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难越（电竞）》九厥殿下

4、第 4 章

　　本来按照孟仲怀的设计，这把游戏主打上中野，放养下路双人组，但是游戏进程走着走着就脱离了孟仲怀最初的设想。
　　顾笙是个进攻性很强的选手，她作为AD的基本功很扎实，对线打的十分出色，本来作为牺牲位，选出了不好对线的英雄，却凭借着线上的操作实现了反压，打野周舟看下路有机会，直接回家步行到下路，来了一波出其不意的gank，实现双杀，顾笙赚的盆满钵满，一波直接起飞，有了优势也很快的辐射队友，解放辅助去游走。
　　这一局一反前两场训练赛队伍沉闷的气氛，沟通反馈都很及时。顾笙把UTP的比赛录像看了很多遍，也在平时的练习中有意识的让自己适应UTP的队伍调性，其他四个人没想到和顾笙打的这么顺利，五个人好像磨合了很久一样，完全看不出顾笙是个新人。
　　这把训练赛很快拿了下来。

　　五局三胜，对面队伍还在想怎么这个AD突然跟换了个人一样，操作和前两把完全不一样。
　　孟仲怀没有换韩国AD上，直接让顾笙继续打下去。
　　贺之风看着五个人配合在一起，也不得不承认，顾笙带给他的远超预料的惊喜。
　　他抬眼看了一眼嘴角挂着细小弧度的江淮，又朝一边看了看满脸欣赏的孟仲怀，心里有些迷茫。

　　——
　　训练赛结束，贺之风就带着江淮和一众工作人员出去了，刚才还满当当的训练室一下子空旷很多。
　　五把训练赛打下来大家都有些累，上单赵阔是个一米八多的东北人，说起话来大大咧咧，直脾气的很，打完看着结算界面。
　　“呵，我还以为这把我的输出最高呢，一看又是UTP、lucky，小姑娘可以啊，比半年前又进步了是不是，感觉你现在打团比以前思路清晰多了。”

　　赵阔说的是上半年她刚从青训队紧急调上来接替前AD金灿时的表现。
　　顾笙有点不好意思，虽然看到自己输出最高很开心，但是还是强压着嘴角，“前期资源吃了那么多，打团又都保着我打，要是再没输出，就太对不起大家了。”
　　林默然也从低气压中走了出来，恢复了一贯儒雅的样子。
　　“你线上打得好，值得队伍给你投资。”说着他看向一边的孟仲怀，眼神里似有深意。

　　林默然是队伍的队长，也是队伍的大脑，他也知道现在市面上缺好的AD，贸然买人来很容易出现队伍不适配的情况，他是个很细心的人，顾笙在一队呆着的大半年，他一直在观察这个小姑娘。
　　平心而论刚知道队伍要调一个女孩子做替补的时候，他们五个人都有意见。
　　赛训上的事情倒在其次，主要是生活上太不方便了，一个基地连猫都是公的，突然多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和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想都麻烦。

　　所以顾笙刚来的时候，他们对她的态度也不是很好，但是顾笙好像完全不在乎外在的环境，仓库简单收拾了一下劈了一半就成了她的房间，不想让她过多参与训练赛，她就乖乖呆在自己直播的房间，除了直播，就是排位、看比赛录像，知道有时候因为她的存在，其他人会感觉不舒服，她就尽量在其他人休息或者打排位的时候活动，不干扰他们的生活轨迹。
　　她一点也不娇气，哪怕被俱乐部拿捏着也没见她抱怨过什么。

　　时间长了，大家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最初最反对调顾笙来的张勋也偶尔会和他说，那个小姑娘好像还挺努力的，我前两天看她好像打进韩服前十了。
　　偶尔休赛期他们组排或者大乱斗的时候也会叫上顾笙一起来，每个赛季刚开始的时候，排位里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他也会和顾笙一起双排上分，在经验方面，顾笙肯定不如出道多年的林默然丰富，所以她也很听林默然的话，听他分析对局，讲解对线和打团的站位、技巧，每次林默然看着顾笙那双干净的眼睛，就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他知道教练很欣赏这个小姑娘，也知道如果真的要让顾笙成为一名正式的LPL选手，会给队伍、给俱乐部带来很多的麻烦和流量，会引发很多赛场之外的猜测和讨论，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节奏。
　　但是这些节奏、讨论、流量应该成为阻碍一个选手想要登上赛场的障碍吗？
　　林默然看着结算界面顾笙几乎完美的数据，也有些犹豫，如果真要问他能不能接受顾笙作为自己以后并肩作战的队友，他愿意吗？
　　——
　　签完合同，送走江淮，贺之风站在门口大喘了好几口气，就冲进去拖着运营人员、战队经理、教练孟仲怀进了会议室。
　　孟仲怀正在进行赛后复盘，看着贺之风那火烧屁股一样的夺命连环call，叹了口气，关了训练赛的记录。
　　“你们先去吃个饭吧，这个也不着急复盘，我先去开个会。”说完孟仲怀就走了。

