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之缘如水》非尘

106、阿伊玛

　　草原上的天空，广阔无垠，湛蓝的苍穹，浩荡的让人感到渺小。
　　可是，如此美丽的天空，却让仰望它的母亲，黯然叹息。
　　我叫阿伊玛，我的名字，是等待的意思。我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娘亲对于爹爹的等待和感情。
　　曾几何时，我也问过娘，为什么其他的孩子都有爹爹，而我没有呢？是不是阿伊玛不得爹爹的喜欢，所以爹爹不愿意见到阿伊玛呢？
　　我没有从娘亲那里得到答案，因为，娘亲只是微笑着，用手摸着我的头，寂寥的说着，不是阿伊玛的错，是娘不好。
　　娘哪里不好呢？娘亲明明是最好最好的。
　　我不懂，为什么娘亲的笑容总是充满了苦涩的味道，身为公主的娘亲，有什么是她不开心的呢？
　　可是我知道，每次我提起爹爹的时候，娘亲总是强忍着泪水微笑，即便是眼泪快要滑出眼眶也不停止笑容……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提起过爹……因为我不想再见到娘亲的眼泪……带着悲伤和无奈的痛苦。
　　拖雷舅舅是对我和娘亲最好的，我也非常喜欢他，我以为娘亲和拖雷舅舅会永远陪在我的身边，我们三个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但是，这个希望却没有得到实现。
　　娘亲是蒙古的公主，舅舅是蒙古的王子，而身为蒙古小公主的我自然也要为蒙古国作出牺牲。因为这是我们黄金家族儿女生来的宿命。
　　“阿伊玛，娘宁可你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也不愿意将你作为牺牲品加到金国。”
　　金国？为什么一定要到那里呢？草原才是我的家啊。
　　我紧紧的拉着娘亲的衣服，害怕的看着那些来自金国的使节。我知道，自从十年前，蒙古和金国战中，蒙古国战败了，不仅死伤了大批的勇士，也失去了最伟大的汗王。失败者是没有权利得到什么的，他们唯一的宿命就是在胜利者的脚下痛苦的□□。
　　这一点我很早就明白了，因为我八岁和拖雷舅舅打猎，看到一只被弓箭射伤的白狼时，拖雷舅舅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阿伊玛，这既是失败者的命运，如果不是我将这条狼射伤，也许我们都会成为它的食物。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我们蒙古人没有汉人那么矫情，舅舅今天就告诉你，如果不想被别人吃掉，就想办法吃掉别人。”
　　那么，现在，我是不是会被那些来自金国的人吃掉呢？
　　我不想……
　　我看着舅舅，希望他可以像以前一样牢牢的握着我的手，安慰我，告诉我，别怕，舅舅会保护你，不会让人伤害你。可是舅舅把我拥进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我唯独没有看到舅舅安慰的眼神。
　　我知道，这次，舅舅也不能帮助我了……原来，舅舅也不是万能的……原来，我还是不能完全的依靠别人。
　　“阿伊玛，娘亲没用，保护不了你，可是娘也不愿意让你成为一件牺牲品，被大哥和二哥卖给金人。你去找你爹，他在襄阳，是中原有名的大英雄，你在去找他，他会保护你。到了那里以后，就不要在回来了……好好的跟着你爹过……以后，不要再回来草原了。”
　　弱者受到强者的剥削，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却要互相伤害。这就是皇家人的悲哀。明明大舅舅和二舅舅有那么多的女儿，为什么一定要我嫁到金国呢？
　　因为我没爹，因为我娘给蒙古丢脸了，因为我的拖雷舅舅不是大舅舅和二舅舅的对手。
　　答案就是如此简单，可是，却如此让我不甘心。
　　握着娘亲给我的金刀，我一直幻想我的爹爹是什么样子，听娘亲说，爹爹当年是有名的金刀驸马，很多的蒙古姑娘都喜欢他，可是他选择了娘亲。娘说，那个时候是她最幸福的时候，因为她喜欢的男人在自己身边。对于女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幸福的。
　　但是，也是这个男人让娘亲在草原上无望的等待了十年……也许，娘亲还会等待他二十年……三十年。
　　“阿伊玛，对不起，娘亲不能跟你一起去找你爹。因为我答应过他，我会等他，在草原上等他。不管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还是一辈子。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在草原上等，一直等。”
