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褶信飞雨》木归林M

41、第 41 章

　　林爸一夜没回家。

　　这晚，林雨阳跟林妈一起睡的。小时候一个人晚上睡不踏实，林雨阳经常半夜醒来哭着跑到林妈被子里抱着她一起睡。长大后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雨阳慢慢就习惯了不再跟她一起睡。时间久了，林雨阳都快要忘记这种跟她睡在一起的踏实感觉了。

　　林妈没有跟她讲自己要离婚的原因，林雨阳也就没问。
　　反正不管为了什么，她都只想要她能开心，而不是为了孩子牺牲掉自己的人生。

　　一夜昏沉，第二天上学，林雨阳难得一次迟到了。
　　陈星宇问她怎么了，林雨阳只摇摇头说：“没事，睡过了。”

　　家里的事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跟陈星宇说，以及怎么跟他说。这样麻烦糟糕的事，多一个人知道，只不过是多一个人跟着烦恼罢了。

　　可能是今年初雪来的异常早的原因，林雨阳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也一夜之间跟着变得连七八糟起来。

　　除了家里的事，学校里也一样。

　　大课间，张婧菲又来找陈星宇了，而且是那种拎着一大兜子零食像是生怕有谁看不见一样喊着他的名字从前门一路脚步招摇地走到教室后排把零食放他桌上说：“送你的。”

　　动作夸张，声音响亮。林雨阳也没忍住跟着回头看把目光落在她和陈星宇两个人身上。

　　“我不要。”

　　陈星宇继续写自己的作业，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张婧菲也不觉得没有面子吃了瘪，零食放下转身离开说：“随你，反正我送你了就是我的心意，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吃不吃不重要。”

　　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

　　班上有男生小声学张婧菲说话起哄，陈星宇瞥了眼桌上的袋子，然后直接拿起来丢进垃圾桶里。

　　稀里哗啦的袋子全部散开，教室这才彻底安静下来。

　　林雨阳重新坐正了看着眼前摊开的课本大脑一片空白，心里乱糟糟的，好像有很多事情在同一时间疯狂往外涌，最后全都挤成一片什么也想不出来，只剩下针扎一样的头疼。

　　很烦。林雨阳难受地抱头。
　　陈星宇拿笔尖轻轻戳了戳她后背，这一次，林雨阳没有回头。

　　她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无助和崩溃，最起码不是现在这个时候，整个人内心在挣扎着情绪乱到失控的时候。

　　一整天，林雨阳都无精打采的。上课勉强逼着自己抬头，但看向黑板的眼神却空洞迷茫；下课铃一响就直接趴在桌上睡觉一句话不说。

　　陈星宇看出来了她的不对劲，但也知道她的性格。她不想说、不想做的事，勉强不来。

　　这样强撑了一天，晚自习林雨阳终于撑不住了提前一节课请了假回家。

　　陈星宇送她下楼到车棚，林雨阳勉强笑着宽慰他说：“我没事，你快回去吧。”

　　“那你到家记得跟我说一声。”
　　“嗯。”

　　“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好。”

　　“有什么事情别自己一个人扛着，会很辛苦。”
　　“知道了。”

　　林雨阳推车往外走，陈星宇在后面跟着像是有嘱咐不完的话。
　　又不是再也不会见面了，干什么把话说的这么伤感。林雨阳心里这样想着，但还是一直没敢回头。眼泪憋了一整天，这会儿终于忍不住流线一样掉了下来，被风一吹，连着心疼。

　　回家。客厅只亮了一盏夜灯，林妈正在沙发上睡觉，身子蜷缩着，毯子掉到了一边。
　　林雨阳轻手轻脚走过去帮她重新盖好，结果还是不小心吵醒了她。

　　屋里灯光昏暗，但林雨阳还是能看得出来林妈状态不好，眼眶红红的，应该是跟自己一样，刚哭过。

　　“怎么这个点就回来了？”

　　林妈有些费力从沙发上下来坐好了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表，还没到九点，不是林雨阳平时的放学时间。

　　“请假了。”

　　林雨阳实话实说，现在不是跟林妈讲善意的谎言的时候，骗她只会让她更担心。

　　“老师安排自习写做作业，我回家也能写，正好还可以陪陪你。”

　　林雨阳说着放下书包倒了两杯热水拿过来给了林妈一杯说：“妈，我们出去旅游吧，大理怎么样，你之前不就一直很想去吗。”

　　林妈端起的杯子顿在嘴边，眼睛转了一下思考着没有立马拒绝她。

　　“也不是不行。”林妈放下杯子释然一笑，“我们明天就走好不好，我现在就去给你们班主任请假。”

　　“好。”

　　林雨阳用力点头，然后笑着笑着，眼角就又闪起了泪花。

　　为人父母，似乎就会多上一层枷锁。
　　去大理，林雨阳记事以来已经听林妈说过了无数次，但每次说到最后，这件事都会变成再等等，等孩子再大些，等这阵子忙完了，等你爸有时间了……然后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如果不是这次变故，林雨阳想着或许，林妈这辈子都不会真的去到她向往一生的大理。

