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娇》梦琳铛

18、插曲

　　沈明宓接过账本，拿在手上仔细翻阅，上面赫然都是今春以来的记账，上半年都还正常，只是过了夏季之后，一直都是亏损状态，到了最近更是入不敷出。

　　见状，沈明宓合上账本，眼睛望向一直都是沉默不语的沈进，问道：“父亲，你也打算卖掉母亲的粮庄吗？”

　　沈进闻言看着沈明宓，眼里没有犹豫，沉默过后轻叹口气：“还是依你母亲的吧，与其亏损下去，不如卖了也好作打算。”

　　“是啊，明宓。”孙氏接过话：“你放心，卖粮庄的银子都会添在你的嫁妆里，到时候你出嫁肯定风风光光。这样，也不愧对天上的姐姐了。”说罢，拿起手帕拭了拭眼角。

　　一旁的沈进看了，顿时心疼地起身扶住孙氏：“好啦好啦，别忧心了，免得等下头疼症又犯了，你这么大公无私，那张氏怎会不放心。”

　　沈明珠见了也上前劝着：“对啊，母亲，大姐也知道你是为她着想。”说着，看向站着的沈明宓：“是不是，大姐。”

　　沈明宓闻言点了点头，看见面前和睦温馨的一家三口，悄悄地离开了。

　　回到倚兰院，沈明宓唤来正在监督下人干活的秋杏，直接开门见山：“今日下午至傍晚，我必须要见到你表哥。”

　　秋杏有点为难地微皱起眉头：“在哪儿？”

　　沈明宓站起身，看着妆奁上的一对子母佩，不光奶白的颜色质地晶莹，拿在手里更是温润如水。

　　这是她母亲张氏留给她的贴身物件之一，儿时的她极为喜欢，哪怕继母的两个嫡子想抢去，她也未松过口。

　　而现在，母亲随嫁过来最好的粮庄也即将失去，无论如何，她是不甘心的。

　　“就在崧间楼吧。”崧间楼虽不如四季楼进出都是富人官宦，但也是京都较为出名的酒楼，而且更为百姓所接受。

　　打定主意，秋杏出府去遣人送信，于是沈明宓便收拾了一番，并让春桃跑了趟存信堂，孙氏平日里在明面上很是宽宏大度，也就没有为难。

　　于是到了下午，三主仆便往崧间楼而去，下了马车，没想到附近很是热闹，鞭炮舞狮声，还有叽叽喳喳的人声，响彻了整条街。

　　进了崧间楼，秋杏表哥还未到，几人只能坐在桌边等着，旁边的掌柜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几位姑娘，天还早，既然等的人还未到，你们可以先去旁边的露松阁逛逛。”

　　“就是你家旁边新开的店铺吗？刚刚路过时瞧着人挤人的，很是热闹。”春桃素来是个话多的，现在店里安静，饭点还未到，于是上前攀谈起来。

　　掌柜抚着胡须，见问话的姑娘一脸好奇，索性好好解释一番：“没错，露松阁是专卖首饰金银的，今日是第一天开门，不整得热闹点，这城里的夫人姑娘们怎能知道呢！”

　　沈明宓三人对视一眼，既然无事，也就去逛逛。

　　果然如掌柜所说，虽然门口瞧着热闹，进到露松阁里面，却是人群稀疏得很，只二三妇人驻足在内。沈明宓主仆三人一进店，看店的伙计立马挂着讨好地笑脸：“姑娘，来看看，今日本店开张，全店都能免费试戴。”

　　沈明宓也不过是想随便逛逛，于是走马观花地看了一圈，准备离开时，目光忽被柜里的一只步摇所吸引，只见它是赤金打造，顶部是凤凰展翅的造型，凤凰下则点缀着不俗的珠玉流苏，流苏尾部还穿插着晶莹的珍珠，看上去灿金耀目，华贵不凡。

　　那伙计见面前的姑娘衣着精致低调，容貌更是惊艳出尘，低睑着的眉眼秀丽如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便从柜里拿出那支步摇，并先夸赞一番：“姑娘真是好眼光，这便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凤凰求爱珠玉步摇，您看看。”

　　沈明宓接过凤凰求爱，忍不住心生惊叹，无论做工还是造型，手中的步摇都极具美感，想必戴在头上是一番美好的风情了。但是，她本就不喜奢，而且她的衣裙大多素雅，也不合适。正准备还回去，突然身后响起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喝声：“放下，这只步摇我要了！”

　　往后看去，她身后的门边涌进了不少人，只见一众星捧月的姑娘移步而来，与沈明宓淡雅的打扮不同，这位姑娘却是盛装而行，满头的金钗玉簪，一身的绫罗绸缎，此时白皙的鹅蛋脸上娇目微瞪，柳眉上挑，看着面前容貌惊人的姑娘时有些微怔，但她很快眼露不屑：“快给我。”

