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难越（电竞）》九厥殿下

5、第 5 章

　　这边一顿饭吃的肚皮鼓鼓，张勋要扶着墙才能走得动，那边会议室里数九寒冬，贺之风坐在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会议室里只剩下贺之风和孟仲怀两个人，自打周舟把顾笙拉进群后，贺之风就没说过话，孟仲怀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两厢碰撞，发出叮咚的声响。
　　“他们吃完饭还有二十分钟就回来了，回来还要再来会议室走一趟吗？我觉得他们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孟仲怀冷冷的说。
　　贺之风半天没有说话，孟仲怀看他的样子，起身走了出去。

　　本来林默然以为回基地后会是一场腥风血雨，他甚至在回去的路上，和周舟讨论了一路该如何向俱乐部表态，他们愿意吸收顾笙作为新队员加入他们，和他们一起在赛场上征战，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结果回基地连贺之风贺总的面都没见到。
　　会议室里只有孟仲怀，五个人对面依次坐开，好巧不巧，顾笙坐在了孟仲怀的对面，她有些紧张，手在会议桌下紧紧握在一起。
　　孟仲怀看着面上强装镇定的顾笙，轻轻叹了口气，他有些恍惚，想到了第一次见到这个姑娘的时候，圆脸桃花眼，小小的人却挡不住的明艳动人，那时候他也觉得，这么好看的姑娘来打职业，要不是脑子有问题，要不是想流量想疯了，可她用半年多的时间，用自己的行动改变了所有人对她的看法，就连基地里的食堂阿姨私下也曾和他说过，那个住在仓库的小姑娘努力的很，别人没起床她就坐在电脑旁，别人休息了她还在训练，不多话但很细心。
　　她不声不响，却让每个人都对她刮目相看。
　　孟仲怀深吸一口气，嘴里的话是向着其他四个人，但目光却牢牢盯住顾笙。
　　“今天的试训大家也有感受，顾笙做了大半年的替补，成长是肉眼可见的，至少从训练赛的角度来看，她具备登上LPL的能力，但是很多问题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就不兜圈子了，贺总并不是杞人忧天，顾笙一旦成为正式的队员，必然会引发众多关注，好听的不好听的声音铺天盖地，有些观众对赛场外的关注度甚至会超越比赛本身，这些压力不仅在顾笙一人身上，也在我们UTP的每一位选手、教练、运营团队身上。”
　　孟仲怀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如果要做队友，那么所有的问题都要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希望你们在这件事情上心存任何芥蒂，如果你们当中还有谁不愿意和女生做队友，不愿意承担这份额外的关注，那么今天一并提出来。如果顾笙你有任何的犹豫和疑虑，也要提出来。”
　　说着，孟仲怀看向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眼。
　　顾笙双手互相交叉，短甲嵌入皮肤，压出红痕，她却恍若不知，不知道该调出什么样的表情，她觉得自己双脸有些抽搐，声音也有些发抖，
　　“我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我想站在赛场上，我想赢，其他的我不在乎。”
　　“好，其他……”孟仲怀轻舒了口气，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听到顾笙的回答前，他是如此的紧张。
　　可还没等他说完，急性子的赵阔已经拍桌子了
　　“有啥好怕的啊，就算没有顾笙，也没见节奏少到哪里去，这年头谁不被审判啊，电子竞技菜是原罪，只要能赢，有节奏又算什么。更何况，顾笙都不怕，我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赵阔说话带着北方人独有的粗犷，他轻易不会表露态度，但是一旦他认定了什么，就不会再改变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没问题，顾笙打的很好，只要有实力其他都不算问题。”林默然也很快表态。
　　周舟点点头，惜字如金“我赞同林默然。”
　　“没什么好芥蒂的，顾笙呆了半年多了，事实证明没有什么不适应不习惯，我觉得做队友是个双赢的局面，至少选顾笙远胜选那个韩国AD。”张勋也表态。
　　孟仲怀看着他们五个人，点了点头，“决定了就不改了，明天顾笙收拾一下键鼠，把你在直播间的东西都拿下来，新位置在林默然的旁边，一会让经理把日常训练的内容和注意事项发你一下，后天正式收假，距离今年的德玛西亚杯还有不到一个月，大家就拿这次德杯当作我们全新开始，希望今年，我们都能拿回更多的奖杯。”
　　说着孟仲怀站起来，把手伸向对面，“来吧，把手放上来，一起加个油。”
　　六双手快速叠放在一起，顾笙的手被放在最上方，她清楚的感知，自己的双手似乎有些颤抖。
　　“UTP，加油！”六双手齐齐向上。
　　顾笙恍惚中想起一句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她突然有些想要落泪的冲动，她在这条无人支持的路上走了这么久，终于终于在前路，好像看到了光明。
　　——
　　夜晚的海市，灯火通明，霓虹灯闪烁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江淮推门走入酒店房间的大门，轻轻将西装外套扔在了门口的换鞋凳上，单手扯了扯领带。
　　近三百平的江景房一片死寂，像是无人居住一般冷清。
　　从小家庭氛围的缘故，这么些年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冷冷清清的生活，他当初从京城调出来来到海市的时候，就告诉过自己总有一天他还会凭着自己的能力回去的，所有这些年也没有置办什么房产，旁人也有送，但他一律敬谢不敏，下了班一个人回到酒店，一住就是四年。

