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吻死对头之后》宁占竹

17、重帷深下莫愁堂

　　“你听我说，只能今天晚上我们溜出去了。”白赫卿低声说道，梅卜坐在椅子上，他静默地看着地砖。
　　“好。”梅卜应了一声。
　　“心情不好么？”白赫卿问道。
　　梅卜闭上了眼睛，他靠在了扶手上，头垂了下来。
　　白赫卿认识他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他表现出这么颓丧的时候，“怎么了？”
　　梅卜想说什么，他思考了一会措辞。
　　“我以为可以在这里找到一点自己的过去的。”梅卜轻声说道。
　　“所以有任何感觉了么？”白赫卿问。
　　梅卜摇了摇头，“白赫卿，”他轻轻地出了一口气，“你说，我是不是根本没有过去呢。”
　　他静默地垂下头。
　　他一直有一句话很想说。
　　我很羡慕你。
　　很羡慕可以大声说出你错了的你。
　　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到哪里去。
　　白赫卿伸出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没有过去也不要紧，有未来就好了。”她轻声说，“现在既然知道了他们对你动机不纯，所以逃跑什么的，也没什么负罪感了。”
　　“虽然你也从来就没有过负罪感这种东西。”
　　“好。”梅卜点了点头。
　　“说起来，如果我不来找你的话，你打算留到什么时候？”白赫卿问道。
　　“不知道。”梅卜轻声说。
　　然后他抬起了另一只手放在了眼睛上面，“我不知道。”
　　“没关系。”白赫卿说道，“不知道也没关系。”
　　“那我会来找你的。”白赫卿笑了笑，“毕竟我第一次和你出任务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那次。”
　　梅卜记得那一次的事情。
　　两个人去追捕一个十天众候补，然后那家伙一边逃跑一边放火，白赫卿要求他去找人的同时灭火，自己去追。
　　梅卜觉得她可能把人给放跑了。
　　“到时候我们就白跑一趟了。”梅卜埋怨道。
　　“白跑？”白赫卿白了他一眼，“什么叫白跑，要是这些人都死了，我们还不如不追他，做好准备，防止他狗急跳墙再抓呢。”
　　“那倒是很好了。”梅卜说，“但是我们来都来了。”
　　“所以你赶紧去先救着人。”白赫卿显然已经累了，不想和他多费唇舌。
　　“世界上人这么多，死一点不要紧吧。”梅卜说。
　　白赫卿站住了。
　　她绯红色的眼睛明显透出了一丝不理解，然后下一秒钟她意识到不是发呆的时候。
　　“好的，你去追人。”白赫卿扬了扬手。
　　“我也需要你帮忙。”梅卜重申道。
　　“你滚去吧。”白赫卿不快地说。
　　“我要是不敌呢。”梅卜认真地问道。
　　“我去救你。”白赫卿折身向火场跑去。
　　“你怎么可能救得了那么多人。”梅卜说道。
　　“救你也好，救什么人也好，都是老娘乐意，你给我闭嘴。”白赫卿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她明显已经十分生气了，梅卜识趣的自己往前走了，否则说不定她下一步就要打死自己了。

　　“所以你会来救我么？”梅卜轻声说。
　　“你现在很需要不是么？”白赫卿反问道。
　　梅卜沉默了。
　　“是的。”梅卜轻声说，“可是如你所见，我也有两条腿，我也可以走路。”
　　“我不是什么老弱病残。”
　　白赫卿也闭上了眼睛。
　　“需要救的不只是老弱病残啊。”她静静地听着钟表报时的声音，等待着时间，“谁都有需要救助的时候。”
　　“玄玖良呢？”梅卜问道。
　　白赫卿没有回答。
　　“如果某一天你遇到了玄玖良，他需要援助，你会救他么，就像你救其他人一样。”梅卜问道。
　　玄玖良。
　　白赫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许会吧。”
　　“只是也许。”白赫卿轻声说，“毕竟他那个家伙，说起来真的有些一言难尽。”
　　“我知道。”梅卜说，他睁开了眼睛，“我知道。”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玄玖良都不算个好东西。
　　梅卜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知道，玄玖良的全部法术都在他的身体里沉睡着，他想要施展什么，就可以施展什么。
　　那个男人的一部分就躺在他的身体里，他知道很多可怕的法术，甚至于可以清理记忆，让人无条件的服从，各种新颖有效的酷刑。
　　在一天晚上，他抬起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后他后悔这么做了一个月。
　　太痛了，就像是把每一根骨头都抽出来锻打一样疼痛，他相信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不能忍受这种痛苦。
　　绝大多数法术他都试验过。
　　唯独有一个，他不知道会有什么作用，因为他实在不敢尝试，这个法术的咒语念到一半他都感觉毛骨悚然，每一次尝试都不了了之。
　　尽管很强大，但是梅卜不得不说，这些东西最好还是一辈子都接触不到才好。
　　“我不想留在这里了，白赫卿。”梅卜轻声说，“救我出去吧。”
　　“好的。”白赫卿握了一下他的手，“听我指挥就好了。”

