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挚君书》栏雨初歇

5、小星星

　　1.
　　你们身边有没有那么一种人，她长得瘦瘦小小的，但是有自己的主见，独立又见多识广，比同龄人成熟得多，所以总是会成为圈子里的知心姐姐。小星星就是啊，平时话不多，但做事雷厉风行，总让我觉得生活中是少不了她的。
　　大一大二的时候，我没有到床上午睡的习惯，就趴在宿舍桌子上随随便便打个盹儿。小星星在宿舍的时候，醒来我总是会发现背上会多一条薄毯子。天气虽不是很冷，她还是会坚持给我盖上。
　　如果换作是别人，是不是早该揪着我的耳朵对我说：“要睡觉就快到床上躺着睡啦，天天这样子你就是不听。”又或者说：“你自己都不知道给自己找条毯子来盖吗？难不成每次都要我像这样伺候着你。”
　　心里真的是暖暖的。
　　虽然她总是把我当作一个小孩子来看待。

　　小星星的人生轨迹其实还算蛮神奇的。
　　高二的时候被男朋友表白，没过多久老师便知道了。班主任定是要告知家长的，后来双方父母见了面，竟也没有反对这件事。然后呢，两个人就堂而皇之地公开关系了。
　　这样的结局是不是特别不符合你们心目中的高中生活？至少早恋在你们印象中总是没好下场的对吧？
　　有时候，我挺羡慕小星星有那样开明的家长。她从小就很独立，她爸妈平时忙于工作，也不对她加以拘束。和我恰恰相反，我母亲管我很严，上初中还不让我和男同学有很多接触，我很怕我妈妈。直到上了大学，来了异地，认识了小星星，原本沉默的性格倒是变了很多。
　　小星星说她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是在十来岁的时候。那时候她父母在上海工作，而自己在老家。
　　放暑假了，又觉得很无聊。所以她就一个人坐了车跑上海去了。上海那样复杂的交通，小星星也没有恐惧感，更没有走丢，我实在是太佩服她了。
　　我想她的爸爸妈妈一定有过后怕，却也没因此限制了她的出行，蛮神奇的。

　　接下来要说的是，小星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高二，莫名其妙就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而且还维持至今。
　　曾经发过的誓言——要好好学习，绝不在高中毕业以前谈恋爱，这样的话在小星星被一盒巧克力收买了之后，就光荣地牺牲了。
　　我听到了以后，觉得很不可思议。就这样？在自家楼下，给自己打了通电话，送了盒巧克力，然后就缴械投降？
　　狗血加玛丽苏，妥妥的没话说。
　　我问过她，你很喜欢吃巧克力？
　　“没有啊！当时就是听从了内心的选择，觉得他应该是对的那个人吧。”
　　好敷衍的答案哦！
　　我不懂。那么后来，关于我和没胡子叔叔的际遇，我也是始料未及的。原本两条毫不相干的平行线，就在某天下午的邂逅中逐渐被打破了。
　　现在重新审视一下，我发现，我和板栗，好像确实也是这么一回事儿呢。

　　2.
　　还记得那时候，我和小星星趁着双休日一起去办了一张世界之窗的年卡。
　　之后有时间就会出去散散心。
　　我们通常是早上出发，天快黑了再慢慢回学校。
　　每次都是那辆公交车，人不多的话就可以坐相同的位置，我会特别注意每个红绿灯口。绿灯一亮起来，前面一片汽车尾灯红色灯光一闪便向前奔驰，行色匆匆的路人要归家，和心爱的人吃着晚餐唠着家常。
　　想到这些，内心会因此变得柔软起来，好像未来我能体会到的温馨也近在咫尺似的。

　　“小星星，要不今晚我们去吃面吧。”
　　“啊？你不是最不喜欢吃面的吗？”
　　“我们去吃拌面，干拌的不容易坨。”

