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娇》梦琳铛

3、庙会

　　翌日，就是二月二龙抬头，土地神诞日，郊外的福泽寺附近已被拥挤的水泄不通。

　　路边一顶不起眼的蓝色小轿里，沈明珠看着前面排成长长车流的通道，忍不住急上心头。

　　嘴里不停嚷道：“这些人，非得同时挤着去嘛！也不知啥时候才能到？”说完催促旁边的秋霖：“死丫头，还不快点给我扇扇，堵在这里，快闷死了！”

　　沈明宓早已习惯了她这模样，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中的话本，旁边的春桃忙着给她递水。而沈明绣明显有些局促，她是府里唯一的庶女，生母周姨娘曾只是厨房的打杂丫鬟，还不是房内丫鬟，因为脸蛋颇清秀可人，孙氏怀头胎时被沈进无意在厨房见到，便拉到房里宠幸了。

　　沈明绣看了眼正低头看话本的沈明宓，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起案上的茶盏，双手捧着奉向沈明珠：“二姐，天气闷热，喝点菊花茶解解火。”

　　然而双手刚朝到沈明珠的方向，就被她一掌劈倒在地，瞬间地上白瓷碎片一地，沈明珠无视沈明绣的满脸窘迫，嘴里的话如同刀子般割来：“凭你也配给我递茶，我身边的好歹也是一等丫鬟，就你娘一厨房打杂的，有几分颜色侍奉了我爹又怎样，也永远摆脱不了打杂的命运。”

　　屈辱的话语让沈明绣的脸瞬间热得发烫，眼里涌出了豆大豆大的泪水，沈明珠瞧她那幅憋屈的样子还想骂几句，沈明宓合上手里的话本子，赶紧拦住她：“行了，沈明珠，你就少说两句，这前面不远处可就是佛门净地。”

　　“那又怎样？”沈明珠斜瞥她一眼。

　　沈明宓耐心解释：“佛门净地要的是清静，你这样吵嚷不但扰得菩萨不宁，万一被旁的人听得了，咱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你...”沈明珠还欲开口，马车外传来了一道温润关切的声音：“三位妹妹，可是发生了何事？”

　　沈明宓闻言挑眉看了沈明珠一眼，眼里暗道果然的意味明显，沈明珠收起腹里的回击，将愤怒化作嘴里的微笑，马车内的几人立马都调整了坐姿，于是车窗边的秋霖掀开薄薄地一道车帘。

　　裴有初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车外，为了出门轻便，他出府时没有乘坐马车，只是和贴身小厮各骑了匹马，此时穿了身石青色的滚边锦袍，眉眼修长疏朗，既带着文雅又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他立在车边，关心道：“几位妹妹可是有事，刚刚在车后仿佛听到了类似茶盏破碎的声音。”

　　几分尴尬的气氛在马车人流动，沈明宓默而不语，沈明绣只顾低着头，只沈明珠微转头声音轻快道：“还不是秋霖这笨丫头，给我泡茶时不小心将茶杯摔在地上，现在已经收拾干净了。”

　　裴有初闻言点点头，此时艳阳光照，路边的树叶光影折射下来，眼底似乎有星光点点：“可有烫到明珠妹妹，妹妹皮肤娇嫩可别被烫伤了。”

　　“无事，无事。”沈明珠摇摇头，说着将手展开给他看。裴有初笑笑，然后看了眼沈明宓和沈明绣：“二位妹妹可是惊到了，待耐心再等片刻，前面也快被疏通了。”说完，对着她俩颔首，轻轻放下了车帘。

　　裴有初说的没错，很快，前面停驻的车流渐渐恢复了流动，经过这一插曲，马车内安静如初，沈明宓也没兴趣看话本了，小憩了片刻，车外很快传来了婆子的声音：“姑娘们，福泽寺到了。”

　　福泽寺是京都附近最大的寺庙，不仅京都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姑娘们爱来，附近的黎民百姓也是颇为信奉，所以呢，这里香火连绵不断，每年都会举行庙会。