　　机票是第二天下午的。邢城没有机场，林雨阳要一大早坐火车跟林妈到隔壁冀州转飞机。

　　趁着候车时间，林雨阳跟陈星宇发了个消息说自己要请假出去几天。想着昨晚陈星宇一路不放心的眼神，林雨阳正打算再说两句让他好好上课，不要担心自己之类的话。

　　结果消息还没发出去，陈星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
　　“怎么这么突然，说走就走哇。”

　　陈星宇的语气听上去不是那么轻松，林雨阳往旁边看了眼，小声解释：“不突然，早就说想一起出去玩了，正好我妈这几天有时间。”

　　“好吧。”虽然还是觉得奇怪，但陈星宇明显已经接受了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呢，回来的机票还没买。”

　　昨晚她们只买了单程去大理的机票，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谁也没想，也许过两天，也许一个星期，也许……
　　林雨阳侧目看了看林妈，心想如果足够喜欢，也许人离开一个地方之后，也是可以不回来的吧。

　　“没来得及送你，等你回来我去接你。”
　　“好。”

　　林雨阳准备挂电话，陈星宇又犹豫着开口拦住她。

　　“林雨阳。”
　　“嗯？”

　　“早点回来，离开太久的话，我会想你的。”

　　明明陈星宇隔着电话不在身边，但林雨阳还是觉得他的声音近到了心脏，耳廓不自觉红成了一片。

　　挂了电话，林妈这才凑过来打趣：“刚给你打电话的人是小陈吧。”

　　林雨阳害羞没好意思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林妈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笑笑，手放林雨阳腿上轻轻拍了拍说：“你妈我也年轻过，知道女孩子有了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所以你啊，瞒不住我的。”

　　“也没说要瞒你。”

　　林雨阳低头小声嘀咕，但看林妈还有心思开自己玩笑，林雨打心里是高兴的。

　　“你别看我跟你爸最后闹成这样难堪的结果，但我不后悔。”

　　候车室广播开始更新检票信息，林妈拉起林雨阳的手随着人流带她一起往检票口走。

　　“所以啊。”林妈说，“如果你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也不要退缩，不要去想结局如何，只要听你内心的声音，勇敢面对自己的感情。”

　　不后悔。林妈声音温柔，却坚定有力量。
　　林雨阳没想过经历了这样一场残破不堪的婚姻之后，她还能说出不后悔这三个字。有些意外和感慨，但也许就是因为从一开始便勇敢追随了自己的心，所以才能做到不后悔的开始，也不后悔的结束吧。

　　——

　　两个人在大理一连呆了十天。离开邢城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城市，生活里的一切也都跟着变慢许多，静了下来。

　　这些天，两个人白天睡到自然醒，醒来就到古城街上遛弯，不去热门景点，没有目的地，就随意地走，走累了就随便找个街边小店也不管是不是什么当地特色美食，能吃饱肚子歇歇脚就行。晚上两个人就找个有水的地方坐着发呆放空，一直坐到夜色深沉，有了困意才起身回酒店。

　　以前不懂人们为什么总是说起大理，真的来了才知道，因为这个地方可以让你发现，其实人生不用那么急着往前走，人生的轨迹之中藏着一百万种可能。

　　“今天怎么样？”
　　“跟昨天一样。”

　　陈星宇每天放学都会跟林雨阳发很多消息告诉她学校里又发生了什么，然后再问她今天过的怎么样，林雨阳一般回复的都是同一句话。

　　这些天的生活难得清净，但也确实没有什么新鲜事情发生。仅有两件算得上是大事的事，林雨阳想回去之后当面跟他说。

　　一件是林妈决定回去之后就跟林爸离婚，然后真的要一个人搬到大理重新开始生活了；另外一件是他们离婚的原因，其实去年林雨阳第一次撞见他们吵架的时候，两个人的感情就已经破裂了，不过当时两个人商量好了先瞒着林雨阳，等她高考结束之后再去离婚，至于为什么这件事提前了，是因为那个女人怀孕了。

　　“那个女人跟你爸要名分，说自己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她等不下去了，要为自己的孩子考虑。但谁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呢，我们之前明明说好了要等你高考结束再谈这些，结果你爸说话不算数，所以那天我才那么生气跟他掀了桌。”

　　林妈说的寻常，好像在讲别人的事情一样无关紧要，但林雨阳还是从她的话里听出的了她对自己的关心和在乎。

　　为人父母，大概只有触及到孩子的事情，才会变得锱铢必较，寸步不让。
　　这样也好。

　　“其实我早就觉得你跟爸之间不对劲了。”

　　林雨阳微笑着，眼神一瞬间多了许多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这样也挺好的，以后我都不用担心你们演戏累不累了。”

　　这一次，换她主动牵起林妈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林雨阳说：“妈，放心大胆地去过你自己的人生吧，不用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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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马上更完了，手速太慢，接下来两天一更。
谢谢大家一路读到了这里，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