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以风声》天涯牌草草

33、遇险

　　宋笙声下意识回头看封锋，滑坡这个词她只在地理课和新闻里听过，从来没机会见到。

　　“坡底已经鼓包了。”封锋伸手往旁边一指，他这两句话是对着对讲机说的。走在最前面的王哥停了一下，然后加快了脚步。

　　对讲机里又传来了王哥的声音：“还真是。大家快点走，走稳当点。”

　　宋笙声他们就算不清楚滑坡的破坏力，从两位队长紧张的语气里也听出这玩意很危险了。所有人都加快了速度。

　　不过即使着急赶路，好奇心还是驱使宋笙声向封锋发问。“你怎么看出来的？”什么坡底鼓包，她没时间细看，也没看出来。

　　“经验。下山了再跟你说。别老回头聊天。”封锋催着她赶紧走。

　　宋笙声难得看到他这么紧张，赶紧抑制住好奇心，加快步伐，结果泥巴地滑，她呲溜一下就到了冯愿旁边，还好马上站稳了，没有牵连冯愿。

　　不过冯愿还是被吓了一跳，一把捞住她胳膊：“笙声姐，没事吧？”

　　“没事没事。”宋笙声打着哈哈，话音未落，几块土块从她们旁边的山坡上滚了下来。虽然最大的只有鸡蛋大小，可冯愿一见就白了脸色。

　　“山掉渣了！”她大喊，边喊边拉着宋笙声沿着坡往山下跑。

　　这坡度，这溜滑的山地，宋笙声被冯愿拽着感觉下一秒就要跟前面的高菲和王哥撞车。她既想喊王哥和高菲让开，又想喊冯愿别这么慌，好好走，结果脑子打架，一张嘴所有的提醒都变成了“啊啊啊啊啊——”的惊呼。

　　王哥只回头看了一下，当机立断地往旁边坡上爬去，高菲根本没时间反应，王哥干什么他下意识就跟着做了。

　　“往右边跑！快！”封锋的声音想起，宋笙声理智翛然回归，她前面的路是向下的坡道，右边是山坡。而这时候她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脚底的地面在动。

　　“小愿、小宋，快过来！”王哥在山坡上喊着，他跟高菲已经在坡上了，高菲扯着根尼龙绳朝她们冲过来。

　　宋笙声眼尖，看到王哥把另一头栓在了树上，她反手拽住冯愿往高菲跑去。

　　仅仅几步路的距离，脚底的地面动得越发厉害，她俩刚刚跑近，脚底一晃，两人先后滑倒。所幸高菲赶到，把绳索甩了下来。宋笙声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借力站起来。一手抓着绳索一手薅住冯愿。

　　冯愿反应不慢，稳住身体以后也马上抓紧了绳索。

　　“你先上去。”宋笙声说完拖着她的手肘把她往坡上送。

　　“笙声姐！”冯愿喊了一声，高菲打断她：“快点！这里也不安全！”说完拽着绳子俯身来拉冯愿。

　　冯愿虽然担心宋笙声，但还算理智，知道现在不是互相谦让浪费时间的时候，也攥紧了绳子开始往上爬。

　　然而就在这短短十几秒时间里。类似闷雷的轰鸣声从地下传来，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脚下地动得越发厉害，宋笙声看冯愿臂力不够，赶紧把绳索在手腕上饶了一圈，双手托住冯愿猛地向上一托。

　　高菲一使劲就把人拽了上去。

　　把冯愿托上去的一瞬，宋笙声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幸亏今天大家都是轻装出行。

　　冯愿爬上去，又跟高菲要一起拉宋笙声。

　　宋笙声回头看封锋，见他正在一片地动山摇中跌跌撞撞朝这边冲来，忙对他俩挥手：“这里不安全，你们往后退，我等等他。”说完朝封锋伸出手大喊：“封锋！这里！”

　　话音刚落，就瞥见了封锋惊惧的脸色。“抱头！”他大声吼道。

　　宋笙声下意识遵照他指示抱头，刚护住头，胳膊就被重物狠狠砸中。冲击力震得她浑身一晃，被护住的脑袋虽然没受伤，但也被重物下落的力道冲撞得嗡鸣起来。一瞬间她视线模糊，耳朵里除了嗡鸣声其他什么都听不见，只隐约看到原先高菲和冯愿站的地方也塌了，倾泻而下的泥土堆到了她小腿。

　　“封锋！你还好吗？”宋笙声没空去处理自己，而是朝着封锋的方向着急大喊，耳朵嗡鸣声太响，喊声在她自己听来仿佛是从很远地方传来。

　　因为看不清东西，她无法确定封锋的位置。只能冒险伸手往刚才看到封锋的方向挥。另一只手则死死抓住绳索。绳索拉起来很有力，说明王哥固定绳索的地方是稳固的。

　　忽然，她伸出去的手被一只大手稳稳握住，一个身影借力闪到了她跟前。“我在。”封锋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封锋我看不清东西。”宋笙声心下稍安，立刻跟他交流自己的状况。