　　沈明宓一下马车就被眼前的光景所吸引了，人声鼎沸的庙前，各种龙狮表演热闹非凡，还有其他不少丰富多彩的百戏和杂耍等表演，到处是欢乐笑声，当真是鼓乐喧天！

　　原本是沈明珠在前，沈明宓、沈明绣在中，裴有初和一众婆子小厮在后，然而由于沈明宓看得出奇认真，一路跟着人流不自觉地朝前走，等发现人群里只剩她和春桃两人时，她已被挤到了另一边，春桃也立马发现了，她的声音带着惊慌：“姑娘，二姑娘和三姑娘怎么不见了？”

　　沈明宓也有些紧张，她回忆起前世，似乎也有这一遭遇，当时她被人潮推到另一边，心下跟此时一般紧张慌乱，于是寻找了好一会儿。后来追上去后，刚好遇到沈明珠遇到两位登徒子，裴有初英勇救下，后来他俩也情理之中地情愫渐起。

　　大概回忆了他们的位置后，沈明宓就好找多了，和春桃两人来到了大雄宝殿的右侧，果然找到了裴有初他们，只是沈明珠却没在，只有他和沈明绣与几位婆子站在墙边。

　　沈明绣率先看到沈明宓，立马眼睛一亮，说出的话同时叫住了裴有初欲动的脚：“大姐，你终于来了！太好了。”说着，艰难走上前来，见沈明宓完好无损，大大地呼了口气，拍了拍胸脯，接着道：“你不知道，刚刚这里突然来了一拨官兵，人员开始混杂起来，我们和二姐也走散了。”

　　裴有初转身看到沈明宓，心下的石头虽沉也未沉，张嘴道：“大姑娘，刚刚在来的途中可曾见到明珠？”见沈明宓摇了摇头，眉头皱得更加紧了，然而人流较大，本来就不易移动，人群中更有官兵似在寻找着什么，一下子人心惶惶。

　　前世根本没有官兵这事出现，沈明宓疑惑不已，看着如蠕虫般缓慢前行的人群，和逐渐开始排查的官兵队伍，便道：“现在寻找比较困难，有官兵在此，想必二妹也不会有危险。不若就让小厮寻找，顺便咱拜托下官兵也跟着找找。”

　　“大姐说得对，二姐应不会有事，裴公子不必太过急切。”沈明绣对着裴有初脸带腼腆轻声劝道。

　　裴有初点点头，心里虽然着急，然情势所迫，于是朝正在排查队伍的官兵走去。

　　看着前边的裴有初正同官兵解释，浓明宓捂住肚子，在马车上多喝了两杯茶水，现在不免有些急切，她同旁边的沈明绣打了声招呼，便往不远处的茅房挤去。

　　还好茅房方向的人流稀少，沈明宓冲进茅房舒服片刻后，一脸满意地走了出来。春桃在茅房门右边找到了干净的水桶，于是舀了瓢水递给沈明宓。

　　两人正准备离开，一阵阵急促地呼吸声突然在耳旁响起，沈明宓压抑不住心里的好奇，紧张不已地在周围找了片刻，终于在幢杂屋旁的巷角里见到了一位受伤地男子，胳膊上鲜血染红了灰色的锦服。

　　他斜靠在树边，此时一双冷静的双眼正牢牢盯着她，春桃拉住沈明宓的手，一脸害怕地道：“姑娘，别看了，我们走吧。”

　　耳边络绎听到不远处官兵排查的声音，沈明宓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本着不想卷入麻烦的念头，片刻见对方没有动弹，正欲离开。

　　然而忖了忖，她还是走上前去，从袖口里拿出自小贴身带着的金创药，并轻声说了句：“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从茅房方向走出来，沈明宓已汗流浃背，三月半的天，即便是午后的日头也是微带热气的。转个弯刚好遇到巡视的官兵，对方凶神恶煞地指着她出来的方向问道：“那边有没有可疑带伤的人？”

　　沈明宓和春桃摇了摇头，面带恐惧看着对方。

　　问话官兵后面的大人见是两个身无长物的小姑娘，于是笑说：“就这俩小姑娘，肯定不会说谎。”然而道：“你们走吧。”

　　沈明宓立马溜之大吉，走到沈明绣身边时，手心都是满满地汗，春桃也一直紧紧蹿着沈明宓的袖子，直到到了目的地才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