　　“院长，有什么事情吗？”骆南山推开了门。
　　然后他下一瞬间愣住了。
　　希贤，憎欲天希贤，此时正坐在院长办公室的沙发上。
　　“哦，原来你们认识啊。”骆南山礼貌地说，“抱歉，对您略微粗暴了一点，您也不早说您是我们院长的故交啊。”
　　“你让白赫卿进修罗道了。”希贤问道。
　　“是的。”骆南山说。
　　“那我现在就去杀了她。”希贤绯红色的眼睛锁定了骆南山的影子，“你应该很高兴吧，以后不会有人向你寻仇了。”
　　骆南山笑着点了点头。
　　“如此很好。”他笑着说。
　　“我觉得你应该多少给我一点赔礼道歉的补偿。”希贤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骆南山，将他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比方说，你那个结界，叫什么名字。”希贤压低了声音，明显染上了强力的威胁性。
　　骆南山的目光躲闪了一下。
　　“这个不能说的。”他说道。
　　下一瞬间，一把刀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这样啊，憎欲天，”骆南山不动声色地说，“你看，我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你们都和我们院长关系这么好了，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那我肯定效犬马之劳，这点小节就不必要知道了不是么？”
　　“怎么了？”希贤的刀逼进了几分，“还想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么。”
　　“您看，我随便编一个告诉你，也没什么意义是吧。”骆南山倒抽了一口冷气，伸出手摸到了自己的血。
　　“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你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呢。”希贤轻声低语道，“你看，你从我这里抢走了储存卡，你以为我只有这一张么。”
　　“即使白赫卿死了，这也是你极大的污点了吧。”希贤威胁道，“现在就告诉我你结界的名字。”
　　骆南山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这么好奇这个干嘛呢。”他轻声说道。
　　“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对我们来说很有用的结界。”希贤说，“说吧，你究竟知道多少我们的秘密，都是你的结界告诉你的吧。”
　　“你这不是猜的差不多么。”骆南山轻声说。
　　“你别逼我把你掠到修罗道去。”希贤威胁道，“你多少算条好狗。”
　　“算了吧。”希贤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院长端着一杯普洱茶，站在了后面，这是一个精干的中年人，带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德高望重，“算了吧希贤，清都只有骆南山一个检察官，你把他带走了，多少给我留一点吧。”
　　希贤耸了耸肩膀，退后了一步，手中的蝴蝶刀在空气中转了个漂亮的圈，然后放在了口袋里。
　　“如果再不去的话，白赫卿估计已经跑掉了。”局长提醒道。
　　希贤点了点头，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骆南山坐在了地上，他捂着伤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原来，院长，你知道那件事啊。”骆南山勉强地说。
　　“是啊，”院长笑着抿了一口茶，“但是你也知道希贤是我的朋友了，我们扯平了不是么。”
　　骆南山笑了笑，“承蒙院长厚爱。”
　　他扶着墙站了起来，捂了捂自己的脖子，听到了院长的声音。
　　“说起来南山啊，我也很好奇你的结界。”院长笑着说道，“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其实还好了。”骆南山轻声说道，“很难发动的，只有比我弱的人，神志不清的人，或者从前犯过罪被我标记过的人，才可以发动。”
　　“这样啊。”院长说，喝了口茶，“南山啊，你说希贤能不能杀掉白赫卿呢。”
　　骆南山坐在了沙发上，他思考了一会。
　　“可能有希望吧。”骆南山静静地说。
　　“我希望你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院长笑着说，“你一直都是个听话的孩子，不是么？”
　　“是的，”骆南山吐了口气，“所以我的结界，只会为您所用。”
　　院长走到了他的面前，露出了一个笑容，眼镜折射着白色的一片光彩。
　　“这样最好了。”他笑着说。
　　骆南山伸出了手，抓住了院长的手。
　　“所以，告诉我你的结界的名字的吧。”院长说道。
　　“洗冤录第五编。”骆南山轻声回答道。
　　院长吃了一惊。
　　洗冤录第五编。
　　因果律结界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在询问秘密方面最为强横霸道的莫过于此。
　　洗冤录第五编。
　　“是的，”骆南山重复道，“我的结界，是洗冤录第五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