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褶信飞雨》木归林M

31、第 31 章

　　寒假结束，冬天很快过去，接下来万物复苏，肆意生长，春天也跟着转瞬即逝到了夏天。

　　六月，少年们随着闷热的雨季的到来有了新的苦恼。

　　“选文还是选理呢？”

　　一到课间，高一教学楼随处都能听到学生们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这应该是他们在真正面对高考这道分水岭前一个不小的岔路口。
　　有些迷茫，不知道应该往哪边走才能更顺利地通往人生捷径。

　　但这个问题对林雨阳来说就还好，甚至可以说轻而易举。她偏科，而且很严重，以往成绩基本上都是史地政拼命拉着数理化往上走，才勉强有个还算不错的平均分。
　　而且即便如此，也是一点松懈不得，那些数字方程需要她很努力地死记硬背才行。
　　所以分科这件事，林雨阳一点纠结没有，但凡犹豫一秒钟，她都觉得这是自己对史地政的不尊重。

　　但陈星宇不行，陈星宇这几天都跟邢城的天气一样，闷闷的，独自在心里酝酿着一场阴雨。

　　“你怎么了？”

　　回家路上，林雨阳看出了他有心事没忍住点破说：“你看上去怪怪的。”

　　陈星宇欲言又止，车子明显比之前骑得慢了不少。

　　夜里起了风，但没有一点舒适，而是夏季特有的黏湿和闷热。

　　林雨阳也跟着慢了下来，安静等着陈星宇跟自己开口讲话。

　　一整个冬天又一个夏天快要过完，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比之前更亲近了些。

　　“你觉得我应该选文科还是理科？”
　　“啊？”
　　“就比如说一个苹果和一个梨，你喜欢吃苹果，但他们都说梨比苹果更有营养，一定要选梨，你怎么选？”

　　陈星宇比喻的很幼稚，但听得出来语气又真的很苦恼。

　　“我选我喜欢的，因为我缺什么需要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林雨阳单脚撑地停下车子，陈星宇一不小心往前多走了两圈然后停下回头看她。林雨阳望着他抿嘴笑笑，眼神难得一次泉水一样温柔。

　　她知道他在苦恼什么。

　　林雨阳说：“陈星宇，你就大胆去做你想做的，苹果和梨都是摆在超市里的水果，没那么不一样的，选你喜欢的。”

　　选你喜欢的，让自己过开心一点。

　　“好。”陈星宇用力点头。

　　那个空气里正在酝酿一场大雨的夜晚，陈星宇没有告诉林雨阳自己想选什么，也没有问她想选什么。
　　两个人默契地选择了同样的回应，就是无论你选什么，怎么选，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支持你。

　　然而故事意外的是，虽然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的，但最后还是同样默契地选择了文科，而且成了同班同学。

　　2010年夏末初秋的上午，陈星宇和林雨阳在分班名单前看到了彼此相隔不远的名字，然后同时诧异地扭头看向对方。
　　意外，惊喜，开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四目相对，少年眼睛里装着说不完的话，最后只变成简单三个字。

　　“六班见。”
　　“六班见。”

　　林雨阳认真微笑，明明只是过去一个暑假，明明大家还是那个大家，但此刻林雨阳又莫名觉得她和陈星宇都不一样了。

　　“怎么会这样啊。”

　　命运自有逻辑，既然这边有刚刚好的巧合，另一边就会有差一点的不巧。

　　张帆恨不得凑到分班表上，伸手逐字逐字把名单看了八百遍，只可惜遗憾的是不管怎么看，他和柳柳两个人的名字都不在一个班。
　　本来两个人就是为了能在一个班，还特意商量了都选文科的。

　　“这分班表到底是按什么排的呀。”

　　张帆心有不甘但又无可奈何地吐槽，最后也只能非常勉强的自我安慰说：“算了，最起码咱俩还在一块，也不算太坏。”

　　张帆也跟林雨阳分到了一起，高二六班，还有学生会的纪琳琳和郭超，都在一起。

　　“没关系，来日方长。”

　　林雨阳知道张帆不开心，但也只能这样安慰他。天不遂人愿的事情有太多，但没关系，他们十七八岁，未来有无数的可能和机会。

　　这天，除了分班，林雨阳的高中生活还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
　　——林雨阳主动跟郭主任辞掉了学生会的工作。

　　郭主任答应得很爽快，本来升了高二学生会的校务工作也都是大家自愿去留原则，加上高一那会儿老徐也因为林雨阳加入学生会的事情跟他闹的不太愉快，所以这会儿郭主任听林雨阳说她自己要退出，心里还暗暗松了口气。

