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眼》唐灯里

16、狗狗眼16

　　女生宿舍。
　　沈思筝一回来就收到了孙铭涛发来的消息。她慢腾腾地洗了个脸，涂上护肤品之后才打开来看。

　　“姐姐，下次一块去吃天水街那里的烧烤啊，很好吃的。”

　　沈思筝揉了揉太阳穴，高中生就是有活力，平时压力那么大，现在都快12点了，还有心思想这些。

　　“明天上课了吧，作业都写完了？”她回道。

　　对方回：“姐姐，别提扫兴的事儿行吗？”
　　又发了个苦涩的表情包。

　　沈思筝懒懒地敲字，“不是想考江北大学吗？你露童姐说得很重要，好好学习，别谈恋爱，网恋也不行。”

　　孙铭涛：“怎么不行？姐姐，难道你网恋过？”

　　沈思筝还真网恋过，纯是因为好奇，闹着玩的，很快就不了了之了。
　　“早点睡，不该问的别问。”
　　她给孙铭涛发过去，任他再发几条消息，她都没再回了。

　　“还真跟弟弟聊上了？”冯露童洗完澡回来见她一直打字，忍不住发出感慨。

　　“哪个弟弟？”提起弟弟，沈思筝最先想到的是尚宁洲。

　　“高中的那个小孩啊。”冯露童一边往头发上抹护发精油，一边问，“你不会要移情别恋吧？搞姐弟恋？我觉得还是尚宁洲好，帅气，还成熟。”

　　沈思筝嗤了一声，心想他可不成熟。
　　尚宁洲也是个叛逆的弟弟，只是会在别人面前装罢了。

　　“他比咱小。”沈思筝道。

　　“啊？他不大三了吗？”冯露童万万没想到，“所以你就喜欢比你小的吗？”

　　沈思筝对男生的要求没那么严格，“年轻帅气的就行。”

　　冯露童打趣道：“那个孙铭涛也挺帅，个子也不矮了吧，高一就那么高，得有180了。”

　　沈思筝笑了声，“我闲的啊找高中生，刚教育他了，得好好学习。”

　　“那你跟尚宁洲聊得怎么样？”冯露童早就想八卦了，奈何吃烧烤的时候一直有俩碍手碍脚的。

　　“他就跟个手残一样，回消息多打几个字都不愿意。”
　　沈思筝想起这事儿来还有点生气，甚至心想着不然就找高中生谈个恋爱气气他，看尚宁洲有没有反应。
　　“改天我去拜访他一下，看看他是不是手指头折了。”

　　*
　　尚宁洲回到宿舍时，宋驰正在打游戏。

　　“你的腰子。”
　　他把买来的烤串往宋驰桌上一扔，不忘嘱咐，“少吃点，别补过头了。”

　　宋驰就好这口，也不在乎什么补不补的，他正忙着打游戏，头都没抬地说了声，“谢啦。”
　　刚好游戏一局结束，他不忘完尚宁洲，“要不要来一串？”

　　尚宁洲闻不了那味儿，给他买就不错了，他拒绝，“不了，你自己吃吧。”
　　他去洗了个澡，回来直接往床上一躺。

　　洗完出来，宋驰还在打游戏，他知道尚宁洲很少熬夜，便早早把宿舍灯关了，只开自己的小灯，戴着耳机玩。
　　不过尚宁洲今天少有地熬夜了。
　　他脑子里总是浮现出“小甜心”三个字。

　　不会这么巧吧。
　　尚宁洲打开许久不用的Q.Q，搜索“小甜心”这个昵称，没有搜到。

　　记错了？
　　尚宁洲只记得对方叫沈甜，他当时一直给她备注的这个名字，所以有些记不清昵称。

　　翻来覆去了一会儿，他下了床，从抽屉里找出一个旧手机，他忙充上电，开机后还能正常用。
　　宋驰以为他早睡了，沉迷游戏之余见到一个黑影在一边摆弄破手机，不禁吓了一跳，“大半夜地跟个鬼似的，干嘛呢？”

　　尚宁洲没管他，冷冷回了句，“追忆下过往，不行？”
　　宋驰当他是半夜发神经，嗤了一声继续打游戏。

　　尚宁洲登陆上Q.Q，旧的聊天记录如雨后春笋般争先冒出来。

　　他从上往下仔细翻找，终于找到了两年前跟一个人的聊天记录。对方的□□昵称确实不是小甜心，不过尚宁洲确定，他没记错，因为她改了名，而且起名水平没比当时进步多少——叫小苦果。

　　他随便往上划着聊天记录。
　　小甜心：“你是大学生？”
　　宁静的岛：“嗯，我在江北大学读大一。”
　　小甜心：“我也大一，不过是在东岛。那我们应该差不多大。”
　　宁静的岛：“不一定，我之前跳过级，两次。”
　　小甜心：“哇塞，你是学霸啊，那我肯定比你大，你得叫我姐姐了啦。”
　　宁静的岛：“心理年龄跟你们一样。”

　　尚宁洲当时还以为对面真的是东岛大学的学姐，因为聊天时，她还经常向他询问高等数学的题目。现在看来，他有种被玩弄了的感觉，不禁嗤声一笑。

　　他又点进她的主页，空间第一条说说显示日期是今年8月26号，一张图是两个大行李箱，另一张是自拍，配文：开学啦。

　　除此之外，她空间里几乎没什么动态，自拍也就这一张，还只有半张脸。这张脸确实很漂亮，就算只露出一半，也能让人一眼看出是个很漂亮的女生。照片里女生笑得很甜，眼睛半眯着，像弯弯的月牙，又清又亮，若是不跟她实际接触，没有人不会被她甜美的外表蒙骗，都以为她是个清澈且单纯的女大学生。