　　每逢假期，我们都会相约去游乐园玩。
　　我是个超级恐高又超级胆小的人，因此那些个“过山车”，“大摆锤”，“海盗船”等刺激项目我是绝对不会轻易尝试的。
　　刚开始的时候，小星星还在努力地说服我陪她一起玩那些个项目，说来游乐园玩，不玩这些岂不是白来了。我则想尽一切办法拒绝她，要么说这边队伍排太长，要么说下次一定上。
　　有一次实在拗不过她，我只得跟在小星星身后乖乖排队等着玩过山车。她一直紧抓这我的手不放，深怕我跑了似的。队伍不断向前移动，后面也涌上来越来越多的人，我们被死死卡在中间根本走不了。
　　后来我发现旁边围栏外面是一块空地，我灵机一动，对小星星说自己头晕。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我就挣开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翻了栏杆跳出来。
　　从此以后，小星星再也不撺掇我去玩那些“坑人”的项目了，因为她也不想次次体验翻栏杆这种丢脸的事情。
　　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就连我居然也不知道她还在酝酿一个可怕的念头，至少对于我来说是的。
　　直到有一天，小星星直白地跟我讲，她觉得我需要先进鬼屋练练胆子。
　　……
　　我是被小星星拖着进去的，全程恐怖的音乐听得我毛骨悚然，我始终闭着眼睛紧抱着小星星瘦不拉几的胳膊不放，真的好没安全感啊。
　　我记得小星星还一直颇为“温柔”地给我讲解我们所处的环境，实在是太邪恶了。直到上了一座小桥，突然有个冰凉的东西抓住了我的脚。
　　我再也忍不住了，疯狂尖叫着，拼命跺脚好甩开那恐怖的东西。由于我毫无章法地四处乱踹，还有歇斯底里的哭声，小星星拼尽全力将我拖离了事故现场。
　　“白鹭！你胆儿也太小了吧。刚才那两个可怜的工作人员，一个被你踩了手，一个被你踢了肚子，我的老脸都跟着你丢尽了，呜呜呜……”

　　哎，这事儿也不全都赖我吧。
　　好了，从此以后我俩去游乐园就只为了坐旋转木马，碰碰船之类的，小星星称之为“权当陪小孩子玩”的消遣类活动，当然还有拍照。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有时我们沿着曲折的石阶向山林进发，探秘樱花林；有时我们钻进坡下的油菜花海，与蜜蜂作伴；有时太阳西沉，彩灯亮起，夜晚的狂欢才刚刚开始。
　　所有的开心瞬间，都被收进了一本厚厚的相册。闲时，我们便一起翻阅。小星星说我坐在旋转木马上拍的那张最好看，笑容灿烂，不染一丝尘世的忧愁。
　　其实我想说，只要不玩冒险，我都开心呀！

　　3.
　　小星星说她小学的时候有一双紫色的小皮鞋，到了爱不释手的程度。我猜想再好看的皮鞋也耐不住活泼好动的孩子天天穿着蹦跶，后来有一天它真的鞋底来开裂了，小星星只好郁闷地趿拉着回家了，十分伤心。
　　我大概可以想象得到那种感觉。以前那时候，小女孩子都喜欢闪闪亮亮的小皮鞋。再到后来流行一种后跟踩起来哒哒响的皮鞋，我也是很喜欢的。因为只要拥有了那样一双鞋子，我就再也不用在家里偷穿妈妈的高跟鞋了。
　　原来的我们真的想很快很快长大，做一个小大人。但是现在又好想好想回到小时候，无忧无虑的，不用工作，多好。

　　怎么转眼间我们就长大了呢？
　　现在的我们有自己的思想，明辨是非对错，在所有人面前做大人该做的事情，保持良好的形象。
　　忙碌的日子里，还有多少人在意当初肆无忌惮玩耍，单纯又异想天开的自我呢？
　　儿时的我，也许不像你们一样自由。有段时间，街道上不知名地多了数条凶猛的狗，母亲怕我被狗咬伤，总不许我跑到外面去玩。
　　有一次，邻近的院子里有小伙伴在玩捉迷藏，她们极力邀请我和她们一起玩。可是母亲叮嘱过我不能出去，我害怕因自己不听她的话而挨打。
　　然后有个女生安慰我说我们保证很小声很小声地玩，你妈听不见的。我只好被她们拉过去了，心里还是战战兢兢的，好怕母亲发现。
　　轮到我捉人的时候，我说开始了，她们都躲起来。我开始四处漫无目的地摸索，忽然感觉到前面有个人非但没躲，反而和我越靠越近。我还暗自欣喜，立刻上去抱住她。
　　可是诶？这身形，分明就是个大人。
　　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但还没等我继续思考事情的经过，我妈就一把拉开我眼睛上的布条，又气又笑地把懵着的我拉回家。
　　说真的我害怕极了，心想：“这回完蛋了，还是被发现了，我该怎么办呢？不应该跑出去玩的。”
　　后来没等我担心几分钟，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因为，刚一回到家，母亲正准备好好教训我一通的时候，家里就来了客人。
　　感谢上帝。我想我无论如何也忘不了我妈当时丰富的表情。由生气的笑到假装严肃，再由板着脸到面带微笑招待客人，她本人仿佛丝毫没有不适应的感觉。

