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褶信飞雨》木归林M

29、第 29 章

　　其他人似乎也听出了不对劲，集体沉默两秒钟之后是陈星宇爸爸先提醒说：“是不是家长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该过去了吧。主任？”

　　“对对对，是该过去了的。”

　　年级主任立马跟上点点头，然后半跟在陈星宇爸爸旁边又恰到好处地站在一个稍稍比他后一点又不影响带人指路的位置往前走。

　　陈星宇朝林雨阳点了个头后也跟上离开，最后只剩林爸和林雨阳一起站在三班教室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陈家父子俩远去的背影。

　　“你这个同学，家里是做什么的？”

　　林爸问，林雨阳摇了摇头。她不知道，也没问过。说不好奇不是真的，林雨阳想着之前陈星宇说他小时候总是被爸妈一个人放在家里，以及上次开车送他们去灵鹤山的王叔 ，还有这会儿年级主任招待陈星宇爸爸的谨慎做派……
　　林雨阳能大概猜到陈星宇爸妈的工作跟普通人的不太一样，但具体怎么不一样，林雨阳并没有那么想知道。

　　反正不管怎么说，一个总是放着孩子不管让他由着自己的生命力野蛮生长的家长，算不上多称职的家长。

　　家长会正式开始，学生们要回避，都在外面三五结伴边聊边等着。林雨阳也背靠围栏跟张帆一起盯着教室外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过年我爸妈要带我回南川，今年轮到去姥姥家过年了。”
　　“南方暖和是暖和点，但我其实更喜欢北方的冬天。”
　　“天气预报说过年那几天有大到暴雪呢，邢城今年冬天还没下雪，一下就是大的，可惜了我到时候不在，你记得拍照发给我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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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张帆总能有说不完的话，林雨阳淡淡回着，然后扭头往教学楼下的小花园看去。花坛里草坪一片枯黄，只有外缘的万年青还在倔强地透着一股不服气的枯绿，等待着春天的新生，亦或是冬天一场雪的洗礼。

　　“哎，你们知道了吗？”有人从六班那边过来神神秘秘跟人小声说，“陈星宇爸爸在市政府上班，职位还挺高的，来学校的时候还是校长接待的。”
　　“他爸是书记，他妈好像也是什么主任。”
　　“真的假的，一家子干部呀。”
　　“平时看他也就是学习好又长得帅，其他不显山露水的，原来家里还有这么大来头哇。”
　　“真是人比人能气死人。”

　　耳边的八卦声越聊越激动。张帆也听得入神然后诧异地张开嘴巴，许久才动了起来问林雨阳：“他们说的这些是真的吗？”

　　林雨阳摇头，她不知道。陈星宇没有跟她说起过，她也没有问过，这些和她跟陈星宇两个人之前怎么样，没有关系。
　　不过这会儿看他们说的有模有样的，估计这些传言也都是真的。

　　家长会结束之后就是寒假，这天林雨阳没有问陈星宇那些关于他的干部世家传言，后来也从来没有想问，林雨阳唯一能明显察觉到的，就是那天之后，学校里明着暗着喜欢陈星宇的女生，更多了。

　　跟天气预报说的一模一样，初雪是在年三十这天傍晚降临邢城的。纷纷扬扬的鹅毛的大雪随着人间烟火不停下，到了晚饭时间，地上已经满是银装素裹的景象。

　　家里电视从下午就停在CCTV1套播放春晚前的各项准备工作，林爸上午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林妈一个人在厨房准备年夜饭时不时喊林雨阳一下让她过去帮忙打下手。

　　“妈，爸出去干什么了，怎么还没回来？”
　　“你爸有自己的事要忙。”

　　“明天还去接吴悦来家里玩吗？”
　　“不了，快中考了，吴悦说不来回跑了，腾点时间在家看书。”

　　“那你会不会想她？”

　　林雨阳打开水龙头洗菜，哗哗的水流声衬得厨房突然的安静更加沉默。林妈没说话，林雨阳洗完菜放在一边篮筐里晾着说：“我还挺想妹妹的。”

　　林雨阳很少称呼吴悦妹妹，一般都是直接叫她的名字。林妈手里动作一怔，林雨阳转身离开，心想她应该能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重新站到阳台时，外面积雪已经肉眼可见的厚厚一片，远处有人放烟花，五彩斑斓的颜色在白雪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喜庆热闹。

　　林雨阳拿手机拍了张照片给张帆说“新年快乐”，结果还没等到张帆的回复，倒是先等到了陈星宇的消息。

　　陈星宇：“在干什么？”
　　林雨阳：“看雪。”

　　陈星宇：“要不要一起放烟花？”
　　林雨阳：“？”

　　陈星宇：“你往楼下看。”

　　林雨阳听着电话里因为寒冷而显得有些急促的喘息，额头浅浅贴在玻璃上用力往下看。

　　“看到了吗？”