　　尚宁洲讽刺一笑，想扔了手机。
　　——高中就早恋，还编造大学生的身份！
　　沈思筝，你可真会玩啊！

　　*

　　沈思筝回去后又给尚宁洲发了条消息，问他下周末来不来看喜剧社的演出。
　　尚宁洲只回了三个字，“看心情。”

　　沈思筝接下来的一周都没再找尚宁洲。
　　他俩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尚宁洲最后回给他的那个“嗯”字。

　　简短冷漠。
　　也不知道多打几个字能浪费他多少时间。

　　沈思筝这周也没去跟尚宁洲一块上课，她要复习做实验，院里还安排了去医院参观。
　　提到去医院，沈思筝一点儿也不陌生，她小时候是医院的常客，长大后就不怎么去了，连生病都不去。

　　有段时间她很排斥去医院，因为觉得压抑，后来她渐渐想开了，开始知道生老病死是世间常事。
　　这次来他们就是参观学习，听带教老师讲讲病情和查体方法，连着两天，呼吸科妇产科儿科骨科轮流参观一遍。

　　中午吃完饭，沈思筝抽空去看了下老沈，但扑了个空，房间里只有一个年轻的小医生在打电话。

　　“复发很常见的，您这种情况建议今早来医院复查一下。”
　　“下周三？下周三沈医生不出诊的。”
　　“嗯嗯，好，再见。”

　　他挂了电话后才见到屋子里多了个人。

　　沈思筝目光与他相对，礼貌地点了下头，“刚才是病人的回访？”

　　“啊......”房间里冷不丁冒出个人，小医生还没反应过来，沈思筝自顾自地继续道，“你刚才不应该说沈医生不在，病人要是有病情复发的征兆，应该尽早来医院复查，就算沈医生不在，也有别的医生在，你这样有可能耽误最佳的治疗时间。”

　　“请问你是——”小医生托了下眼镜，他这是被一个小孩教育了？

　　沈思筝道：“我来找老——”她顺口差点叫出老沈，又觉得在医院这样称呼不太好，便改称，“找沈医生。”

　　小医生打量她一番，小姑娘看着岁数也就十八九岁，眉眼很好看，生得跟沈医生有七八分相似，他便猜到了，“你是沈医生的女儿？”

　　“嗯，他不在，那我先走了。”沈思筝转身离开前不忘提醒，“记得给病人打回去啊。”

　　...

　　走廊里人来人往，沈思筝在一楼超市买了瓶水，出来到大厅便听到一阵嘈杂，伴随着急救车和大夫的喊声，连着送来了好几位满身是血的病人。

　　“让开一下——”

　　沈思筝停住脚步没上前去，远远看到有个人被撞到了，他手里刚好拿着盒饭，全都洒在了地上。
　　她看清了被撞的人的脸，顿时觉得巧，在医院都能跟尚宁洲碰上。

　　尚宁洲倒是好脾气，一句没抱怨，喊了保洁来打扫，还帮忙收拾了地上的残羹，摆上了“小心地滑”的立牌。

　　沈思筝一路跟着他进了同一个电梯。

　　她进去时，尚宁洲表情平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缓缓收回波澜不惊的目光，感觉对于她也在医院的事情一点都不惊讶，反倒跟不认识她一般，连声招呼都没打。

　　“你不惊讶？”沈思筝指了下自己，“是我啊。”

　　尚宁洲挑了挑眉，“不是你跟着我来的吗？”

　　沈思筝嗤了一声，原来在大厅里就看见她了，还装没察觉。

　　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空间不大，但一前一后站着，距离保持得很远，沈思筝在后面角落里靠着，那有块镜子，沈思筝借此整理了下头发。
　　尚宁洲站在前面守着楼层按键的位置，沈思筝进去他也没让一下，见沈思筝半天也没按楼层，便懒洋洋地开口，“几楼？”

　　沈思筝瞄了一眼，3楼的灯亮着，她随口说了个，“4。”

　　“谁病了？”沈思筝开口问，她观察尚宁洲了，生病的不是他，应该是来医院看病人的，还带了盒饭，应该是亲人。

　　尚宁洲开口，“我姐。”

　　“苏茉？”沈思筝听说过，是尚宁洲异父异母的姐姐，是舞蹈生，毕业后在东岛的一个艺术团工作，“她不是在东岛吗？”

　　尚宁洲眼皮也不抬一下，“回来了。”
　　语气很厌烦。

　　沈思筝想起之前去尚宁洲家里，猜出他跟这个姐姐大概率相处得不咋地，她在心里暗暗啧了两声，不再提这事儿。
　　过了会儿，她说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在医院？”

　　尚宁洲觉得她就是没话找话，故意很欠揍地说：“去看精神科？”

　　“......”
　　沈思筝气定神闲，面色淡定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推荐的大夫吗？”

　　只听语气，这俩人的说得都很平常，像是在唠家常，半点.火药味儿都不带，话里却都藏了刀子。
　　尚宁洲嗓子一噎，好像没有她接不下去的话。
　　沉默两秒。

　　叮——
　　三楼到了，电梯门打开，尚宁洲跟苦日子熬到头似的迈开腿，头也没回地道：“我又没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