　　剩下五个人大眼瞪小眼，顾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四个人已经是并肩作战了很久的队友，自己的存在好像有点多余。
　　顾笙想了想，还是回去躺一会吧，她感冒还没好，坐的时间久了站起来头重脚轻两眼冒金星，虽然不知道前途如何，但是今天她打的这三场训练赛很痛快。

　　背后是赛训团队，身边是队友，比赛里有人保护，有人提醒她该做什么。
　　不是一个人的踽踽独行，不是一个人的孤军奋战。
　　她真的挺开心的，像是做了一场梦，这场美梦她做了两年，这两年鲜有快乐，多是苦闷，所以哪怕是一点点的幸福，她也会回味很久，甘之如饴。
　　如果这次再不成功，就解约吧，把这两年好容易攒下的一点积蓄全部再还回去，甚至还要倒贴一些钱，她也不是很在意了。

　　顾笙刚要开口说话，打野周舟转过身来，“他们开会不知道要开多久，要不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复兴门那边刚开了家自助，看着评价还不错。”
　　“去！那肯定得去，我午饭没来得及吃，现在快饿死了。”赵阔一脸兴奋凑到周舟身边看他手机上的餐厅评价。
　　“顾笙你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周舟一脸嫌弃推开赵阔，把手机递给他让他定餐厅，抬眼看向顾笙。
　　“我……”顾笙一时间有些楞，她最近穷的叮当响，全靠面包过日，一时间听到自助有些恍惚，一些美味的、可口的、芳香的饭菜从她眼前飘过。

　　她楞起来的样子呆呆的，像只刚刚睡醒的猫咪。
　　林默然看她好几天了，晓得她最近不易，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蹲下来，向她伸出手
　　“就这么决定了，走一起去吃饭。”
　　“别磨叽了笙儿，快走了，你黑哥快饿晕了。”赵阔大嗓门充斥着房间，声音填满顾笙的耳朵。

　　“我先去叫车，周舟你记得和教练说一声啊。”张勋站起来往外走，“顾笙别愣着了，最近天气冷，多穿点衣服。”
　　顾笙有些想不通怎么突然大家对她好像都熟络了起来，这半年多，除了她紧急替补上场的那几天，她和他们四个人一起打了训练赛，其他时候都是她都是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屋子和直播室里，很少和他们说话，她只得下意识看向最熟悉的林默然。
　　林默然看到了她眼底的不安和迷茫，笑着说。
　　“没事的，一起吃顿饭我们再聊聊今天的训练赛。”
　　——
　　这边他们五个人开开心心出去吃饭了，那边会议室里阴云密布，贺之风满脸怒容坐在椅子上，把桌子拍的震天响。
　　“孟仲怀你就是胡闹！让顾笙打什么训练赛？这个AD不行，我们就再试，实在不行就还签金灿，那么多备选你偏偏选一个最麻烦的……”
　　贺之风嗓门大，孟仲怀也不是吃素的。

　　“你别在这里和我喊，今天顾笙的表现有目共睹，这半个月我们试了多少AD，有几个像今天这样顺利的？隔壁队伍刚才还发微信问我后面试训时不时突然换人了，怎么感觉配合的这么好。有好的选择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去签其他的选手？”
　　孟仲怀也很生气，有些话也不适合再忍了。
　　“你们一群人这么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真不害臊啊，直播平台拿捏她，你也跟着拿捏她是吧，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以前也是职业选手，为什么就不肯正视顾笙那颗想要打职业的心呢？为什么要把一个好苗子浪费掉呢？”

　　“就是因为我曾经是个职业选手，所以为了队伍，我不能让顾笙留下来！一旦她正式成为一名职业选手，你知道她会给队伍带来多少节奏吗？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很多麻烦。所有人的关注点将不再是队伍在赛场上的努力，在赛场上的表现，而是她的性别，关于她的花边新闻。这会多么影响其他选手！而且，顾笙她能承受的住那些压力吗？那些无关赛场的节奏，那些无关实力的流言，你也知道她一个小姑娘，她能承受的住吗？她承受不住怎么办？不打了，然后呢让队伍再去磨合其他的AD吗？我辛辛苦苦成立战队，不是想赚流量钱想捞一笔就走的，我是想好好经营这个俱乐部然后带这群人拿冠军的！我不允许任何人凌驾于队伍之上，绑架队伍的选择和前进。”