　　沈明宓还未张口，身后的春桃已忍不了：“这是我家姑娘先看中的，你后来凭什么给你！”

　　那姑娘闻言大怒，自己居然被一个丫鬟喝制，只觉得火气蹭蹭上涨，于是一只手如风般就要拍去。

　　沈明宓虽然没作声，但也是一直看着她的反应，见她突然手起作扇人状，于是立马拦下她的巴掌，嘴里警告：“这位姑娘，虽然我丫鬟话粗了点，但话粗理不粗。你是后来者，哪怕真心喜欢这只步摇，想要我让给你也可以，但是得礼貌点。”

　　对方想抽回手，奈何沈明宓力气不小，于是气得不行，嚷道：“你快抽回手，不然我生气了，你别想有好果子吃，。”

　　正嚷着，身后的丫鬟蜂蛹而上，沈明宓见状松开手，但是手里紧握着凤凰求爱步摇：“我松手当然可以，不过想要这支步摇，那得我同意。”

　　“那我出双倍的价钱，就你这穷酸样子，还比得过我不成。”对方嘲讽。

　　沈明宓转身，扬起手里的凤凰求爱步摇，问柜内的伙计：“那好，不知尊店这支步摇售价多少银子。”

　　伙计看见面前的架势一时有些复杂，虽然看到自家的商品有人哄抢是好事，但是在店内这样闹却是头大了起。

　　于是弯腰笑道：“这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售价一百两。”

　　春桃和秋杏听罢，顿时惊讶地对视了一眼，这步摇虽然华贵又大气，就是太贵了点。春桃更是懊恼不已，自己刚刚这是惹事了，姑娘一个月的月银才二两，一年下来二十多两。

　　然而在她后悔之时，突然听到自家姑娘接下来的话后，更是惊掉了下巴：“那我出三倍银子，毕竟这步摇也太漂亮了，哪个姑娘不爱呢！”说着沈明宓将手伸进袖子里，仿佛要拿出银子立马买下来。

　　“不行，我出四倍银子，今日不买到我就不走。”对面的姑娘气势如虹地大喝一句。

　　沈明宓扬唇一笑，没再说话。

　　见沈明宓住嘴，那姑娘心满意足地上前拿走了步摇，然后大气地拿出银票放在柜上，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了。

　　伙计第一次见这么多银票，顿时笑眯了眼，伸手就想收走银票，然而银票上突被一只手按住。

　　伙计见状，脸色立刻暗了下去：“怎么了，那位姑娘心甘情愿付银票，你还有话说不成！”

　　沈明宓挑眉：“可是如若没有我推波助澜，你们店又怎会如此不负吹灰之力呢？”

　　那伙计听罢，刚想赶她走，突然身后出来位身穿暗灰纹锦衣的公子，他吩咐伙计：“此事我全看在眼里，你抽出两张银票给她，全当我郭锦曦赠予。”

　　伙计立马弯腰称是，嘴里满是恭敬：“是大公子，小的知晓了。”

　　于是转身，将两张百两银票抽出来，有礼地递给沈明宓：“你拿去吧，咱们公子同意了。”

　　沈明宓心里暗喜，上次去四季楼给五皇子解毒，将身上大部份的银票用掉了，现在有了这二百两，正好补空。原本没抱希望，竟想不过今日运气竟这般好。

　　于是对伙计身后的郭锦曦微欠身：“谢过郭公子。”对方只是温和笑笑。

　　从露松阁出来，正好遇上准备进崧间楼的宋知礼。

　　“表哥。”秋杏上前唤道。

　　宋知礼转身见主仆三人款款而来，仅看穿着气质，便知道中间的必是沈明宓：“奴才见过大姑娘。”

　　沈明宓颔首。

　　几人进了崧间楼。

　　都落了座，沈明宓喝了半杯茶，便缓缓开口：“这大半年粮庄的收成如何？”

　　宋知礼忖了忖，回道：“今年因为出现了虫灾，京外的大多数粮庄的收成都比不上往年，咱们粮庄年中倒还算勉强，但是年下简直是，，，唉，差强人意。”

　　沈明宓心里微震，将心里的疑问倾吐：“那亏损应是很严重吧？”

　　“亏损？”宋知礼思虑一番，斟酌道：“虽说年下的稻子收成差，但是年中的收成也还算勉强，也就亏些短工、成本等费用加在一起，大概五六百两银子。”

　　“好。”沈明宓恍然大悟。她点了点头，于是招呼大家简单地吃了顿便饭，遂在天黑前各开离开了。

　　回家路上，秋杏一直闷着不说话，待回到院子，一向淡定的她首次气红了眼：“姑娘，清早是我跟姑娘一起去的正院，为何夫人说的亏损与表哥说的相差如此之大，她是想做什么？”

　　沈明宓冷笑一声，春桃在后关上了门：“看来，她这是看上我的庄子了。”

　　“不过不要哭，无论无何我都不能将母亲留给我的陪嫁，拱手让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