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眼》唐灯里

15、狗狗眼15

　　周末，沈思筝的处女作迎来舞台首演。
　　宋驰他们排练的效果还不错，到场的人虽然跟高歌那场差不多少，都是稀稀落落的，但现场反馈还不错。
　　沈思筝挺容易知足的。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需要用掌声来取悦自己的人。一部作品好与不好都是常态，效果好她就庆祝一下，效果不好下次能改就改，反正她都能接受。

　　这次唯一的恼人的地方就是尚宁洲不知道跑哪去了。

　　沈思筝愤愤地点开微信，给尚宁洲发了条消息过去。
　　筝：“老弟！人呢！怎么不看来我的大戏？”

　　许久没人回复，沈思筝便去到后台，打算问问宋驰。

　　刚一进去，她就受到了热情款待，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功臣来了！”

　　果然人都是慕强的。跟上次相比，她受到的待遇简直天壤之别。之前社团里的人对她微笑明显只是对一个小学妹的照顾，现在纷纷变成了仰慕。
　　宋驰就是这种转变最明显的一位。

　　他拍着手从人群中走出来，朝沈思筝竖了个大拇指，赞不绝口道：“思筝学妹，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太厉害了！”

　　“你马屁拍得挺好，”沈思筝反应很平淡地阐述事实，“人来得也不多啊。”
　　她这场来的观众比高歌那场来的人数多不了多少，怎么也不至于受到这种恭维。

　　宋驰摇摇头，“虽然不多，但在场人的反响都很好啊。”
　　说完，像是故意似的，特意喊了高歌，“是吧高歌，你刚刚不也说了吗？”

　　高歌听过，朝着这边走过来，她脸色依然很冷，但明显比上次少了很多敌意。她没想到沈思筝真有两把刷子，不是长得好看内心空空的花瓶。她原是等着看沈思筝的笑话，没想到节目真的这么好笑。

　　“确实，还不错。”她淡淡说了句。

　　虽然语气听着不屑，但对她来讲能说出这句话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些人的态度让沈思筝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作品。难道真的很优秀？

　　她自己的作品自己不好评价，不过大家既然都认可，她也蛮高兴。这样想着，她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要是尚宁洲看过她的作品就更好了。

　　这个想法出来之后，沈思筝莫名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怖。

　　她居然在期待尚宁洲看到自己的闪光点。
　　他不在场，她居然会觉得好可惜。

　　跟之前不同。她第一次见到尚宁洲之后，便收到了喜剧社的邀请，后来找到了共享单车成功赶到教室，她觉得见到尚宁洲，事情就会很顺利，他简直就是她的幸运星。还是长在她审美点上的幸运星。

　　更巧的还有他们的娃娃亲。所以沈思筝觉得遇到了尚宁洲，生活变得好有意思。她不自主地想靠近，想烦着他，看他恼火的样子，沈思筝觉得这个人太有趣了！

　　但刚才，她心里生出的期待，让她整个人不禁一愣。

　　她认真了？
　　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

　　...
　　话说回来，好几天没见到尚宁洲了，上次那么无聊的演出他都来看，这次她的舞台首秀连他的人影都见不着。

　　沈思筝看了眼微信，毫无波澜。尚宁洲一向不爱回人消息，也不知道是不爱看手机，还是单纯地不回她的消息。

　　沈思筝也懒得想那么多，自顾自地把自己想说的一股脑发过去。

　　“今晚我的处女作演出！你都不来看！”
　　“你还算大功臣呢，没有你我就没有灵感哦，老弟。”
　　“坏了，你不来我觉得好遗憾，这是不是真爱？”
　　“老弟——”
　　“死了？”

　　过了半晌，那边才回过来一个字。
　　SNZ：“嗯。”

　　筝：“所以是鬼魂在跟我说话？”

　　SNZ：“嗯。”
　　显然就是故意在气她。

　　沈思筝确定了，他就是个叛逆且不成熟的弟弟。
　　“好的。”
　　“那下一部作品我想好了，叫《人鬼情未了》。”

　　尚宁洲：“......”

