是你主张的吧?”

      老夫人见素来不敢回嘴的沈明宓突然回击,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这就是你尚书府的教养,不光是长得一幅妖精模样勾得轩儿不进书房,现在还敢顶撞长辈!”

      长得如同妖精?勾得轩儿不进书房看书?哪里学来的勾栏技俩...曾经就是这样污言秽语让她在国公府抬不起头来,更她与夫君有了隔阂。

      “究竟是你嫌弃我长得如同妖精,还是你们国公府原就与尚书府有旧怨,却要将这些怨恨加在我的身上羞辱我。”

      “还有,我今日要说的是,不是我勾引梁云轩让他看不进书,而是他不是参加科举的料。更别说,他的心哪在书上,三天两头地调戏奴婢,纳妾逛花楼,他何曾留些颜面到我这正室夫人脸上。”

      说完这些,沈明宓已是上气不接下气,额上冷汗密布,她无视面前两人的惊愕,吩咐身边的春桃:“春桃,将我妆奁里的和离书拿来!”

      春桃收回怒瞪她们的一双眼,小心地将妆奁内的暗格打开,取出了里面的白色宣纸,一打开上面赫然写着和离书三个大字。

      和离书的内容大概是两人自愿和离,从此以后两不相欠之类的陈述语,再下面便是沈明宓一栏和梁云轩,沈明宓一栏的手印是早已按好的。

      春桃将和离书递给了张氏,旁边的老夫人立马抢过去,看完后她不可置信地将它丢在沈明宓面前,颤抖地手指着她:“你这刁妇,哪有你先提的理,要和离也是我轩儿休了你。身为正室,只有积极主动为夫君张罗妾室方为道理,你还将它说道出来。平日里懒惰怠慢,不勤侍公婆,大婚一年了,肚子也没点动静,不管凭借哪一条都可以休了你!”

      沈明宓怒极反笑,她看了眼这偌大的主室,当真是雕梁画栋摆设精致,黄花梨木祥云纹圈椅,沉香木镂空湖光山色胡床,还有手上的甜白瓷茶杯,难怪那罗云溪想要我这南风院!

      “不和离也行,那我就要让这整个京城知道,你长孙梁云轩做的好事,和你素来享有慈祥名誉的国公府老夫人的嘴脸!”

      她们不仁,别怪她不义!

      张氏不可思议地看着沈明宓,眼里都是满满地震惊,片刻清醒过来后,老夫人已经怒不可遏:“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不过你放心,你进了这国公府就别想出去,不然你以为轩儿的原配是怎么死的!哼,我们走,就让这沈氏自生自灭。”

      说罢,老夫人和张氏伙同一大堆仆妇丫鬟离去,临走前,张氏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们走后,屋内又恢复了安静,春桃听完老夫人的话后害怕地颤抖,秋杏担忧地看着一动不动的沈明宓,轻声唤道:“夫人,你还好吗?”

      然而良久的沉默后,沈明宓才回她们一个放心的笑:“无事,你们去熬药吧,有什么事喝药了再说。”

      刚刚晴好的天突然乌云密布,沈明宓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脑海里却思绪纷纷。

      直到一碗黑黢黢的药递到她面前,秋杏将药碗放到她手上,然后从柜子里找蜜饯,拿到她跟前:“夫人快喝吧,不然就凉了。太苦了就吃点甜甜的蜜饯。”

      看着黄黄的蜜饯,嘴边酿开一抹苦笑“好,你先出去吧,方妈妈去前院帮忙了,春桃那里你也搭把手。”

      秋杏闻言点点头,轻轻地关上了门。

      沈明宓看了眼空旷的房间,老夫人离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除了必要衣物和物品这里都被人搬空了,曾经华丽的屋宇如今只剩空壳,就像自己,她伸起衣袖看着细细的胳膊,然而拿出里面的纸包,将细细的暗色粉末倒入药碗。

      浓浓的药入喉,只有快速一饮而尽才能减轻苦涩的停留。

      碗盏落地,屋外空中蓄久了的云团忽然轰隆作响,一道道雷声炸破开来,打破了表面的平静。沈明宓拿起一颗蜜饯品尝,靠在贵妃榻上等待着痛苦的来临。

      急雷过去就是一场大雨。屋子里,沈明宓将手中的水仙纹木匣子交给方妈妈,叮嘱道:“待我走后,你们便把里面的银票和首饰分了,偷偷去找夫人,她心存善意,会放你们走的。”

      方妈妈低头看着药碗泣不成声,不敢相信道:“你咋这么想不开啊,我的姑娘,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你怎么不懂。”

      春雨和秋杏两人在一旁泪如雨下,然而沈明宓却道:“我既已下此决定,你们也无需再劝...”说着,肚里已开始剧烈地疼痛,嘴里冒出团团鲜血。

      方妈妈和春雨、秋杏的哭声渐大,嘴里还嚷着:“都是我不好,没护好姑娘!我的姑娘,你的命怎如此苦。。。”

      沈明宓渐渐合上了眼睛,后面的话也没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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