　　“嗯”封锋没有废话，应了一声后，宋笙声感觉到腰被人环住，然后她整个人像拔萝卜一样被封锋从泥里拔了出来。跟着，手里紧握的绳索多了一重力道，宋笙声知道这是封锋也抓住绳子了。

　　“快拉绳子！”一片混沌中，宋笙声听到了王哥还有高菲和冯愿的声音。

　　封锋环过她腰的手紧了紧，也拽住了绳索，相当于把她半捆在自己身上。他双臂使劲，夹着宋笙声，攥着绳子，两腿登着松动的泥石，在王哥他们仨的助力下爬了上去。

　　爬上去以后谁都不敢耽搁，因为山体传来的轰鸣声更响了。

　　王哥看人到齐，转身就去开路：“跟我来！”

　　高菲和冯愿紧随其后，宋笙声没跟他们说自己视力模糊，封锋也有默契一般拉着她一条胳膊搭在肩上，半扶半抱地搂着她往安全地方跑。

　　他们沿着跟滑坡方向垂直的方向跑开不到百米，就听轰隆隆的巨响，山石泥土带着上面生长的草木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倾泻而下。

　　持续了几分钟，才重归安静。

　　危险解除，王哥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高菲喘着粗气人都快瘫地上了。冯愿的状况也没多好，她早餐都吐了，就啃了两口巧克力。这会连滚带爬的逃了半天命，体力消耗过大，坐下来才发现四肢冰凉浑身冷汗，她想从包里拿食物，可手抖得厉害，半天没打开。

　　“你找什么？”看出她的异样，高菲问。

　　王哥顺着高菲的声音也看了过来，一见冯愿脸色马上翻身起来：“低血糖了吧？！”他边说边递了巧克力过去。

　　高菲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帮冯愿打开水壶。

　　冯愿缓了好一会，才终于从低血糖的症状中缓和过来。

　　这时候，滑坡已经彻底停止，山林重归寂静。

　　“好险，看起来只是小规模滑坡。”王哥远眺了一下他们逃离的地方。

　　封锋回头看了一眼，说：“王哥，你先带他俩下山。”

　　王哥一愣：“你们不一起？”

　　封锋指了一下宋笙声的胳膊：“我帮她处理一下伤口。”

　　一听到“伤口”，高菲和冯愿都紧张了起来。

　　封锋抬手拦住他们：“是外伤，我一个人能处理。天气不好你们快点下山，人多了瞻前顾后反而不安全。”

　　宋笙声也附和。

　　她声音听起来不虚弱，所以王哥他们仨没多想，听从队长安排，先下山了。

　　等三人走出视线，封锋才问宋笙声：“眼睛怎么样？还是看不清吗？”

　　宋笙声：“嗯，刚才那一下撞得有点狠。”

　　“胳膊能活动吗？”封锋问。

　　宋笙声试着动了动，痛，但是应该没伤到骨头。

　　“那还好，我现在帮你处理伤口，忍着点痛。”封锋没再说话，掏出水壶洗了手，就开始帮她清洗伤口。

　　宋笙声感觉到清凉的水浇到手臂上，很快小臂就火辣辣地痛了起来。仿佛封锋浇上去的不是水，是火。

　　“痛就叫出来，别逞强。”封锋瞥了眼她咬得发白的嘴唇。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怪？宋笙声刚想说点什么，封锋刚好给她伤口消毒，棉签碰到伤口痛得她一下子没忍住，吱哇乱叫起来。

　　封锋手下的动作明显快了起来。不多时，胳膊上的外伤就初步处理好了。

　　下一秒，宋笙声感觉到脚踝被人握住，她下意识地要缩，封锋却加重了力道，命令：“转一下脚踝。”

　　“哦”检查啊，早说嘛。她如封锋说的，活动了一下两只脚脚踝，又在他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确定腿没受伤。

　　“包给我。”封锋边说边把背包从她肩上扒拉下来。

　　宋笙声：“哎，你不是说背包给队友危险吗？”

　　话音刚落，就觉腰间一紧，被什么东西勒住，她伸手摸去，发现是绳子，一边拴在她腰上，一头拴着封锋。“你觉得我们能走散吗？”封锋说着拉过她没受伤的那条手背绕上自己后腰，说，“抓紧了。”

　　眼前还是一片模糊，宋笙声知道不是矫情的时候，当即抱紧了他。然后明显感觉到被她抱住腰的时候，封锋的肌肉骤然紧绷。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点想笑。

　　“你还笑得出来？”封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揽住她肩头的手一秒收紧，“刚才差点没命了知道吗？！”他声音锋利中带着点暗哑，心有余悸的样子。

　　宋笙声被他环在怀里，莫名的觉得安全：“这不没事嘛，再说，有你在我怕什么。”

　　一阵沉默，然后宋笙声感觉到封锋揽着她转了一下，她整张脸都撞进他胸口。

　　“我怕。”封锋闷声说，胸口震动，心脏的跳动隔着骨骼肌肉清醒有力地传入她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