　　“只有草原上的华筝才是真正的华筝，我不会去襄阳找他。我会一直等待草原上。”
　　能够让娘亲付出如此多的爹爹应该是一个很伟大的男人，是不是也像拖雷舅舅一样的英勇呢？我怀着幻想，来到了中原，比起草原，中原真的很繁华很热闹，纷纷扰扰的人群和让我应接不暇的小物件。原来，爹爹是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我来到了爹爹的家，紧张的等着，我告诉自己，别紧张，别害怕，不是一直很想见自己的爹爹吗？
　　可是当我看见爹爹时，我却失望了，不是因为爹爹没有我想象中的英武，而是他手中牵着另外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
　　“爹，这个人是谁啊？来我们家干什么？”
　　爹爹？这个女孩子也是爹爹的孩子……也就是说，是我的……
　　“芙儿别闹，这个是你的姐姐，也是我们家的人。”
　　说话的男人浓眉大眼，身材高大，看着女孩的眼神满是慈爱，可是看着我的眼神却很复杂。
　　“你，叫阿伊玛？”
　　“嗯。”
　　“你娘，可好？”
　　我看着他，目光满是不解，我娘过的好不好，你难道不知道么？没有丈夫的妻子，怎么可能会好？
　　我赌气的低下头，不告诉他，我想，若是他还问我，我就好好的反问，你为什么不去草原上看我们？
　　可是他没问，而是抚摸着我的头，伤感的说，“别怕，我是你爹，我是你爹啊。”
　　是，你是我爹，可是，你不是我一个人的爹。
　　我突然懂了，娘亲不愿意来找爹，是不是知道了爹爹还有别的女人？就像舅舅们一样，有很多的妻子，也有很多的孩子？
　　娘其实很伤心吧？因为我曾经见过舅舅的那些妻子在没人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哭泣……哭得很伤心很伤心。
　　其实，娘也很伤心的，应该没错吧。
　　我在爹爹这里住下来，可是我却不喜欢这里，因为这不是我的家。那个郭芙总是惹高气扬的告诉我，别以为住在这里就是郭府的小姐，她才是爹爹最喜欢的女儿，是这里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我才不稀罕呢。我闷闷地想，不愿意去理睬她。有什么好得意的？比起出身，我还是蒙古的小公主呢。
　　如果不是爹爹在这里，我才不会来。
　　如果，不是郭芙侮辱我的娘亲，我想也许我还会忍耐很久，可是偏偏，她对我娘出演不敬，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
　　“我听说了，你娘是狐狸精，趁我娘没在爹身边的时候勾引我爹，这才有了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整天一副冷淡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神气的，原来不过是狐狸精的女儿，见不得人的小狐狸精。”
　　才不是，我娘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人，才不是狐狸精。我也不是小狐狸精，爹和我娘是有婚约的，爹是我娘的金刀驸马。
　　我推倒了郭芙，我才不承认这样的人是我的妹妹呢。我没有妹妹，我娘只是生了我一个。
　　后来呢？我被打了，被郭芙的娘狠狠的修理了一顿。我知道她一点也不喜欢她，和她的女儿一样，她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眼神就已经告诉我了。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们眼神中的含义，要不会察言观色，我和我娘在草原上可能过的更不容易。
　　在没有能力的时候，我只能忍耐，我知道我必须等。爹还没有回来，郭府里做主的就是有郭芙的娘，我不可能做出什么，因为我只不过是一个十岁大的孩子，一个流落中原的小孩。
　　“娘啊，你看，她还不愿意跟我道歉，你说，她是不是不知道感恩的坏种子？”
　　我是坏种子，你自己呢？还不是被宠坏的大小姐？
　　我昏昏沉沉的想着，没办法，我的伤真的很重，就算在跟拖雷舅舅打猎的时候，我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我会不会死呢？
　　我一点也不想死。
　　“芙儿，听话，以后少跟她接触，别跟她学坏了。”
　　“可是，娘啊，我就是不喜欢她，能不能把她赶出去啊。明明是个外人，却像芙儿一样叫爹，真是不知羞。”
