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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引火 ...

  •   正是泡温泉的季节,但李早他们订房晚了些,有私汤的房间都没了,只能去公共汤池。

      其实也好,有时她也会贪恋人多的温暖。

      夜已深,一路过去,泡温泉的地方几乎没什么人。
      走到尽头,聂霜站在最里边的池子旁,将浴袍脱下,随手搭在木架上。

      揉了下酸痛的脖子,她伸手去解裹在胸口的浴巾。
      里面是件分段式贴身泳衣,上身黑色抹胸,下身是刚盖住大腿的短裙。

      衣服买小了,抹胸有点勒,她将手伸到后背,想调整下搭扣。
      低头的瞬间,透过幽昧灯光和氤氲雾气,她忽然对上了一双浓黑如墨的眸子。

      整个人霎时僵住。

      这不是女汤么?他怎么会在这儿?

      还没下水,聂霜浑身都被傅聿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烧沸,从脸红到了耳根。
      还好他的反应比她快,已经非礼勿视地移开了视线。

      足足在原地僵了四五秒,她才重新扯下屏风架上的浴巾,往身上胡乱一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

      “你怎么在这里?”

      只有一个落地壁灯,光线很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偏着头,声嗓的质感比以往沉哑粗粝了几分。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她转头去搜寻附近的指示,看见右手边一块古色古香的红木牌上,用楷体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

      男汤。

      电光火石之间,聂霜骤然明白了刚才文渊那个和善的笑是什么意思。
      冷静下来后,她又从架子上取下浴袍,“不好意思,是我弄错了。”

      虽然在他面前穿得有些暴露,但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在国外的时候,沙滩上晒太阳的比基尼美女,他应该也见过不少。
      况且还没下水,错误还来得及补救。

      然而,她刚转身准备离开时,就听见通往这边的小径有脚步声响起。

      声音慢慢逼近。

      就这样厚着脸皮出去也不是不行,浴袍往脸上一遮,没人看得出她是谁,但她还是没那个胆量。
      进退维谷时,她突然被一只手带进了池子里。

      沉入水中,他浴袍的宽大袖口将她脑袋罩住了。
      她会游泳,也很能憋气,但突然下水,她失去安全感,下意识去抓他的手。

      刚才拉聂霜下水,傅聿时没想太多,她穿成那样,不想她被别的男人看见。
      但没考虑周到,她似乎被吓到了,用力抓着他,指甲嵌入他皮肤。

      他忍着,任由自己的手臂像浮木一样,被她牢牢抱住,甘之如饴。
      “傅聿时你房间不是有私汤么,怎么跑这儿来了?”

      被隔绝在水面之下,聂霜听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那人似乎在脱衣服准备下水。
      一紧张,握住他的手又加重了力道。

      “换个地方。”
      无视男人的问题,傅聿时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商量,而是命令。

      “啊?”
      “我说让你换个地方。”
      “为什么?”
      “我有洁癖。”

      看样子是傅家的亲戚,看他这么凶,大概关系很好。
      那人似乎愣了下,但知道傅聿时说一不二的脾气,便开玩笑似地骂了两句,把地盘让给他。

      “行行行,就你事儿多,我去那边,省得和你在这儿打挤。”

      听见离开的脚步声,头上的遮挡物同时被拿开,聂霜从水中冒出头。
      憋太久,迫切需要新鲜氧气,她起身时动作太大,水花溅了他一身。

      猛吸了几口气,伸手抹了下脸,一睁眼,就见傅聿时正望着自己,他脸上,头发上无一幸免,都被她弄湿了。

      “抱歉。”
      一着急,她下意识伸了手,去替他擦脸上的水。

      手背拂过他眉间,顺着脸往下,碰到他的唇,才发现望着她的那双眸子,在夜色中越发深沉了。
      意识到什么,她顿住,慢慢收回手。

      手腕却突然被他抓住了,“现在知道怕了?”他望着她的目光静而深。

      水面涟漪浮动,他侧过身体,慢慢朝她靠了过来。
      知道傅聿时不是那样的人,聂霜还是浑身僵硬,胸腔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甚至忘了挣脱。