　　只是他还没有完全修炼出一副冷心冷性，偶尔会在一些特殊的时刻，感受到一丝孤独。
　　例如今天，他的三十岁生日，和前头的二十九年的生日没什么区别，家里一贯的传教是，越是风头无二，越要低调谨慎，不可以在生活作风上被人抓什么把柄，甚至有些矫枉过正，连私人的聚会都要谨慎谨慎再谨慎，这么些年下来，所以越是重要的日子，江淮越会避着，没有什么觥筹交错，没有亲朋好友的祝贺，与平常的日子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今年还算有点仪式感，他特地推了今天的工作，去了趟那个游戏俱乐部。
　　真要说他对这个行业和这个项目多感兴趣，那倒也没有，只不过他个而立之年的人，好像突然生了些反骨，想做一些曾经不敢做、不能做的事。
　　江淮十几岁的时候，读的是子弟学校，身边也有着些不学无术的纨绔朋友，一群有钱人家的孩子成日里在虚拟的游戏世界，发泄着浑身用也用不完的精力。
　　他打小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前些年他的父亲还不像现在这般深入检出，旁人也敢在他面前说些玩笑话，大院里其他的父母，谁见着他都得夸一声“江家老三是个好孩子，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拥有着‘光明前途’的江淮应该是对电子游戏这种毒草敬而远之的、嗤之以鼻的、不屑一顾的。
　　可年少的他还没有后来那么强的自制力，也曾在休闲时偷偷打开过那些风靡的电子游戏，于古井无波的生活里寻找一丝少年人的乐趣。
　　可他自以为藏得很好，却很快被父亲发现。
　　电脑被砸出了雪花印记，父亲祭了家法，在书房狠狠教训了他一顿。
　　“正己而后可以正物，自治而后可以治人，今天你连这点诱惑都抵制不住，以后面对社会上的物欲横流你怎么能控制的住自己？江家百年的基业，几代人的付出，难道要在你身上毁于一旦吗？成大事的人怎么能沉溺于游戏里，今天我教训你，是看你不算一根朽木，完全不可雕琢，如果以后再让我看见你有类似不走正道的举动，一定把你逐出家门，省的你往后败坏我江家的名声。”
　　这么话，他从小听到大，把它奉为圭臬，刻在心里，不敢做一点所谓“正道”以外的事，从未像其他世家子弟，仗着权势，成日里只知道没有一丝顾忌只是玩乐。
　　夜深人静时，偶尔他也会回望过去的三十年，是循规蹈矩的，是按着家里的规划一步步走着的，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圈子里都道，京城的江家贵不可言，旁人只见着他满身的光环，却未曾见过他那提线木偶般的人生。

　　江淮闭了闭眼，没有开灯，抹黑走入客厅，慢慢附身坐在沙发上，想要放空大脑，休息一下。不知怎么的，一张笑脸从他脑海中滑过，他有些漫无目的的想。
　　那个叫顾笙的小姑娘长得比照片上好看多了，尤其是那双眼睛，是照片留不下的灵动。
　　她蹲在训练室的一角，盯着一旁电视上的ob视角，眼里满是艳羡。
　　还是个小姑娘呢，有点心思全部都写在脸上了。江淮失笑，摇摇头，闭上眼不再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