　　那也是我爹啊，我不叫他爹，我又要叫什么呢？
　　我不明白，可是我的头越来越昏，后来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到我醒过来，就看见爹坐在我床前，眼睛红红的，看到我苏醒，很惊喜的样子。
　　“太好了，阿伊玛，我还以为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我想笑，可是我浑身生疼生疼的，根本就笑不出来。
　　瞧，爹也是关心我的，我不是他们嘴里说的没有爹关心的小狐狸精，不是么？
　　“唉，真没想到，那鬼灵精，会下这么重的手。还是个孩子就……她什么也不知道嘛。”
　　我闻声看见一个很老很老的人，穿的破破烂烂的，手里还拿着一根鸡腿。
　　“师傅，您老人家，您说，这次难道还让我装作不知道嘛。”
　　不知道什么？
　　我不明白，可是我真的很饿很饿，我已经很久没有吃饭了，自从别郭芙的娘拖到她眼前时，我连一口水也没喝。
　　“爹，我饿了。”
　　我小声的说着，这个时候的爹让我有点害怕，因为他很生气的样子，连眉头都皱的紧紧的。
　　“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管不了了。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那个穿的破破烂烂的人，走到我床前，摸摸我的头，又摸摸我的手，良久，才叹息着说，“可惜了，一个好苗子就这么废了。那丫头什么时候这么不知轻重了？”
　　“老爷爷，我是不是快死了？”
　　我问道，不然，为什么你和爹爹要这么奇怪的看着我？
　　“傻丫头，跟你爹原来倒是一个样，什么死不死的，我老叫花子还没死呢，你一个小丫头怎么会死？”
　　“只不过，丫头啊，你这一辈子都无法在学武功了。”
　　不学就不学，至少我还活着，不是么？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我很想告诉眼前的老爷爷，我跟我爹一点也不像。我知道爹爹是个很好很温和的人，可是我不是，我阿伊玛骨子里有着狼的残忍和天性，一时的忍耐不过是为了以后的报复。
　　那两个侮辱了我娘的女人，我怎么可能放过呢？
　　“没关系的，我还好好的，我还是有爹的，对不对？我不是小狐狸精，也不是没爹要的孩子，我已经很开心了。”
　　我满足的笑着，很乖巧，很听话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在学习武功，可是我也明白，比起举目无亲的自己，我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眼前的男人。他是我爹，不是么？既然如此，我依靠他，有什么不对呢？
　　“爹，不要在生气了，你生气，我也会不开心的。阿伊玛一点也疼，真的，比起娘，阿伊玛已经很幸福了。”
　　既然无法打骂她们，那么，抢走她们的丈夫、父亲，是不是能更让她们母女痛苦呢？
　　我努力的让爹爹消气，因为我知道，就算他将我所受的痛苦还给她们母女，以后也一定会心疼。既然如此，那么不如让我还说出我不介意，然后让爹爹对我更愧疚。
　　是的，愧疚，我发现了，爹爹爱我，但是不爱我娘，他真正的爱人是他现在的夫人——黄蓉。可是我又是爹爹的大女儿，这就让我的地位很尴尬，也很让那些人刺眼。
　　“爹爹，你不用觉得对不起阿伊玛的啊，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就答应阿伊玛一件事情，好不好？”
　　我小心的望着爹，我知道他已经从别人那里知道了娘亲的近况，尤其是在我来到他身边之后。
　　纵然对娘的喜欢比不上黄蓉，可是，我娘也是为你孕育了孩子的女人，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对她感到愧疚么？
　　我不信。
　　“爹，你能不能带着阿伊玛回一次草原？阿伊玛想让那些小伙伴知道，阿伊玛不是没有爹的孩子，阿伊玛也是有爹爹的。”
　　当两个人的愧疚加在一起，就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我看着爹爹的眼神变得悠远，似乎想着什么。我就知道，比起郭芙，这一次是我赢了。
　　挨打又怎么样？我赢的更多，不是吗？
　　郭芙，我娘输给你娘，可是我绝不对输给你。
　　既然你娘把爹从草原上带走，那么我就把爹带回草原。
　　这样不是很好么？
　　我看着缓缓点头的爹爹，笑得很开心。
　　我也有爹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