　　据宋驰说，尚宁洲这几日都没怎么在宿舍待着，不过他自己也因为排练整日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没顾得上问。

　　演出顺利闭幕，宋驰打算给他发个消息问问，却觉得不对劲儿，沈思筝好像格外关注尚宁洲。

　　不会吧？这么酷的学妹在感情方面跟大多数人也没什么两样，就喜欢帅的呗。

　　从小到大宋驰也一直都是人群中最优秀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其实他自己长得也不赖，只是因为尚宁洲太耀眼了，显得他这种一般的小帅哥变得平平无奇。
　　尽管如此，宋驰倒也没丧失自信，他关了手机，问沈思筝：“去玩滑板不，思筝学妹？”

　　沈思筝慢吞吞地“啊”了一声，惊讶道：“这就几点了，好累，下次吧。”

　　宋驰一怔，许是没想到会被拒绝，忙问：“那下次是什么时候？”

　　沈思筝一副“你还看不出来吗”的模样，答了句，“当然是等尚宁洲回来的时候。”

　　——

　　今晚冯露童跟沈思筝一块都来了剧场，回去的路上，冯露童一直追问沈思筝那个故事的结尾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思筝写了个开放式的结局。回到过去后，顾知远喜欢上了苏林染，并准备向她表白，但是在两人即将在一起时，苏林染穿越回了现在。
　　一切都是个梦。

　　“所以有没有下一部？你不会要告诉我这是个披着喜剧外壳的悲剧吧？”
　　冯露童之前就看过剧本了，但她没看到结局。

　　要是知道沈思筝写的结局是这个鬼样子，她打死都不会来看。

　　“你可以这样认为。”沈思筝的样子还挺得意。

　　“啊？所以你这是现实题材的剧本？告诉我们要认清现实，学会接受？”冯露童拳头都握紧了。

　　沈思筝朝她竖了下大拇指，“不愧是学霸，理解能力真强。”

　　冯露童对她的夸奖不屑一顾，只沉浸在最后的结局中走不出来，难受得要命，便嚷嚷着要让沈思筝请客。

　　沈思筝点头答应，“那就去校门口的小吃街吃烧烤。”

　　冯露童这才感受到了点安慰。

　　“你都没仔细看。”沈思筝忽然开口。

　　“什么？没仔细？我看得可仔细了。”

　　“你忘了第一幕，苏林染回到过去之前那会儿。”

　　“那会儿怎么了？”冯露童努力回想。

　　“最开始，苏林染穿越之前，她为什么伤心呢？因为她看到了顾知远在跟一个女生表白。”
　　沈思筝一句一句往外冒，搞得冯露童心痒难耐。

　　“有什么玄机？”

　　沈思筝叹口气，“她只是在远处看到，根本没听到顾知远在跟那个女生说什么，而且当时顾知远手里拿着苏林染的最喜欢的黄色玫瑰花。”

　　冯露童恍然大悟，因为在后面苏林染回到过去的故事里，有提到苏林染最喜欢的花是黄色玫瑰花。
　　她眼睛亮起来，“所以现实里，顾知远也是要跟苏林染表白的？当时他只是在和那个女生说话，被苏林染误会了？”

　　沈思筝很欠揍地没有给她答案，她摆摆手，“都说了，不知道顾知远在跟那个女生说什么，可能是聊别的，也可能就是要跟她告白啊。”
　　她还是没给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理你了！”冯露童握了握拳，她是坚定地HE观众，绝不允许自己看的演出是BE。

　　烧烤摊还是一如既往地火爆。
　　这附近老式的居民楼挺多，来吃烧烤的不仅仅有学生，还有附近的居民，穿着随意的大背心和宽松裤，生活气息浓厚。

　　上回沈思筝跟温故就是来的这里，还偶遇了尚宁洲，所以这次来，沈思筝不自主地往周围打量了一番，看看有没有尚宁洲的身影。

　　不过好运气一般没有第二次。
　　她还没坐下，就感觉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角：“姐姐，要不要拼个桌啊？”

　　沈思筝回头，见到市一中的校服，有些无奈地笑了下，“高中生？”

　　她们一前一后两个人，前面的男生明显胆子大，笑着点点头，“姐姐，我们出来吃回烧烤很难的，要不就让我们坐在这吧。”
　　他皮肤很白，看着是真嫩，刘海虽然有些挡眼，但眼神很清澈，透着未经世事的纯粹，让人实在忍心拒绝。

　　“不行。”沈思筝这会儿不打算当人，只想让他经历一下社会的毒打，给那双清澈的眼神里添点沧桑。

　　她今天很累，不想社交。

　　“姐姐，我都给你叫姐姐了，你就同意呗。”男生似乎很通晓叫“姐”和叫“姐姐”的区别，甚至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沈思筝不吃他这套。刚好这会儿冯露童买奶茶回来，见有高中生搭讪，挺新奇地快步走过来问：“怎么啦？”