      被她弄到他唇上的水珠,顺着他的下巴坠入池中,他目光幽深,喉结微动。
      快忘记呼吸时,他朝她笑了下,松开她的手,将她脸上的一缕湿法弄到耳后。

      带着厚茧的指腹轻轻刮过了她的耳朵,她身体忍不住轻颤了下。
      他却已侧过身,靠回了原位。

      这夜太静。

      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心跳声。

      “为什么会走错地方?”
      好半晌后,寂静空间才终于响起傅聿时的声音。

      聂霜抱着肩膀,靠在池壁上,声音清淡得仿佛刚才的颤栗并不存在。
      “入口的指示牌被换了。”

      “文渊?”他皱眉问她。
      没有谁会在这种事情上搞恶作剧,她刚来,唯一相处不太愉快的只有这么一个人。

      聂霜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确定。”
      总不能因为一些私下的过节,就轻易给人定罪。况且,此情此景也并不适合聊天。

      她准备离开,但刚起身,又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无奈地看了眼傅聿时,不等他开口,她已经自觉地沉入了池水中。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见到傅聿时,文渊脸上的惊讶,很快被毫不避讳的兴奋代替。
      傅聿时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你来这里做什么?”看她时面无表情,声线比头顶清冷的月色还凉了几分。

      “我来找......一个朋友,我对这里也不太熟,所以走错了。”
      好像天生少了根筋,被傅聿时不悦地看了一眼,文渊也不以为然,眨巴着水灵的眼睛,蹲在池边。

      “聿时哥哥,《离人泪》《晚风》这两首曲子,你喜欢哪首?明天外婆寿宴我要演奏,可我现在还拿不定主意。”

      “没听过。”

      “哦。”短暂失落两秒,文渊搓着手,忽然看向他,“你喜欢聂霜?”

      瞥了眼旁边冒泡的那块水域,几乎没有犹豫,傅聿时就给出了答案,“嗯。”
      语气很淡,却清晰无疑。

      文渊撇嘴,“她有什么好?”
      “你不该来这里。”怕聂霜憋气太久不舒服,他提醒文渊,有了赶人的意思。

      文渊抿唇,无视他的话,“那她也会拉大提琴吗?”
      她抛出自己的杀手锏,企图用自己的一技之长去碾压对方。但这种想法,在感情里,就显得太天真,也太胡搅蛮缠了。

      实在没有耐心,傅聿时刚要张嘴打发人,水下的人却扯了扯他的浴袍,于是他改了口。
      “不会。”他握住水下那只不安分的手,用指腹轻捏,像是在安抚。

      文渊愣了下。
      不是因为聂霜不会,而是傅聿时在说出那两个字时,唇边竟有隐隐的笑意。

      “她哥哥大提琴不是挺厉害的,虽然不如我,但好歹得奖无数,怎么她就不会了?”
      “你哥哥从小拿奥数奖,你数学不也从没及格过?”

      从小被捧着的人,却被喜欢的人唾弃得像是一文不值,文渊几乎要哭出来了。
      她站起来,跺脚,“不会最好了。”哭丧着脸跑了。

      有了刚才的经验,这次从水里出来时,聂霜离得远远的。
      池子也不大,她离得再远,他也能看清她露在水面上的身体。

      水从她身上哗哗泻下,她身后是盏落地壁灯,灯光打在她身上,肩背弧度优美,皮肤细腻如瓷。
      湿漉漉的头发紧贴胸口,水顺着往下。

      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后,傅聿时问,“为什么要让我撒谎?”