　　高中语文老师布置了每周写随笔的作业，有一次我写妈妈以前帮我刷皮鞋。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老师给我写评语：“孩子，你知道皮鞋是不能用刷子刷的吗？”
　　她估计是在怀疑我模仿优秀作文，但没找对素材。
　　可我也是实话实说啊。早知道把我妈拉去学校，和她对峙一番好了。
　　开个玩笑。

　　4.
　　怎样跟你们形容我的肺活量比一般的女生要大得多呢？
　　简单的描述肯定不足以形容，突然想到了一个特别糗的往事。

　　大二那会儿，小星星的生日快到了，我们大家送了些小礼物给她，我没想到什么好点子，只买了条围巾，还不是自己织的。我跟她说，长沙的冬天好冷的，我见你都不怎么戴围巾，猜你是没有，所以一定要经常带着这条好保暖。
　　然后小星星自己掏钱买了各式各样的小蛋糕作为回礼。三三两两的都各自拿了一个，最后还剩下一个巧克力木糠杯，我和小星星一起吃。
　　我很激动，因为蛋糕上那一层细细的巧克力粉在无形之中散发着独特的幽香。好吧，其实没什么香味，但我实在是太爱巧克力了。
　　我叫着：“我要吃！第一口！”说完“吃”字就顺带着呼出了一股气，然后表层的粉末随着气流的涌动方向吹向了小星星的前胸，并随随便便在那里安了家。
　　于是小星星的衣服上多了一片褐色的阴影，我赶忙拿手去擦拭那块污渍，结果越擦越脏，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愚蠢的行为让纯白的棉衣承受了多重它不该承受的污点。
　　小星星欲哭无泪：“算了，你别擦了，我快被你蠢哭了。”
　　我投去哀怨的目光。
　　“哦哦，我说错了，我快被你萌哭了。”

　　5.
　　无论是什么事，处于什么样的场合，期限到来之前，我们总是对拥有的快乐不自知。
　　毕业后，那段自由的充满金色的大学生活一直鲜明地跳跃在我的脑海里。有时候晚上做梦，梦见相似的场景，欢笑的朋友，醒来时会感觉到嘴角仍微微翘起，心中却略有惆怅。
　　我们所有人都变忙了，柴米油盐，人际关系，好多问题，一天都想不完。以前那时候呀，我们曾在睡眼惺忪的早晨抱怨早读课的累人，却错过了秀美的朝阳。

　　已经好多天没见过小星星了。偶尔会在□□点赞列表中找到对方，时间显示为凌晨1点。
　　还记得大一大二那会儿，除了上课也就没有其他的打算。周末的时候，趁着天气暖和，我们会带上寝室多出来的绿色的床帘，去学校旁边的公园度过特殊的一天。
　　首先要睡得饱饱的才出门。公园里人很多，有露天儿童游戏区，有个奶茶摊，座位临着湖，风景很好。有人骑着自行车围着湖一圈一圈地绕，有人散步谈天，也有人在旁边的坡上搭小帐篷。仿佛那个时间，那里的人，是没有烦恼的。
　　我们会找一个人最少最僻静的角落，将床帘铺在地上，然后晒太阳看电影。有一次，是四五月份的时候，小星星觉得有片桃树中间的地盘就很不错，然后我们就在那儿待了好久。
　　我也喜欢那个地方。躺下来的时候，我能透过上方密密匝匝的叶子看见零星散着的小桃子。我不记得听谁说过，路边的桃子是长不大的，也许我看到的就是它成熟的样子了。
　　太阳晒得身上暖烘烘的，一切都很美好。直到某一刻，小星星挠腿上的痒，顺手抓破了几只虫子，我们才发现树干上有好多爬行的小虫子，鸡皮疙瘩顿时就起来了。
　　我们只好赶紧撤离那片恐怖的区域。

　　小星星是会发光的，尽管是很微弱的光。
　　对于太阳来说不足为奇。
　　但是太阳落山后，人们就看见了星光。
　　——白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