　　沈思筝指了指，“俩小孩，想拼桌。”

　　冯露童倒是热情，觉得高中生出来吃个烧烤不容易，便慷慨点头，“要不我们就跟他们拼吧。”

　　沈思筝见她不介意，便也点了头。两名高中生见状，欣欣然地坐到了对面。
　　“两位姐姐，那我们可以加个Q.Q吗？我叫孙铭涛，他叫吴浩。”

　　沈思筝眉梢跳了两下，她都好久没用Q.Q了，上一次还是高考结束后第一次出去玩，她在□□空间发了张自拍，现在回头再看，就觉得很傻，但她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就没删。
　　“行。”
　　还闲闲地补了句，“扫吧，涛哥，浩哥，你俩高几啊？”

　　“高一。”
　　男生一边加好友一边回答，还不忘问冯露童，“姐姐，我们要不要也加一下？”

　　冯露童倒是没想到沈思筝这么痛快地就晾出了二维码，虽然自己自己应该不是对方真正想加好友的对象，但还是礼貌性地给了联系方式。
　　俩高一的小屁孩，回去也就删了。

　　“小甜心？”孙铭涛看着手机屏幕，忍着笑读道。

　　沈思筝觉得他嘴挺欠，这么大声地读她的Q.Q名字。她这昵称取自名字的“思”字，一个田和一个心，初中的时候她对自己的昵称非常满意，现在确实觉得有点恶心，但懒得改，反正平时也不怎么用。

　　“姐姐，你们是江北大学的吗？”吴浩戴了个眼镜，看上去比孙铭涛老实点。

　　沈思筝：“对啊。”

　　吴浩瞪大了眼睛，“好厉害，那怎么才能考上江北大学啊？”

　　他托着下巴真的在认真等答案，没想到沈思筝风轻云淡地来了句，“随便考的。”

　　冯露童听不下去她的凡尔赛发言，认真回答道：“好好学习，别谈恋爱。”

　　“哦。”俩小孩听到学习俩字，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市一中是江北市数一数二的学校，他俩应该学习不错，压力应该也很大。

　　沈思筝对他俩好像挺感兴趣的，会不厌其烦地回答问题，可又觉得她也没那么上心，只是在逗小孩开心罢了。
　　冯露童有些后悔，确实不应该心软，这俩小孩坐在这儿挺碍事的。她虽然不谈恋爱，但对别人的事很八卦，很想问问沈思筝跟尚宁洲的进展，现在有俩外人在，她跟沈思筝都没法说悄悄话。

　　“姐姐，你有男朋友了吗？”叫孙铭涛的男生跟她同样八卦。
　　冯露童一怔，现在的小孩都这么直白了吗？

　　沈思筝实话实说：“没有。”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呢？”孙铭涛笑呵呵地开口

　　“你这样的就挺好。”沈思筝语不惊人死不休。
　　只不过她说话大喘气，在别人还处于震惊之中时，慢悠悠咽下了嘴里的羊肉串，才补了句，“只可惜，你太小了。”

　　孙铭涛感觉人生在短短几秒内经历了大起大落。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沈思筝已经站了起来，“结账，再见了小弟弟们。”

　　...

　　入秋了，夜里风很凉。

　　沈思筝裹紧了外套，在外面等上洗手间的冯露童，一道瘦高的身影一身而过，一身黑，戴个鸭舌帽，隐没在夜色里。
　　沈思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觉得看谁都像尚宁洲。

　　还真坠入爱河了？

　　冯露童上完洗手间，朝沈思筝飞奔而来，脸上的表情似乎刚听到了什么八卦，现在急于分享。

　　沈思筝没皮没脸地问她：“怎么一副春色荡漾的表情？厕所转角遇到爱了？”

　　冯露童啧啧两声，“还别说，刚还真遇到个帅哥，不过戴了帽子，没看清脸。”

　　沈思筝一怔，不会就是她刚才看错的那个小哥吧。

　　“没看清脸有什么好乐的？”沈思筝觉得扫兴，“我刚也看到了，一身黑是吧，还以为是尚宁洲呢。”

　　冯露童摇摇头，“应该不是。”
　　又改口，“但愿不是。”

　　沈思筝不解，“啊？”

　　“我听到他跟老板的对话了，”冯露童挑挑眉，“他手里那一把串，全是羊腰子，完了还跟老板在那确认这玩意儿能不能补肾！”

　　沈思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