　　陈星宇问，林雨阳摇了摇头，意识到陈星宇看不到之后才轻轻开口说：“没有。”

　　“你再看。”

　　林雨阳听着手机被放在雪地上松软的吱呀声，然后很快，一束烟花从眼前升空绽放在冬日入夜开始的幽蓝色深邃的天空中。
　　花色落幕。
　　林雨阳循着刚才的花火轨迹低头，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陈星宇正站在一片洁白里朝她挥手。

　　“漂亮吧。”

　　电话里陈星宇说得愉悦，林雨阳“嗯”了一声挂掉电话穿上外套跟林妈说了声“我出去一下”便匆匆下楼。

　　陈星宇系着围巾，有雪花落在上面跟睫毛上的一样，毛绒绒，亮晶晶。陈星宇搓着放在嘴边不住哈气，然后红着鼻尖笑意盈盈跟林雨阳说新年快乐。

　　林雨阳看他冻红的手，想起来之前有次陈星宇也是这样，骑车不戴手套。

　　林雨阳想着默默摘下自己手上一只给了他，嘴里小声嘟囔：“知道戴围巾，不知道戴帽子手套，你是笨蛋还是故意耍帅呀。”

　　林雨阳很少这样不带一点距离有些亲密地跟陈星宇说话，陈星宇低头看她不自觉认真起来的样子很轻地笑了笑，接着又像是担心被她发现一样很快收了起来说:“出门急，懒得找了。”

　　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像是要带走世间所有的喧嚣和吵闹。两个人站在雪里安静对视，一时竟然谁也不知道该再开口说些什么。

　　陈星宇“嗯”地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晃了晃手里的仙女棒，问：“所以，要不要一起去放烟花？那边还有好多。”

　　林雨阳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陈星宇的车子旁边还堆着一大袋子各种各样的烟花，也不知道他怎么在这样的大雪天里搬过来的。

　　“不了吧。”

　　虽然这会儿拒绝陈星宇有些于心不忍，但林雨阳还记得出门时林妈正在厨房忙着年夜饭呢，这个时间她也走不开，于是林雨阳解释说：“不了吧，该吃饭了。”

　　“好吧。”

　　陈星宇看上去有些失落，林雨阳想起来他爸妈工作的事，于是鬼使神差的又问了句：“今年也是你一个人吗？”

　　陈星宇“嗯”地点头，林雨阳这才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好知道答案后该怎么办。

　　邀请他来自己家里吃饭，可年夜饭这种场合加一个男同学似乎不太合适；直接跟他说再见，好像又有点开不了口。
　　林雨阳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答应陪陈星宇去放烟花，这样最起码他今晚这个除夕夜也不至于过得太冷清。

　　陈星宇见林雨阳改了主意明显很开心，但下一秒又努力收着自己眼睛里的欢喜微垂下眼皮小声说：“其实你也不用为了我勉强自己的。”

　　【为了我】三个字拖得格外长，陈星宇说话声音软软的，和漫天飞扬的白雪一样，松松糯糯。

　　得了便宜还卖乖。林雨阳无奈笑笑，然后踩着雪和陈星宇并排往外走。

　　林雨阳边走边后知后觉问起来，说：“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边？”

　　之前陈星宇都是送到小区门口，从没往里走过。

　　“我猜的。”陈星宇指了指车子，说：“不然你猜它为什么会停在这边。”

　　其实一开始陈星宇也不知道林雨阳家住哪栋楼，他只是大概估计了个位置然后便打了电话给林雨阳，所以当他在电话里听到林雨阳说没看到他时，陈星宇便立刻跑着换了个地方。
　　后来跑了两栋楼听电话里还是没什么反应，陈星宇索性就直接赌一把放了个烟花等着她循着方向来找自己。

　　既然他看不到她，那他就努力让她看到自己的方向，赌一把她会来找他。

　　说话间，两个人身上都已经落了层薄薄的积雪。林雨阳听陈星宇说完，心想有时候自己真挺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的。陈星宇似乎总能做出一些令人意外，但对他来讲又极为情理之中的事情。

　　无可奈何，不过似乎也用不到自己奈何。

　　装好的烟花搬到车上挂好，陈星宇推车，林雨阳干脆把自己手上那一只也摘了下来给他戴上。

　　“下次出门记得戴手套了吧。”
　　“下次一定。”

　　林雨阳手插兜里，微收着下巴往前看，陈星宇正胳膊朝前伸直了晃着两只粉色毛茸茸的手来回欣赏。

　　幼稚。林雨阳又一次笑了，只是陈星宇没看到，就连林雨阳自己也没察觉到。或许只有这场初雪知道，林雨阳见到陈星宇之后的眼睛一直是泛着光的开心，亮亮的。

　　好不容易等陈星宇欣赏完了两人才推车往小区门口走，边走边商量一会儿去哪儿发放这些烟花合适，结果还没等他们想到附近有什么合适的地方，两人便在拐角碰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