      聂霜绾头发的动作一顿。因为爸爸曾经说过,无论任何时,手中的琴,都不应该成为武器。

      但她没法跟他说,只浅笑道:“如果我说我会,她指不定要找我比拼,我何必跟一个小姑娘较劲,还给自己找麻烦。”

      她对文渊这姑娘,其实是有点印象的。
      当年梁亦潮暑假回国,参加青少年组的大提琴比赛,就是和文渊分到一组。

      那个时候文渊才十几岁,输给了二十出头的梁亦潮,她不服气,追到家里来,非要再比拼一次。
      为了脱身,梁亦潮应下,但故意输给了她。

      “不过,那个叫文渊的小姑娘好像喜欢你?”
      问出这句话时,她就后悔了。刚才他回答文渊的那句话,她不是没听见。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他乘势的追击,“你呢?”
      那双直视着她的眼睛,像藏了很多故事的琥珀。

      她与他对视了好一会儿,忽然,抛出一个令人意外的问题。
      “傅聿时,你怎么知道我会游泳?”

      他刚才将她藏在水下那么久,显然知道她肺活量还不错。

      傅聿时看着聂霜。
      她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抬手去拧时,漂亮的锁骨凹陷,肩膀单薄得让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握住。

      “资料上写的。”他别开视线。
      “什么?”
      “相亲的资料上。”

      聂霜沉默稍许,没再问什么,伸手捡起刚才仓促入水时,掉落在一旁的浴袍。
      也不看他,起了身,往身上一套,轻轻吐出几个字。

      “我先回去了。”

      她动作很轻,但起身时仍带起一滩水,溅到了他身上。
      傅聿时没躲,看着她纤细的脚踏阶而上,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系上浴袍带子后,甚至还礼貌地朝他笑了下。

      然后不疾不徐地走出昏暗的光源,走出他的视线范围。
      寂寞清冷的月光下,他听到了自己的一声轻笑。

      刚回房换了衣服,烟雨的人也到了。

      李早和苏行知在对面房间,徐若跟聂霜一个房间。她一进门,把行李往地上一扔,边脱外套,边骂骂咧咧。

      “咱们两辆车一前一后,怎么你们就能顺利抵达,我们偏就遇到车祸,还给堵了一晚上呢?”

      “堵车就不说了,好不容易到了,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个疯女人,把行知哥的车剐蹭了,也不道歉,开着车就扬长而去。”

      “有钱了不起啊,穿得人模狗样,怎么素质这么低!”

      聂霜把傅聿时送来的糕点塞进她嘴里,这才让她闭了嘴。
      然而,这天晚上,两人兴致都不高,也都各怀心事地失眠了。

      洗完澡后,徐若钻进被窝里,语气带着试探的意味,“聂霜姐,我把可乐弄车上,行知哥好像生气了。”

      “怎么说?”聂霜在另一张床上,边翻着书边问她。
      “刚刚在车上,我提议明早去山庄旁边的情人桥,被他拒绝了。”

      “也许他只是单纯不想去那个景点呢?”聂霜宽慰她。
      徐若看着聂霜,好半天才收回视线,垂眸道:“也许吧。”

      睡不着,她掀开被子下床,从行李箱中拿出青梅酒,倒了一小杯给聂霜。
      “漫漫长夜,对酒当歌。”

      太晚了,聂霜并不想喝酒,但看徐若惆怅的样子,还是接过来,陪她喝了点。

      “聂霜姐,你那么好看,从小追你的人应该不少吧。”
      “没有呢。”聂霜实话道。

      想起聂霜曾说她和傅聿时没什么感情,徐若忍不住八卦起来。
      “那你对别人动心过吗?”

      动心?

      停下翻书的动作,聂霜没来由地想起了刚才温泉池的景象,想起他逼近时,她失序的心跳。
      但事出有因,且池子里温度高,那并不意味着任何可能。

      朝徐若微微摇头,她拿过床头柜的杯子,仰头,让所有情绪随着那杯酒被吞入腹。
      这明亮又沉黑的夜,将一颗惶惑的心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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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引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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