　　“你太小看顾笙那颗想要赢的心，也太小看队伍里其他人想要赢的心了。节奏大流量大又有什么关系，用好了都是对队伍的正面加持，只要我们队伍的心是齐的，场上场下的力气是往一处使的，队伍就能出成绩，电子竞技菜是原罪，只要能赢，其他问题都不是问题。”
　　“你怎么知道其他队员怎么想的呢？他们愿意不愿意挨上这样的节奏呢？”贺之风指着门外，目呲欲裂。
　　“你问过他们的想法吗？”孟仲怀看着贺之风狂躁的样子，有些觉得好笑，“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你真的知道赵阔、张勋、周舟、林默然的相法吗？你不如等他们回来问问他们。”
　　“问就问！”

　　说罢，贺之风摔门走出去，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战队经理看气氛实在有点沉闷，试图打破僵局。
　　“那个孟教，也别怪贺总这么生气，江总签约的时候说了句，‘要是顾笙实力不错的好，就让她上场打，不用再去找其他的AD，其余的赛场外的问题都不算问题’。你也知道贺总也是在这些赛场外流量上吃过大亏的人，所以他一时有些生气也是正常。”
　　孟仲怀摆摆手，“我知道他怎么想的，还是等他们五个人吃饭回来再说吧。”
　　——
　　这边自助刚开始，林默然就收到了孟仲怀的微信，没具体说什么，只是告诉他吃完饭就带着队员们回来，晚上有事要开会。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要说下午试训的事。
　　林默然放下手机，看了眼旁边正在取餐的顾笙，心里也有些复杂，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笙。
　　这次试训的效果很好，但是如果战队依旧不选择顾笙，他们也无能为力。

　　这边林默然还在犹豫如果与顾笙沟通，那边自来熟的赵阔和张勋已经快要摸清顾笙的底了。
　　“那如果这次试训不成功，你连直播也不打算做了？”赵阔的大嗓门一下子没收住，喊得人脑瓜子嗡嗡的。
　　“嗯……是的，黑哥你声音小点。”赵阔人长得又高又黑，游戏id又叫black，人送外号“老黑”，顾笙自觉自己和赵阔还没有熟到这种地步，就按照年龄大小，老老实实叫哥。

　　“那你违约金怎么办，我记得像你们的合同一般一签都是两三年，你要是不做直播，是不是要赔违约金？”张勋最开始也是从主播进入职业圈子的，很了解这些主播的业内事。
　　顾笙点了点头，“要赔违约金。”多的她也不愿再说。

　　赵阔本来还想多问一句，一直没有开口的周舟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赵阔回头，就看到周舟朝他摇头。
　　顾笙很感激他们没有继续追问，好像只要她不将自己的窘迫展露出来，她和他们就还是站在同一起跑线，她从来都不愿将自己的难处展露给他人，以此换取同情和怜悯。
　　同情和怜悯会掩盖她的努力和付出，让她的坚持变成一场苦情戏，让人们的关注点落在她的痛苦和窘迫而非她的努力与付出，让她的热爱变成茶余饭后的笑谈，她只想要堂堂正正靠实力站在赛场上。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大家突然都不知道说什么。林默然此时刚好取餐回来，自然而然的开口。
　　“刚才分析师把比赛的录像传到群里了，你们先看一下，我们等会一起复盘。”
　　顾笙下意识的掏出手机，突然又想到，他们说的群自己应该不在里面，又想要把手机放回去。
　　可是突然手机开始震动起来，顾笙还没反应过来，赵阔又开始大惊小怪。

　　“‘zz’已将‘lucky9’拉入群聊，周舟你怎么有顾笙的微信？”
　　周舟朝赵阔翻了个白眼。
　　旁边张勋跟看傻子一样看着赵阔，“老黑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张勋把手机递给赵阔，微信的最上方赫然出现的是和顾笙的聊天框。
　　顾笙的头像很好辨认，一只歪头猫猫，很像顾笙笑起来时候的样子。
　　“你怎么？”
　　林默然也笑着把自己手机递过来，歪头猫猫也在上方。
　　“你们背着我偷偷加顾笙微信不叫我？”赵阔气的声音都升高了三个调。
　　“跟人家当了大半年队友你连微信都没加你还好意思说？我都懒得搭理你。”周舟一贯的毒舌。

　　顾笙打开手机，就看到自己加入了新的群聊。
　　【zz：刚我把顾笙拉进来了，你们谁把训练赛的录像再发一遍，要不然她看不到消息】
　　【L：欢迎笙笙进群，经理请发红包。】
　　【mount：欢迎笙笙进群，经理请发红包】
　　【你们的黑哥：欢迎笙笙进群，经理请发红包】
　　【怨种经理：欢迎笙笙进群】
　　【怨种经理：你们一天天就知道让我发红包！我那点奖金全给你们发红包了！】
　　顾笙一时间有些失语，群消息还在快速的刷过去，她却感觉眼睛涩涩的，有些模糊。
　　他们四个用自己的方式向俱乐部表示了态度，又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她那摇摇欲坠的自尊心。