　　要不然没准哪天再出点什么矛盾，他跟老徐本就不算太好的同事关系只会更加雪上加霜。

　　郭主任没问林雨阳为什么，但林雨阳自己却心里想的非常清楚。

　　她承认，当初自己一门心思要加入学生会就是为了能有机会光明正大多见韩岩几面，但是后来她在这里认识了很多朋友，也成了她坚持留下来的一半理由。

　　至于现在为什么退出，林雨阳想，过去一年的时间已经足够美好，未来他们会以更好的姿态在他处相逢再见。而且，也是过去这一个暑假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很久没有想起韩岩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场藏在林雨阳心里的暗恋，悄悄的花落了。
　　故事的开始只有林雨阳一个人知道，后来也是她独自给了它一个不为人知的结局。
　　接下来的路，她要努力为自己走了。

　　——

　　刚分班，所以座位都是大家按着报到顺序随便选着坐的。

　　因为先去找了郭主任说退出学生会的事，所以林雨阳差不多是六班最后一个到的。
　　不过好在认识的几个人都分到了同一个班，纪琳琳已经帮林雨阳占好了位置。教室靠窗倒数第二排，纪琳琳正隔着一屋子三两凑近聊天的人跟她挥手。

　　“雨阳，这边！”

　　林雨阳看过去，纪琳琳身后是郭超陈星宇，隔着个过道的位置还坐着张帆。
　　全混一起了，真是生怕林雨阳漏看掉一个。

　　林雨阳微微低头穿过人群，脸上是一副写明了真是拿你们没有办法的淡淡的笑。

　　“这位置怎么样？”

　　纪琳琳拍拍桌子让林雨阳坐下，然后拿出一本练习册立着摊开给她看藏在里面的最新期杂志《爱格》。

　　“是不是很隐蔽。”
　　“嗯。”

　　林雨阳点点头，隐蔽是挺隐蔽的，不过……

　　林雨阳侧脸看了下玻璃窗上的倒影，说：“就是你的表情坏的有些明显了。”

　　“有吗？”纪琳琳半信半疑地捏捏脸，小声自我肯定说：“没有吧，这不挺自然的吗。”

　　纪琳琳自言自语，郭超从后面拍了下她肩膀开始跟她搭话，两人又继续说着什么林雨阳没太听清，她还在看着窗外枝叶摇晃的光影发呆。

　　初秋上午的光，隔着缝隙落在窗上，墙上，人间。
　　不似夏天那样耀眼，是短暂而少有的温温热热的舒服，林雨阳看得忘我，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光影渐渐模糊，随之一点点清晰起来的是陈星宇认真凝视着她的脸。

　　两人在一扇窗的倒影里对望，目光交汇，林雨阳恍惚失神，仿佛不小心遇见了平行世界里的他和她。

　　这一次，谁也没有闪躲。
　　光影交换，少年明眸清澈。

　　直到一阵上课铃响，两人才被突然一阵桌椅挪动的熙攘声从梦中叫醒。

　　“老辛？”

　　张帆有点惊讶地喊出声，接着下意识看向林雨阳，林雨阳也有些意外，分班以后老辛居然成了他们新班班主任。
　　嗯……
　　林雨阳思索许久，不过始终没有想象出来老辛这样随意的性子当班主任会是什么样子。

　　分班前，老辛只带过了三班和六班，所以这会儿班上也有一大班学生并不认识他。

　　老辛开始做自我介绍，不出意外的，原本松弛极了的一个老熟人突然在你面前硬撑着板正的模样会别扭的令人想发笑。
　　林雨阳很努力地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不要笑出声，结果后面桌子先颤颤巍巍抖了起来。
　　林雨阳想回头提醒他，结果两人一对视，陈星宇头埋桌子上笑得更厉害了。

　　这下可不止林雨阳一个人回头了，全班的目光都聚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怎么了。陈星宇？”

　　老辛定定音调，手撑讲台上身子往前微倾着往后看去，特意把后面的名字喊得格外强调和清晰。

　　“没，没什么。”

　　陈星宇看上去很艰难才从桌子上起身离开坐直了身子，结果只坚持不到一秒，人就又彻底憋不住了趴在桌上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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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雨阳皱起眉头，哭笑不得。虽然老辛刚才那样难得一见陌生又不协调的认真挺好笑的，但陈星宇现在笑成这个样子，笑点也未免太低了些。

　　这种显眼包行为，一般都是张帆干的才对。

　　陈星宇笑不停，老辛干脆彻底放弃了打断他的意思半个身子伏到讲台上等他笑完。

　　整间教室，除了陈星宇的笑声，鸦雀无声。
　　好不容易等陈星宇笑完了，他才动动喉咙把最后一点笑意咽了下去跟老辛道歉说：“对不起。”

　　老辛倒也没为难他，慢悠悠起身说：“笑完了吧，笑完这个班长就你来当了，以后班里有什么问题我先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