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火葬场》一听霜

24、第 24 章

　　朝生的身旁，少了一位奴仆。
　　这并不难察觉。
　　寻常日子，待在朝生身旁的冬儿，话并不多。

　　流水的秋水、铁打的冬儿。
　　如今，连着几日也不见那位常伴朝生的冬儿人影，寻人去查才知晓朝生将人放出了府。林靖棠的问话还未出口，嫡母先开口询问起朝生身旁的冬儿来。

　　望向侄儿那双无知觉的眼，只觉着更显他的清冷。身旁的人，是易损琉璃不成，一个接一个的换，三殿下重视他不假，却也要看看阖府多少双眼睛，多少他人的眼目。他可以解气，却也应当想一想林府的处境。

　　既然瞧不见，安生些便是，偏偏能惹出这样多的事来。

　　林靖棠低着头，倒是没瞧见嫡母严重的不耐，却不知为何有些生出些不舒服。明明是关心的语气，自个不应该有这样的反应。

　　朝生说，冬儿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他便放他归家，“留在我身旁，总没得什么用处。”

　　林靖棠的耳朵被短短的一句话刺到，看见的是朝生闲适的模样，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反而显得他自己太过于敏感。

　　朝生失明后，他有一段时间，总是如此。
　　这般、那般，都担心朝生伤感。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敏感，倒是与日俱增，他依然为朝生的一句话难眠辗转。嫡母又说了些什么，那话落在林靖棠耳中便颇显刺耳，不等他说些什么，朝生却说他房里的事就不劳婶娘费心。

　　二房人的脸色不会多好看，朝生处置自己的下人，碍不到二房什么。二夫人此时还有些不晓得朝生在发哪门子的脾气，这是哪里又惹到这个小祖宗不高兴了不成。朝生失明后，大房无人，她自然上了点心，此时听得侄子这般说话，心里头有些古怪。

　　二夫人不由多看了朝生几眼，硬生生挑出他衣着上的几处错处来，说朝生身边的小厮不上心得罚。

　　朝生却说自家院子走着，也碍不得旁人。
　　他倒是觉得是自在的。

　　回头林靖棠听见二夫人身边的婆子说，三少爷不识夫人的好心，几步上前问道：“如今母亲身旁的婆子，可随意议论主子的事？”

　　朝生没有千里眼，不晓得隔墙事，放血后他的视力有所好转，坏处也是明显的这几日甚是怕冷，窝在被窝里也得烧着炭。

　　天气已经回暖，偏偏他的屋里要比外头更热些。
　　在外头走了一圈，他的手脚已是冰冷，也是为此几句话就堵了婶娘的话，不愿多说。自个身体不适的时候，倒也顾不得那样多。

　　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离开林府，曾经的周到总归不会被这短暂的不周到打破。

　　再说人人都觉得自己吃了亏，哪有这样好吃的亏。
　　突然的，朝生也不想当那个自找苦吃的人。

　　更亲近的兄弟都在无知无觉中，与他远离，二房的其他人，恐更甚。

　　冬儿的事上，朝生表现出强硬的态度也是必然，若是他弱势一些，恐怕隔两天冬儿还得出现在他的院子里。

　　离京的心已定，朝生已然不去想这是勇毅或是懦弱。

　　-

　　柳旭未察觉到朝生的心思，哪怕对方不瞒着这一点，也无人能想到一个失明的人会启程去沙场。

　　沙场无眼，士兵却不能无眼。
　　失明的人日常的生活起居自理都难，何况在沙场上搏命。

　　别提柳旭，便是与朝生朝夕相处的林靖棠也不知朝生起了这样的心思。因着嫡母身边婆子的嘴大一事，林靖棠对府中严查一番。

　　初始身边少了一个冬儿，朝生有些不惯。冬儿在他身盘许多年，失明后的日子旁的人有换，冬儿却是一直在的。

　　朝生自小金玉珍馐养着，身旁来往无小人，一时失明、琼楼玉宇瞬息毁，过往逍遥云烟散。就这样一个仆人，从来伴着他，不说多聪慧，却是个可爱人。世人盛赞的聪慧，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更不是什么惹人爱的优点。

　　若是蠢笨些，朝生在失明后倒可以过得无心无肺些。朝生也恨自己那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恨自己不能当个蠢笨之人。

　　林靖棠罚了下人，将一些口舌不干净的发卖。他想这下子府中可以清静一段日子，越是想要什么越是难以得到。

　　最清静的是朝生与他的相处，不知哪一日起两个人竟没有多少话能说，像往日一般走出碎星阁，不知为何明明跟从前一样说见闻，半盏茶的功夫就能无话可谈。

　　碎星阁很安静，那只白鸟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

　　朝生让人把茶水撤下去，站在窗边，听到陌生的鸟叫。最初朝生没有在意，直到鸽子落在窗台。

　　养鸽子是需要耐心的，驯养鸽子传信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样的人不是有十成的精力，就是有权势能够畜养有本领的手下。被抓住细腿的鸽子懒懒叫了两声就安静了，脚下并没有什么传信。

　　朝生挥挥手将鸽子赶走，又将窗户关上。

　　他吩咐人把窗户换了，说木头有些松。

　　柳旭知道朝生的动作，心里有些奇怪，朝生的窗换了没两月。

　　见主子高兴，易二又说了些林三少爷的事。
　　主子待林家三少爷很是不一样，心里头这般记挂着却在退婚后不愿被人知晓他待三少爷有多么的关心。有时候瞧见自己的那几个哥们，易二都觉着他们蠢透了，他们还以为主子待那个所谓的救命恩人有多特别。

　　甚至还有主动请缨去照顾暮雪的。

　　可惜自己空有一张嘴，什么也不能说。

　　柳旭整日都没有什么闲暇，就算到外头吃喝那也是心里头带着事的，当年他出事的主谋还没有抓出来。虽然当时事已了，但是在接手自己的势力后，柳旭还是放出心腹追查当年的事，半丁点儿线索都不放过。

　　出事那日他与朝生是一处的，当时的事柳旭并不记得，结果是朝生受伤而他失踪。
　　其实去问朝生是最好的，但在确定朝生无辜之前，柳旭无法让朝生知晓他的记忆是不完全的。

　　当年事的真相，都只是柳旭许多事中的一件。
　　他的兄弟也不是省油的灯，给他制造了不少的麻烦事，再说大梁朝还有许多的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